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放星星的人(第一更)(推薦期求追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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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獵,不是上戰場。
    戰場上,要求的是快人一步開槍,火力壓製對手。
    但打獵的時候可不能這麽幹,尤其是在射擊條件不充分時,一定不能貿然開槍,而是要以準度為第一要素。
    槍開的太快,打不中獵物,那都白扯。
    李小烽打中老母豹子後,就立刻自信收槍了。
    但凡有一絲的猶豫,那都是對七點六二毫米子彈的不敬。
    這玩意兒人熊都遭不住,更別說比東北大笨狗大不了多少的土豹子了。
    李小烽走上前踢了踢早已沒了聲息的老母豹子。
    這玩意兒個頭是真不小,起碼也得有二百來斤,腿和肚子看起來都顯得有些臃腫了。
    東北這片兒的野生動物是這樣的,個頭確實要比其他地方的大上好些。
    水生大爺抱著頭顱朝眾人擺擺手,李小烽便識趣的跟著其他人趕緊往外麵走,隻留了幾個年紀大的獵戶在山洞裏。
    這番舉動,意思就是要把小的也一起送走了。
    李小烽還想要偷看上兩眼,結果卻被旁邊的獵戶生拉硬拽了回來。
    這是上山打獵的規矩。
    一般來說,在打獵資源豐富時,獵人們是極少去殺小崽子的,都認為這事兒損陰德。
    即便殺,也是老獵手們來殺,意在倘若有報應,那就來找他們這些半截身子埋土裏的老人,別去找年輕人。
    因此整個過程年輕人是不能看的,這叫“眼不見為淨”。
    再者這是倆半大不小的崽子,瞧那副凶狠、毫不畏懼人的模樣,八成是已經到了跟老母豹子學習捕獵的年齡了。
    說不定老母豹子在襲擊人類的時候,這倆小崽子就躲在稍遠一些的地方偷偷看偷偷學。
    留是肯定不能留的,不管它們能不能活下來。
    等了一會兒,就見水生大爺一行人走了出來,啞著嗓子示意大家下山。
    看樣子已經處理完了,不過沒用槍,不知道用的是什麽法子。
    李小烽也沒去細猜。
    ……
    水生大爺抱著磊大爺的頭顱走在最前麵,一邊往山下走,一邊每隔幾分鍾就喊一聲磊大爺的名字。
    這叫“叫魂”。
    老一輩的獵人們認為被老虎、豹子等吃掉的獵人會變成孤魂野鬼在山間飄蕩,需要一路喊著他生前的名字,才能把它帶回家,轉世投胎。
    “嘭!嘭!嘭!”
    李小烽走在水生大爺後麵,舉起水連珠,對著天上連放三槍。
    其餘人也依次效仿,每人三下。
    這叫“喪炮”,有的地方放兩些響,有的地方要足足放四響,但意思都一樣,主要是報喪的意思。
    走出針刺林後,別人都明顯放鬆了許多,隻有李小烽依舊在謹慎的觀察著周圍。
    在國際狩獵公園上的第一堂課,第一句話,就是不論何時,時刻都要注意你的背後,不能放鬆警惕。
    更何況現在還是在大晚上的山上,指不定會遇到點兒什麽,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一路無話,到了兔子山下,快要進入老柳樹屯兒的時候,迎麵遇見好幾個民兵。
    民兵們還在執行封鎖任務,見是水生大爺從山上下來,趕緊問道:“怎麽樣了?打死那吃人豹沒?”
    水生大爺指了指身後,李小烽趕緊側開身子,露出綁在槍杆子上的老母豹子。
    這玩意兒看著體型沒特別大,但足有二百來斤,拖肯定是拖不下山的,所以李小烽就幹脆直接拿繩子綁豬一樣把這玩意兒綁在了根棍子上,和另一人一前一後抬著下山。
    “謔!這麽老大!”
    那幾個民兵看到那豹子的體型,也是著實狠狠吃了一驚,十分震撼。
    李小烽將老母豹子的屍體從棍子上解下來,踢了一腳,放在地上。
    若是尋常打獵弄死的豹子,那是可以帶回家的,不管是賣錢還是怎樣,都隨你便。
    但這隻不一樣,這畜生身上背著好幾條人命,需要由民兵們仔細登記、記錄好。
    口述了一遍山上發生的所有事情經過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快十一點了。
    眾人先是在老柳樹屯兒把專做白事,能縫人頭的周皮匠叫起來,付給了他五塊錢後,就帶著他馬不停蹄的去了禿頂子屯兒西頭的馬大磊家。
    磊大爺家據說是早年間從山西那邊逃荒過來的,媳婦兒身體不太好,一直無後。
    現在走了當家的,家裏更是隻剩下王奶一個人了。
    出了這檔子事兒後,當天就由大隊的人牽頭,每家每戶湊了點錢,先把磊大爺的屍體搬進了棺材裏。
    李小烽一行人趕到時,靈棚都已經搭起來了,幾個婦女同誌正坐在滿地的稻草上,陪著磊大爺他媳婦王奶說話。
    王奶得有五十多快六十了,本來身體就差,磊大爺出事後,更是多次哭昏過去,到現在還是一副虛弱的模樣。
    白天李小烽來院子裏看擔架上的屍體時,王奶那會兒就是剛哭昏過去,被人扶進屋休息去了。
    ……
    “磊子。”
    “咱到家了。”
    水生大爺抱著磊大爺的頭顱,站在門口連喊了三遍,頓了頓,約有兩分鍾後,這才領著眾人進了院子。
    見到水生大爺懷裏的頭顱,王奶再度怮哭了起來,卻被旁邊的婦女同誌拉回了屋裏。
    李小烽瞅了幾眼,發現老媽陳秀娥居然也在,正在門口一臉焦急的看著自己。
    李小烽趕緊比劃了幾下,示意自己沒事兒,陳秀娥這才長吐口氣,拍著胸脯關上了屋子的門兒。
    周皮匠先在獵戶裏挑了八個壯實的漢子,一起合力把棺材蓋子挪開。
    在農村鄉下,這種事兒都是人幫人,也不圖啥,事後也就一盒煙,兩瓶酒,一盤子豬頭肉。
    家境不好的,隻能散根煙給你別在耳朵上,但該幫還是得幫,為的是今天我幫你家,哪天我沒了,你家的小輩兒也得來幫我家抬。
    主要是這個。
    周皮匠戴上白手套,箍好白袖套,把自己的工具箱小心翼翼的放在一邊,然後招呼人打了兩桶水,拿過來兩個臉盆。
    這年頭不管是哪行哪業,都興穿一身白大褂,或者帶上白手套、白袖套,用來表示自己很專業。
    從水生大爺手裏接過王大磊的頭顱,周皮匠就讓眾人全部扭過去,誰也不準看。
    李小烽一邊轉身一邊叮囑。
    “周叔,你可別害怕,手可別哆嗦,可給得我大爺好好縫,縫好看些。”
    “完事兒我拿點兒東西去你家看你。”
    周皮匠擺手讓李小烽閉嘴,趕緊轉過去。
    “臭小子,你知道個屁。”
    “你周叔,幹的這是送人走的大事,咋可能會害怕!”
    “知道城裏的報紙上是怎麽寫人沒了嗎?”
    “那報紙上啊,管人沒了,叫變成星星上天上去了。”
    “你周叔我,那是放星星的人!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