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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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她跟易殊衡明明共同經曆過生死,他怎麽可能什麽都不記得呢?
阿槿還想問點什麽,但思緒被尖叫著衝進來的阿喵和小肉包打斷,阿喵竟然跑得還沒那個吃撐的小胖子快!他們跑得氣喘籲籲,連話都說不清楚,嘴唇嚇得發白直打哆嗦:“阿姐!外麵……外麵的燈籠……”
“有女鬼啊啊啊啊啊啊!紅衣服!紅衣服的!”小肉包尖叫著躲到阿槿身後。
夜幕四合,陰風驟起,原本清亮皎潔的圓月上仿佛蒙過一層浮灰。阿槿捏緊阿喵冰涼的手,被易殊衡攔在身後:“你們別亂動,都進屋裏去。我出去看看。”
“易大哥你還是別出去了,跟我們……”阿槿還沒說完,抬頭恰好對上他堅定的眼眸,鬆手拍了拍阿喵的肩:“阿喵你帶小肉包到後廚找魚白去,我留下。”
阿喵猶豫,但一想起剛剛在大紅燈籠下見到的長發女鬼,就不免往後縮了幾步:“可是姐……”
“快進去!”阿槿順勢推了他們一把。
看著易殊衡走在前麵清瘦卻堅毅的背影,阿槿倏地想起前幾日他們一起與妖獸作戰的場景,盡管大家隻字不提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但她總覺得這個執劍的英氣男人,絕不是她夢中的幻想。
不知門外是人是鬼,但陰風帶鹹,加上易殊衡劍上和腰間的翠玉一直閃爍不停,阿槿心裏不覺緊張了起來。
門外高高掛起的一排大紅燈籠隨風飄動,火光忽強忽弱,阿槿緊張得向外四處張望卻不見任何蹤影,恍惚之中瞥了眼被涼風吹得搖搖晃晃的院旁植株——
不知是不是夜深霧重,還是阿槿眼花,她平日裏精心嗬護的花草似乎瞬間枯萎了,還泛著燈芯燃盡般的灰白光,仿佛一觸就散,消失殆盡。
“公子饒命。”聲音空靈縹緲,似乎從遠處傳來,卻又像魔音貫耳包裹著阿槿的心。
她嚇得尖叫一聲,拉著易殊衡的袖口:“易大哥你……你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易殊衡搖頭,看見她嚇得慘白的小臉後,柔聲安慰:“別擔心,有我在呢。就是真有什麽妖魔鬼怪,也不會忍心傷害你這個美若天仙,又會做生意坑熟的神醫。”
嘿,這就是傳說中的打一巴掌給個棗兒吧>
但阿槿還是被他時不時的“調戲”給逗笑了:“你淨拿我開玩笑,到底是誰嘴皮子耍得厲害呢?”
“公子饒命,小妖素鳶有事相求。”之前的聲音乍起,這次阿槿聽得更清楚了!
那那那那……那人莫非已經來到她身邊?
“有妖怪!但……但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來作惡的。”阿槿看著在黑夜中閃爍得更為明顯的翠玉,想起那句“公子饒命”,輕輕拉了拉易殊衡的袖口像隻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小萌寵:“易大哥你把劍收起來吧,我覺得這個小妖好像真的有事求我們幫忙。”
易殊衡似信非信,但表情嚴肅不像是覺得她瘋了,阿槿隻好小心翼翼地對著不遠處被風吹遠燃起的燈籠說:“素鳶姑娘你可以放心獻身了,隻要你不是來作惡的,我們就不會傷害你。”
萬籟俱寂,隻有燃起的火苗躥得更旺。
阿槿看向易殊衡頗有些尷尬,拿出一塊熏著芍藥花香的手帕指了指他腰間的佩玉:“易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聽見聲音了!那位叫素鳶的姑娘有事相求,但她害怕你的傳家寶。”
傳家寶……阿槿說完莫名覺得喜感,都怪她平時宮鬥劇看多了,對那些由妖豔的美人向皇帝獻寶的情節,可謂是信手拈來。
“就依你。”易殊衡取下佩玉,輕放在阿槿的賞心之上,卻遲遲不肯鬆手。
隻是這樣靜靜的凝視著她,時間緩若流沙涓涓,阿槿被看得有些臉紅卻莫名出戲想起給重症病人使用的心跳起搏器,咚——咚——咚!就好像你一直偷看的人,在你轉過身的那一刹那又反過來偷看你,感覺小心緊張卻異常美妙。
燈籠燃盡,長發挽起、一襲紅衣的女子在灰燼中旋轉現身。
站住後朝著阿槿撲通一聲重重跪下,長袖掩麵低聲哭泣:“聽聞阿槿姑娘的醫術舉世無雙,小妖慕名前來,求……求阿槿姑娘救我相公一命!”
阿槿怔了怔才說:“姑娘請起,有話不妨直說。”
***
這素鳶小妖如今也是僅剩一魄的孤魂野鬼。
她原是青城山上的一條小青蛇,從小食野果,飲澗泉長大。為妖純良溫婉,要是放在尋常人家也必定可以稱得上“小家碧玉”,跟著姥姥和姊妹幾個生活,修煉不足百來年,剛剛可以化作人形。
隻因貪玩常去山下買些孩子們喜歡的小玩意,才看了場《白素貞水漫金山救情郎》的大戲,其他小蛇妖聽完也就罷了,但素鳶聽得入迷,被同為蛇妖的白素貞和小青深深感動,萌生出想與凡人相戀過男耕女織生活的想法。
但一向對她們愛護有加,管教甚嚴的姥姥來說,人類是比捉妖師和惡鬼更可怕的存在。他們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無法使用法力與妖搏鬥,但卻心思縝密,趨利避害,甚至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聰明至極。對於這點,姥姥可是領教過的,幾次死裏逃生。
但素鳶年幼無知,跟眾多十五六歲渴望浪漫愛情的小姑娘一樣,隻願得到一心人,自此白首不相離,夫唱婦隨。
於是窩在青城山上思忖良久,把自己短暫的百來年從頭理了理,以便尋找到那個可以讓她以身相許的“許仙”。但想來想去,還是隻想到前幾日在山裏打坐的一個冷漠男。
那日她照舊提著籃子去山間采藥,姥姥年輕時差點命喪捉妖師之手,現在還有一條腿時不時會巨疼無比,素鳶能做的就是多采些有用的草藥以備不時之需。她心情大好一路哼著小曲,見山澗邊有人獨坐良久,以為他受了傷或是迷了路,便化身上山玩耍的農家姑娘前去搭訕。
素鳶怕嚇著他,伸手點了點他的肩:“這山越到晚上越不安全,公子來這做什麽?”
那人抬眼,語氣淡漠:“等人,與我有緣的人。”
“公子要等之人在這山上?”素鳶眼睛清亮,問得奇怪,這山上並無人家呀。
“嗯,她就住在青城山上。”村民都住山下,山上溫度極低,野獸妖怪繁多。
素鳶小聲問:“那……那她何時會來?”
他笑答:“該來的時候總會來,你看,你不請不還是自來了,這便是緣。”
素鳶除了和山腳下的居民熟絡外,他算第一個跟她說話的男人——
聲音沉穩清冷,穿著青色長袍,劍眉星目,微微合眼,仿若修仙之人。
素鳶不敢再看,隻幾眼便麵紅耳赤聯想起與白娘娘西湖相會的許仙,留下順手采摘的新鮮野果:“喏這個給你吃,都是我剛摘的,保管都是香甜爽口的。”
他不道謝,她隻好倉皇逃走。
之後幾日,素鳶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那天遇見的男人,就連修煉時也頻頻出錯差點走火入魔,被姥姥和眾姐妹一通訓斥。她正好借著想舒緩心情的由頭,下了山。
本想飛去西湖看看可會再碰見許仙這樣的俏書生,卻不知自主的飛到了五十裏外的青洲鎮,那時小鎮深處還沒有浮生醫館。
不出幾步便看見集市中收拾字畫的書生,素鳶又驚又喜!這人與那日山中相遇時穿著不同,從仙風道骨化為清貧書生的模樣,素鳶覺得更為合適。
他的氣質,好像更適合書生扮相呢……
那日他是去山間采風吧?戲裏唱過呢,文弱書生都喜好山水之間,魚鳥之樂。
素鳶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微微出神,直到他也轉身的刹那,二人對視,她才心頭一顫,知道自己再也逃不開了。
是宿命還是既定?
……
***
樹葉颯颯作響,素鳶的故事剛剛開始,但阿槿聽得氣憤,這尼瑪一聽就是有預謀的啊!什麽破仙風道骨還看緣分,壓根就是裝逼男的高冷擺譜吸引妹子啊!也不怪素鳶,畢竟年紀小嘛,哪能誰都跟她似的美貌與機智並存>
想到這裏阿槿心裏就暖和多了,重點其實是她站在門外快被寒風凍尿==
但她又不能請素鳶進門,畢竟這姑娘如今已是魂魄無法掌燈,她隻好靈機一動掏出荷包裏的鱗片:“素鳶姑娘,這是龍……這是仙人留下的鱗片,你把它化作鬥篷披在身上吧,這樣白天也可行走了。”
阿槿心疼地看了眼她的花花草草,不忘補上一句:“不過你沒事還是別到處走了,你也知道的,陰氣重……”
後半句她沒說出口,陰氣重會阻擋她的財運噠!!!她可是還要養一雙呆萌弟、妹的人!
素鳶謝過:“多謝阿槿姑娘,倘若你能幫我找到我相公,我必有重謝!這樣,我也就好放心的走了。”
“重謝?哦嗬嗬嗬嗬嗬,你別這樣啊,你也挺可憐的,說錢多不合適啊!”
誰說錢了?嗬嗬噠。
易殊衡沒有介入兩個女人的對話,隻是狐疑地不斷打量著她,確定素鳶眼中不帶殺氣和惡意才勉強放下心來。他先開口問道:“依你所言,你的相公是被捉妖師巫卓抓走了?”
“是,就是他!他不分是非,遇妖必誅。不達目的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他此次抓走我相公,就是為了逼我就範!若他真是一心為民除害,除妖降魔也就罷了,但他捉妖完全是為了我們的內丹!他是個妖道!”
素鳶說得義憤填膺,阿槿卻忍不住插話:“那,那個……你相公長得帥麽?哦就是,就是麵相如何?”
易殊衡皺眉:“外人麵前你給我有點節製。”把她當色女了哼!嫌她丟人了哼!
素鳶:“極好的,亦正亦邪。”
她沒繼續說出口,本想說素鳶看起來法力偏弱,可能也就能跟阿喵那個三腳貓的法力打個平手,巫卓又何必費這麽大功夫呢?
哈?難道是這個捉妖師看上了這個亦正亦邪的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