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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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睜開眼睛,呆滯著躺在床上,夏折羽看著純白的天花板,還在適應著,適應著。
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電子鍾,久久注視著電子屏上的字母m,有些詫異的喃喃自語“星
期一?不是星期日嗎?”再看一次,意識到現在離工作時間不遠了,便試著從床上爬起
來。窗戶不知道被誰給打開,一陣陣微涼的晨風讓夏折羽不禁打了個顫,摸了摸自己身
上卻發現自己穿著睡衣。“怎麽回事……”扶著發痛的額頭,夏折羽有些思緒不清。還
在試著理清頭腦時,房門被毫無顧忌的打開了。“誰……”還未說出話來,一件男士襯
衫就被甩在了臉上,接著是皮帶,內褲,牛仔褲,和皮夾克,甚至還有鑰匙串以及手表
手機。“喂!”一大早就被不知道什麽人的家夥扔了一身的衣物和隨身物品,本就迷迷
糊糊的夏折羽便吼出聲來。而對方似乎怔了怔,但又轉身走下樓去了。把襯衫從臉上拿
下來,夏折羽很奇怪對方的反應,本以為是婧雪,但似乎不是。感覺對方似乎也沒什麽
惡意,夏折羽也沒想太多便拿起衣服一件件穿上,到衛生間洗臉刷牙理理頭發便走下樓
去。清脆的打蛋聲,煎雞蛋時油滋滋的聲音和香味,看著餐桌上的牛奶和烤麵包片,夏
折羽稍微有些防備地抬頭看向正在廚台忙綠的人。從煎蛋的手法來看似乎是學習過的,
但從緊繃的身姿看來似乎是第一次或者說沒有把握,夏折羽也就沒有去打斷那個人。徑
直走到椅子前坐下,那家夥聽到聲音時明顯地頓了頓,但很不起眼。注視著那個背影,
夏折羽在心裏有了些了分析“黑色長發,身高莫約一米七,身形偏瘦,膚色相對較白,
印象裏認識的人沒有符合這些特征的,也就是說,是不認識的人。”正當夏折羽對眼前
人的身份毫無頭緒時,那人觸電似的關掉了電磁爐的開關,端起兩盤荷包蛋轉過身來,
低著頭,放下了兩盤荷包蛋就坐在了夏折羽對麵的木椅上。“你是誰?”夏折羽盯著那
張低垂得看不清的臉,說了一句話,讓氣氛顯得更詭異了起來。
貫通城市的立交橋上依舊一片狼藉,警察和消防隊在清掃著千瘡百孔的橋麵。
黑色屍體袋塞滿了重型運輸直升機,米歇爾上尉坐在一輛燒光的轎車外殼上,身後
傳來了呼喊他的聲音“米歇爾上尉!米歇爾上尉!”一名傳令兵背著槍,汗流如雨地跑
向米歇爾所在的地方。米歇爾跳下轎車,看向那個朝他跑來的傳令兵。“米歇爾·瓊斯
上尉?”,“是,有什麽事嗎?”,“魯伊特上校在蘭登堡基地等你。”,“那個荷蘭
人?找我有什麽事?”,“六級保密,長官,車隊在下麵等你。”,“知道了,隻有我
?”,“名單上隻有米歇爾·瓊斯,長官。”,“好的。”。
女人沒有回話,隻是默默動起碗筷小口小口吃著荷包蛋。而夏折羽狠力一把抓住女
人的手腕,筷子掉在桌上,女人抬起頭麵向逼近的夏折羽。雙目對視,一些記憶在腦海
裏閃過,士兵,爆炸,奇怪的人,穿過秘密通道後的記憶在不斷重現在腦海裏,那女人
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深處就像藏有魔力一般,讓他無法不去注視,像是被深深的吸引,腦
海中在不斷拚接禮拜六的記憶。“你是禮拜六的那個女人。”美麗的睫毛泛著微亮的琥
珀色,淡紅的唇瓣有些生澀地張開“工作時間。”。說著很生澀的漢語,女人的手指向
了夏折羽手腕上的機械表。“整八點。”夏折羽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指針,又迅速看向女
人,防備她做什麽怪事。“夏先生……疼。”嘴裏吐出輕輕的一個詞,夏折羽便鬆開了
手。“我想我該走了,很抱歉。”聲音稍微放得柔和些,重新看向那隻被自己捏得微紅
的手腕,夏折羽有些歉意地說道。“沒事,稍微等一會兒就好了。”女人的聲音不知怎
的很輕很柔,甚至有些飄忽。“需要消腫嗎?我家有醫用的磁波器。”夏折羽慢慢恢複
了往常的態勢,變得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唉?不,不需要。”扭捏著腳踝,女人很
不自然地背過身走向了門口。看著女人消失在門口,夏折羽隻是有些迷惑不解,稍事休
息便走向了工作的地方。
天氣晴朗,太陽高照,躲在路旁的樹蔭下,悶熱的空氣還是讓人止不住的汗流浹背
。穿過了貫通整座城市的立交橋下,依稀還記得周六那天的一些事,夏折羽隻是默默穿
過了檢查站,繼續走向法語區的那座古典圖書館。周六的動亂似乎並沒有影響太多的地
方,似乎僅僅隻是圍繞發生襲擊的地方仍舊比較危險,警察巡邏的力度明顯增加,即便
整個維多利亞區都處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中,這座古歐洲風格的圖書館仍保持著自己的那
一片寧靜。
“夏先生。”身後的聲音雖聽得不多,但夏折羽仍能認得出來。“你好,又見麵了
。”規章製度似的回應,帶著迷人的微笑,夏折羽轉身看向了那個聲音的方向。“很抱
歉,但是。”女人拘謹地絞動著手腕,惹人憐愛的藍眼珠低下看著地板。
時間到了中午時分,老顧客們照常都還在這樸素典雅的圖書館內看著自己所喜愛的
書,有條不紊準備著午茶的夏折羽不時把目光瞥向那個陌生的女人。“寶石藍的眼珠,
陰鬱的灰白色及肩長發的末梢微微卷著,歐洲貴族般的氣質,卻有著東方古典美人的氣
息,睫毛既不長得妖媚似狐,也不短得活潑似火,淡紅的薄唇,小巧的鼻子堅挺的鼻梁
。如此佳人可是汝的心屬?”,“克裏斯朵夫,少說多做。”一名高大的法國男人端著
泛光的鋼製托盤,湊近了還在忙碌中的夏折羽,語氣像極了歐洲歌劇裏的台詞。“別這
樣,‘夏普’……”,“別再說這個名字……”,“你說她是法語比較好還是英語比較
好?”,“別在談論這個,這是米莎夫人的午茶和點心,今天她坐在中間靠窗的位置。
”夏折羽不厭其煩地冷淡回應,轉身把放著漂亮精致的小點心和一杯濃香的卡布奇諾的
瓷白餐盤端上克裏斯朵夫的托盤。“好吧,等一會兒休息時間咱們再慢慢聊。”克裏斯
朵夫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保持微笑端著午茶走出了廚房。抬頭又瞥了一眼那個靜靜坐在
窗邊看書的女人,夏折羽又搖著頭繼續專心致誌地工作,小聲自說自話“你真是個焦點
。”也許夏折羽可以和露絲小姐他們打個賭,猜她是不是一路跟過來的時候都在被動吸
引著路人的目光,因為這樣的話女人對女人的嫉妒心可以讓他穩贏好幾番,沒準下個月
的水費電費煤氣費都可以不用自己出錢付了。不經意間覺得想象中的場景很好笑而笑出
了聲,抬起頭來看一眼,卻發現那女人走到了廚房的展櫃前低頭注視著那些小蛋糕和餅
幹,眼神裏滿是孩子般的好奇。夏折羽稍微有些呆滯地毫無顧忌的看著她的臉龐,和那
種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眼神。“餓了?”,“啊?呃……是的。”,“我猜你沒錢是吧。
”,“嗯,是的。”保持著和善的笑容,夏折羽用來自心裏的微笑,看著她那半夜偷吃
東西被發現似的驚慌失措的可愛表情。“想吃些什麽?”,“唉?可是,我沒有任何形
式上可以作為貨幣或者類似的物品……”,“我請你。”,“唉?真的?”那女人的眼
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展示櫃裏的精美點心,就像是貪吃的小老鼠,展露出了無法想象的單
純笑容。“真的,請便。”夏折羽有些出乎意料的驚訝,心裏有些驚訝,但又轉而又露
出掩飾性的微笑以對。他開始覺得他好像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中華聯邦海軍封鎖了整個亞特蘭蒂斯人工群島。”,“什麽?中華聯邦?”米歇
爾有些難以置信自己所聽到的和眼前這個荷蘭人所說的每一個字。“對,毋庸置疑,情
報部門從他們所竊聽的信號中得出,那些說漢語的海軍士兵就是中華聯邦的軍隊。”,
“獸籠行動本來就是各國政府都在嚴密關注的一次押運行動,一旦出事,離事發地點最
近的聯合國安全委員會國家的軍隊就會率先封鎖事發地點。如果事發地點在野外或者某
個荒島還好,但居然發生在這裏。”,“那麽接下來會怎麽樣?”,“按照913計劃,第
一步封鎖,第二步消滅,如果第二步失敗,那麽我們都要去見上帝了。”,“他們總不
會打算用彈道導彈來夷平整個亞特蘭蒂斯吧?”,“事實上已經有導彈潛艇靠近了,他
們已經做好準備時刻把我們和那群怪物都送上西天。”,“怪物?”,“我叫你們這些
awct的混賬過來就是來商量這個的,我也是剛剛知道這些,七天之後,指揮部將會決定
是否實施二十四小時軍事戒嚴令,然後告訴每一名士兵我們將遭遇什麽。而你們這些
awct?你們將最優先執行一些特殊機密任務。”,“我剛剛聽說你把還在休假的哈伯都
叫來了,我們的敵人到底是不是人?”,“別再問我問題了!等會兒我們就會知道了!
難道在你眼裏我是上帝嗎?美國佬!”,“你tm說誰是美國佬?我再富有耐心的說一遍
我是加拿大人!你個意大利懦夫!”,“verdomme(荷蘭語)!你說什麽?”一個加拿
大人,一個荷蘭人,一句話談不開,兩人之間就開始動起拳腳,在走廊裏大吵大鬧。這
時會議室的電子門緩緩打開,肩上頂著雄鷹的高階軍官們陸續走出了會議室,二人看著
這些人從身旁經過,卻被一個年邁有力的聲音喊了回來“整個基地的人都在忙頭忙尾,
你們還在這因為什麽狗屁血統像個潑婦一樣就在走廊上大打出手?”比德曼將軍身著一
身海軍迷彩服怒斥眼前這兩個纏鬥在一起的家夥,然後繞過了這兩個人繼續走。“會議
結束了嗎?將軍?”魯伊特上校衝將軍的背影喊了一聲,隻見將軍回過頭來怒罵“你們
這兩個蠢貨!所有的軍官,不管是休假還是住院,還是退休回國都要抱著床鋪滾到這裏
睡!所有分區部隊指揮官都已經上崗!然後你問會議結束了?是的!會議結束了!然後
就是討論該不該把你們兩個笨蛋踢出軍營!”將軍氣得漲紅了臉,甩手帥氣地把煙頭丟
進垃圾箱轉身瀟灑的消失在了轉角處。米歇爾問了一句“他怎麽了?”,“我估計他老
婆又把他私房錢給找到了。”,“……我隻記得你似乎要帶我去什麽地方商量些事。”
,“差點忘了正事,走吧。”兩人很有默契的鬆開了手,繼續向目的地走去。
那女人小口小口吃著提拉米蘇,就像貪食的老鼠,坐在她對麵順便享受短暫午休時
光的夏折羽看著她那可愛的吃相開始忍俊不禁起來。“那個,小姐?”放下手中掩飾用
的詩集,夏折羽微微笑著,用溫和的語氣柔聲問道。“啊……”忙著吃點心的女人抬起
臉來,睜著寶石藍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夏折羽。“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請問小姐的芳
名是?”那女人似乎有些茫然,轉過神來又低下頭細細想了會兒,又抬起臉來說道“零
……”。“零?”這名字多少有些特別,單單隻有數字的名字,還真的很少見。“嗯,
零。”零默默回應著,四處找了找,表情又變得很窘迫的樣子,似乎準備拿自己的袖口
擦拭嘴唇。夏折羽見狀,遞上一塊餐巾,送到零的麵前。看著送到麵前的手帕,零稍微
愣了一愣,掩麵接過手帕“謝謝,夏先生。”。“你似乎知道我的名字。”,“嗯,是
的。把您送回家,幫您換睡衣的時候,牛仔褲的褲兜裏掉出來的。”零稍微抬起臉來麵
對著夏折羽,偷偷地將那塊髒了的手帕捏在手裏,沉默著等待發問。但似乎怕有什麽誤
會,又急急忙忙的補充道“那個,那個,睡覺要穿睡衣,不能穿便服睡覺,否則會很不
舒服,所以……”,“我知道的。”,“哦,哦……”,“其實,我有些事想問你。”
,“什,什麽事?”。“首先,你是誰?”夏折羽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眼神銳利
得就像一把刀,在仔細地剖析著零。“……抱歉,我不能說。”抿了抿嘴,美麗的藍眼
睛裏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好,那麽,你是罪犯嗎?”每個詞都帶著滲透入骨的寒意,
夏折羽慢條斯理地一步步提問,一步步明確這個“零”的身份。“不是罪犯,也許用病
人更合適。”藍色眼睛裏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夏折羽則稍微有些在意“病人”這個
字眼“病人?”。“嗯,不知道該怎麽說才是合適的形容詞,不知道該怎麽說,因為我
不知道,我到底算不算一個病人,一個患者。”,“身染絕症?”,“算是吧,無法醫
治的疾病。”,“有想過去醫院嗎?”,“我去過一家‘醫院’,但他們不能讓我被治
愈。他們告訴我這可以被治愈,但我不相信。”。女人說著說著,從座椅上緩緩站了起
來,身影稍微有些搖晃,很飄忽很虛無,像是伸手一抓就會散去一般。“如果有機會就
再見吧,夏先生,謝謝你的午茶。”微微有些暗的灰白色的頭發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英
倫貴族般優雅的舉手投足間顯出她的謙卑有禮,淡然的微笑,穿著好像是從自己家拿的
幹淨衣服走向了扶手旋梯,消失在窗外的街角。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夏折羽呆坐在座椅
上,靜靜思考著零剛才的話語。
“病人?”小酌一口咖啡,夏折羽細細思考著這個詞。突然間,窗外午間的晴朗天
空下,透過嵌在古典花邊窗框的玻璃,可以看見一輛警車向這邊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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