二五六、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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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打法,就算最後真的攻陷了‘怙海’,這座城市怕是也廢了大半……流櫻這是想幹什麽?”
    陳青想過流櫻的正式進攻會非常凶猛,但卻沒想到,竟然凶猛到了這種程度!
    本來他對於“怙海”的結果並不怎麽擔心,但現在流櫻的這種打法,不禁讓他覺得“怙海”的前景有些堪憂了。
    不管最後“怙海”是守住還是被攻陷,流櫻的這種打法,等到戰爭結束後,“怙海”這座城市都會非常的慘烈,死傷也會非常嚴重。
    而流櫻那邊肯定消耗和傷亡也會不輕。
    這樣的情況下,他實在看不懂,流櫻這麽做的必要在哪裏。
    這算是在自毀這場戰爭的收益。
    還是說,這裏麵有著一些他不知道的內情?
    心中閃過這些想法的同時,陳青也時刻注意著頭頂的流櫻飛機。
    這些飛機的數量,比起昨天白天時要多了不少,但跟昨天一樣的,是這些飛機雖然從“怙海”的上空飛過,並投下炮彈對這座城市進行轟炸。
    可這些飛機的轟炸範圍,依舊是盡量避開了租界的五個區。
    甚至是緊挨著租界五區的甲北區,還有彭浦區這些區域,都沒怎麽被轟炸,頂多就是一些靠近央區的邊緣地帶被轟炸到。
    因此,黃嵐家這附近一帶其實還好,從流櫻的飛機再次襲來後,到現在也沒有被轟炸過。
    “不過,按照現在這個打法,感覺遲早也會打紅眼,開始波及這邊,還是得盡快提升實力才行。”
    想到這裏,陳青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洋房。
    之後,他就這樣於黑夜下,矗立在花園裏,注意著周圍以及頭頂的情況。
    雖然流櫻的飛機暫時還沒開始轟炸甲北區和彭浦區,這些挨近租界五區的地方,但他自然也不會掉以輕心。
    一旦轟炸波及到這裏,他得立刻將陳陽等人救出來。
    陳陽等人在負一樓下,雖然不會直接被炮彈轟炸給波及炸到,但若是房子被炸到了,出現垮塌等情況,卻是會把陳陽等人掩埋在地下。
    屆時,短時間內或許沒什麽問題,但時間長了,就會出現沒有空氣呼吸的隱憂。
    畢竟,黃嵐家的地下是負一樓,並不是劉依林家那種有著空氣流通的甬道。
    “嗯?”
    就在陳青站在花園裏,守了七八分鍾後,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動。
    密集的轟炸聲、槍聲中,他聽到了一些其他的聲音,就在附近。
    “神變”後的聽力,讓他不僅能從巨大的轟炸聲和槍聲中,聽出其他被掩蓋的聲音,而且,他還聽出了這些聲音,赫然是汽車的引擎聲以及輪胎行駛的摩擦聲。
    並且,這些聲音由遠及近,正從其他的央區朝著彭浦區這邊過來。
    聽到這些細微動靜後,陳青頓時眉梢微挑。
    這種時候,怎麽會有汽車從其他的央區往這邊過來?
    難道是想躲進租界裏麵避難?
    陳青心中猜測。
    這也正常。
    昨天流櫻的那一波試探性進攻,西城這邊的租界沒有被炮彈轟炸這件事,經過一天的發酵後,被一些消息靈通的人知道在所難免。
    現在流櫻發起了正式進攻,並且比之前那次試探進攻要凶猛得多,有人動這方麵腦筋,想要躲進租界裏麵避難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不知道,租界會不會讓這些人進去。
    平日的時候,租界確實是對央國人開放的。
    但現在“怙海”發生了戰事,租界裏也隻是駐紮著列日,利卡,蘭西三列強國的領事館,還有來到這裏做貿易生意以及工作的三國人民,並沒有軍隊,隻有人數不算多的聯合治安隊。
    這樣的配置,若是流櫻真的打紅了眼,不管不顧的。
    那麽租界裏的聯合治安隊是完全不夠看的。
    所以,這個時候的租界,肯定會考慮,假若讓央國人進入租界避難後,會不會惹得流櫻那邊不管不顧,將租界五區也納入轟炸範圍。
    出於對本國人民的生命安全考慮,陳青覺得這時候的租界裏,大概率會設卡,阻止央國人進入其中避難。
    當然,這些跟陳青倒也沒關係。
    他不需要進入租界裏麵尋求避難,他的實力足夠照料此刻在地下負一樓的陳陽等人。
    耳邊聽著越來越近的汽車引擎聲和輪胎摩擦聲,陳青不為所動的繼續矗立於黃嵐家的花園裏,望著頭頂時不時便飛過去一架飛機的夜空。
    就這樣又持續了幾分鍾。
    有汽車引擎聲和輪胎摩擦聲向著黃嵐家所在的“萬榮路”這邊行駛了過來。
    聽到臨近的汽車聲,陳青矗立於花園中央的身形依舊沒動,隻是分出了一絲注意力,看向了外麵的街道。
    很快,便有四輛汽車從萬榮路的一端拐了進來,然後從萬榮路直穿而過。
    車燈將漆黑的街道照亮了不少,噪聲也打破了這一帶的寧靜。
    陳青隻是站在花園裏靜靜看著。
    但隨後,他臉上浮現出一絲訝然之色。
    因為他發現,這從外麵央區行駛到這邊的汽車,跟他所想的不一樣。
    這行駛過來的四輛汽車,都是軍用吉普車。
    而此刻,這四輛行駛過來的軍用吉普車上,每一輛都斜著擺放著一挺“炮槍”。
    巨大的“炮槍”,槍身太長,架擺在軍用吉普車上都還突出了車身一節,並且重量很大,直接將軍用吉普車的車底盤都壓低了不少,讓得軍用吉普車的行駛速度變得很是緩慢。
    “這是……”
    看著這四輛運載著“炮槍”的軍用吉普車,陳青微微一怔,旋即又是一臉恍悟。
    他明白這四輛軍用吉普車為什麽要運載著“炮槍”過來彭浦區這邊了。
    央國官方估計也是看到了甲北區和彭浦區這些挨著租界的區域,不會被流櫻的飛機轟炸,所以想要借助這裏的地勢,用炮槍來狙擊天上的流櫻飛機!
    隻是,這樣一來,恐怕就會將原本不被轟炸的甲北區和彭浦區,牽連進流櫻所轟炸的區域了。
    但一開始的效果肯定也是不錯的。
    等運送一批“炮槍”進這兩個區架好,然後等待“神變”槍手就位,接著一起開火!
    以“神變”槍手的準度,天空中這些流櫻飛機必然會被持續擊落。
    陳青一念間,便明白了央國官方的打算。
    不過,雖然明白了央國官方的打算,但他仍然還是靜靜的看著。
    不片刻,四輛運載著“炮槍”的軍用吉普車,便行駛過了萬榮路,分別駛去了其他的街道。
    其中有一輛,就在萬榮路一頭街口所接壤的街道上,停在了一棟高樓前。
    陳青雖然站在黃嵐家的花園裏,但以他的目力,稍微調整了一下角度,便將這輛軍用吉普車停下後,車上士兵開始拆卸、搬運“炮槍”上樓的一幕看在了眼裏。
    就這麽又過了十來分鍾後。
    隨著“怙海”的戰爭變得焦灼,央國官方派出了飛機抵禦流櫻的轟炸;西城的吳淞區,東城的港橋區,炮擊聲中開始夾雜起激烈的槍聲;還有東城那邊愈發激烈的交火聲等等反擊。
    都將這場戰爭推向了白熱化。
    也就在這個時候,彭浦區和甲北區同時炸響出了巨大轟鳴聲!
    “嘭!!!”
    “嘭!!!”
    “嘭!!!”
    “嘭!!!”
    ……
    二三十道巨大轟鳴聲一起響徹,直震得彭浦區和甲北區,還有接壤的租界邊緣地帶的西陸人們一個激靈的同時,耳朵裏全是持續的“嚶——”聲。
    而這巨響爆發的同時,“怙海”上空的流櫻飛機中,也有七八架飛機同時被擊中,或機頭,或機尾,或機翼的從高空中爆燃出火光,朝著地麵墜落了下來。
    緊接著,還沒等人們耳朵裏的持續“嚶——”聲恢複,又是二三十道“炮槍”聲齊齊炸響開!
    “嘭!!!”
    “嘭!!!”
    “嘭!!!”
    “嘭!!!”
    ……
    伴隨第二輪震天巨響,“怙海”上空又有四五架流櫻的飛機被擊中,燃燒著熊熊火光的從高空墜落下來。
    第一輪突襲擊落了七八架飛機,第二輪流櫻的飛行員有了戒備,僅擊落了四五架。
    經過這前兩輪的“炮槍”齊射後,“怙海”上空的流櫻飛機也開始紛紛或左,或右,或調頭的遠離了甲北區和彭浦區這一帶的上空。
    他們也已然發現,央國將大部分“炮槍”集中到了這兩個區域裏。
    但這兩個區域又是西城比較中心的區域,離開了這兩個區域附近後,流櫻的飛機能夠轟炸的範圍,便隻剩下了西城的邊緣地帶,亦或者對岸的東城。
    因此,流櫻所麵臨的局麵瞬間變成了兩種選擇,要麽就是不顧租界五區,將甲北區和彭浦區也納入轟炸區,一起轟炸。
    要麽就隻能轟炸一下西城的邊緣區域,還有東城那邊。
    否則,若是繼續對西城的中心區域進行轟炸,迎接他們的就是甲北區和彭浦區的“炮槍”齊射。
    而每一輪的“炮槍”齊射,都可能命中摧毀他們四五架飛機——飛行員的反應都是非常機敏的,經過第一輪“炮槍”齊射後,流櫻的飛行員應該都已經反應了過來。
    這樣的情況下,第二輪還能被命中四五架,那麽這兩個區裏,保守估計“神變”槍手得有四位!
    在沒有得到準確命令前,飛行員們自然不敢將甲北區和彭浦區納入轟炸區,因為那樣有可能轟炸到租界裏的西陸三國的人。
    因而,流櫻的飛行員們,選擇了齊齊離開“怙海”西城的中心區域上空。
    隨著流櫻飛機的離開,“怙海”西城的中心地帶區域,頓時沒了轟炸。
    這終於是讓“怙海”的各個部門以及居住在這裏的人們,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可僅僅二十多分鍾的轟炸,也將西城的許多建築再次摧毀,並且死傷了許多人。
    這些遇難者的親屬們,開始在炸毀的廢墟中發出痛哭、悲戚、哀嚎。
    一時間,各種哭泣聲從西城的各個地方傳來,匯聚成了巨大的痛苦悲鳴……
    東海深處。
    一艘安靜漂泊於大海上的軍艦上。
    一道穿著華麗衣飾的身影,立於軍艦最高處平台上,遙望著月光下的黑夜遠方,一臉的沉醉。
    他展開著雙臂,似乎在擁抱著什麽,閉著雙眼呢喃自語:“還不夠……我需要更多更濃烈的痛苦之意……”
    忽然,他睜開了雙眼,從沉醉狀態中脫離,轉頭望向了身後。
    片刻後,一名穿著軍服的流櫻軍官爬上了此處高台,全程低著頭,不敢直視穿著華麗衣飾的身影,恭敬說道:“櫻皇大人,‘怙海’那邊傳來消息……”
    他將“怙海”的戰局情況進行了匯報。
    被稱為櫻皇的身影,安靜的聽完後,淡淡說道:“通知忍者暗部那邊動手,不惜一切代價,把那兩個區域的‘炮槍’槍手都殺光。”
    “是!”
    ……
    “嗚嗚嗚……”
    “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
    各種哭泣聲,或遠或近的傳入耳中。
    站在黃嵐家花園裏的陳青,聽著這些從別處傳來的悲痛聲,陷入了沉默。
    盡管彭浦區沒有被轟炸,萬榮路這裏的花園洋房街道,也在比較靠中心的區域,但陳青還是聽到了其他區域人們的哭泣聲。
    這不是因為他的聽力誇張到了能夠聽到跨越一個區的聲音,而是此刻的“怙海”,遇難者不計其數,所有遇難者的親人們,無數細微的哭聲匯聚成了哭泣嗡鳴。
    就像一隻蜜蜂振翅,隻有離得很近才聽得到,但無數蜜蜂一起振翅,聲音便可以傳得很遠很遠。
    而除了不計其數的遇難者親屬哭泣匯聚成的悲鳴聲外,陳青對於情緒方麵的感知,還讓他感覺到了整座“怙海”西城的上空,都被一股巨大的痛苦之意籠罩著。
    那是他從來不曾見聞過的感覺!
    “‘神變’後的感官世界,似乎也不全是優點……”
    沉默的陳青,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隨後,他耳朵再次一動,聽到了身後洋房裏傳來了細微的聲音。
    於是,他再次轉頭看向了黃嵐家的洋房。
    片刻後,玄風從裏麵打開了房門,他先是怔怔的抬頭,望了一眼頭頂的夜空,然後也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之後,他才看向陳青,說道:“那本‘三華聚頂’她已經翻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