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談判與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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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她讓我好一陣吃驚。我得說,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她長得大大的,極其完美。
閃著光澤的肌膚、一對水靈靈的忽閃不停的眼睛,都讓人一時無語。你怎麽也想不到,在這座幹燥酷熱的城市裏,竟然還會有這樣水汽充盈的生物。
接下去我還發現,她的性格比她的形象更有魅力。那真是爽朗熱情,溫和寬厚。
她和愛人水乳交融,兩人形影不離,噓寒問暖;他們竟然能當著別人的麵親吻,卻又不讓人覺得是在模仿洋人。
他們倆並排坐在那兒,大多數時間兩手相牽;有時他們彼此忙裏偷閑地、匆匆地看一眼,留下一個幸福的、不易察覺的微笑。
總之她落落大方,一切都做得那麽自然。她隻是使人仰慕或愛戀。當然,她對任何男性都會有吸引力;不過對她隻可以尊重而不可以褻瀆。
作為一個真正的好女人,我想濱的一生都不會有通常的那些男女麻煩,而隻會像一個閃閃發光的物體擺在那兒,讓人產生一種心甘情願的景仰。
枝葉最為繁茂的時節是梧桐樹最熱鬧的時候,整天有這知了這些歌唱家在演唱。
我所知曉的在這梧桐樹上歌唱的知了有三種,個頭最小,起的最早的,土話叫麻嘰嘰,叫聲和它的名字一樣,它的叫聲是孩童的歌聲,細細微微。
日上三杆的時候,是知了中的
“大將軍”。它像是演唱界的男高音。披著一身黑色盔甲,個頭最大聲音最為洪亮,時常能把人耳震地生疼。
當火紅的太陽一半沉入到西天邊的時候,當麻嘰嘰和大將軍叫聲將要停歇的時候,悠揚婉轉的歌聲響起,是樣色裏,披著青綠色的裙衫,它的歌聲是最有韻律的,幾乎讓人不自覺的隨著它的歌聲哼起小調來。
這一刻也是一天中最為熱鬧的時候,麻嘰嘰,大將軍,樣色裏,他們演奏的是一直交響樂。
我們一家在這時刻便般起桌椅在水泥場上,在梧桐樹下,聽著這歌聲,吃起了晚飯,聊起了天。
六月裏一個炎熱的中午,整個杜布勞理諾的地主邸宅靜寂得沒有了一點聲音。
作活的和閑漢都在蔭涼的地方休息。在前院的一棵大柳乖時蔭涼底下,幾條狗伸開了腿臥著,你還能聽見它們困倦地用嘴撲吃蒼蠅的聲音。
連那些樹,也好象精疲力盡了似的不動地垂下了枝條。邸宅和下房的全部窗子都開得大大的。
炎暑的襲來就象卷來了一陣陣蒸鬱的熱浪,生著短小發焦的野草的土壤象著了火。
空氣幾乎象是一片金色的迷霧,人們於是就很難分辨出遠處的事物。原來漆著灰色現在已經褪成白色的邸宅,和前邊的小花園,被一條路隔在田地的另一邊的樺樹林子、池塘,村子和麥田,一直到村子的外圍,都淹沒在耀眼的閃光裏。
開花的菩提樹香和牛圈的氣味揉和在一起。聽不見一聲呼吸,沒有一點聲音。
隻從廚房裏傳來了磨刀的聲音,這就說明了飯桌上一定會擺出肉丁和牛排來。
“病重,並不見得難治。隻要斷症斷得準,下藥下得對!斷症最難!”大夫的眼始終沒看病人,而很有力量的看著瑞宣。
“你就說,那麽大名氣的尼古拉,出診費二百元,汽車接送,對斷症都並沒有把握!我自己不敢說高明,對斷症還相當的,相當的,準確!”
“這位老先生是被日本人打傷的,先生!”瑞宣想提出日本人來,激起大夫一點義憤,好快快的給調治。
可是,瑞宣隻恰好把大夫的話引到另一條路上來:“是的!假若日本醫生隨著勝利都到咱們這兒來掛牌,我就非挨餓不可!我到過日本,他們的醫藥都相當的發達!這太可慮了!”金三爺在外屋裏發了言:“你磨什麽豆腐呢?不快快的治病!”瑞宣覺得很難以為情,隻好滿臉陪笑的說:“他是真著急!大夫,請過來看看吧!”大夫向外麵瞪了一眼,無可如何的把錢先生身上蓋著的夾袍拉開,象看一件絲毫無意購買的東西似的,隨便的看了看。
“怎樣?”瑞宣急切的問。
“沒什麽!先上點白藥吧!”大夫轉身去找藥箱。
“什麽?”瑞宣驚訝的問,
“白藥?”大夫找到了藥箱,打開,拿出一小瓶白藥來。
“我要是給它個外國名字,告訴你它是拜耳的特效藥,你心裏大概就舒服了!我可是不欺人!該用西藥,我用西藥;該用中藥,就用中藥;我是要溝通中西醫術,自成一家!”
“不用聽聽心髒嗎?”瑞宣看不能打倒白藥,隻好希望大夫施展些高於白藥的本事。
“用不著!咱們有消炎的好藥,吃幾片就行了!”大夫又在小箱裏找,找出幾片白的
“布朗陶西耳”來。在半上晝火燒一般的太陽下,一切生物好像都躺了下來,默不作聲,隻有蟬是例外。
它們給熱力薰醉了,沿途每一處開闊斜坡的山艾樹上,它們都在引吭高歌。
當我們向南走時,我們碰到的是頂頭風,一種幹燥的風將似有羽毛的山艾樹鞭打,並且用一陣一陣強勁的風,將這種樹像一片鳳尾草那麽吹得起伏飄蕩。
空氣因熱和塵灰而變得煙霧迷茫樣子。遠山反依稀可辨。離內布拉斯加州州界不遠,我們到了一處高地頂上,看到一大片農田的山穀在我們麵前展開。
在整片山穀裏,像是黃煙的雲,從曠野的地麵洶湧上騰。幹燥的大風卷過田野,將翻耕或是耙過的田地上層迅速吹幹,把泥土表層像灰塵一樣帶至天空。
在山穀以外,往南百英裏左右,所有空曠地方都在助紂為虐,給已經不知有多少噸和多少畝的騰空泥土,再增加其他的滾滾塵土。
我們驅車前進,進入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大塵暴前進邊緣的幹雨中。風來了。
先是一陣陣飄飄的微風,從西北的海灘那邊沙沙地掠過來,輕輕地翻起了夜行人的衣襟,戲弄著路上的枯葉。
曠野裏響著一片輕微的簌簌聲。一會兒,風大了,路旁的高粱狂亂地搖擺著,樹上的枯枝克喳克喳地斷落下來。
一陣可怕的嘯聲,從遠遠的曠野上響了過來,陰雲更低沉了。沉雷似乎已經衝出了烏雲的重重包圍,克啦啦啦像爆炸似的響著,從西北方向滾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