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先生叫穿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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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說完朗聲大笑。
無常依舊保持著淡然的模樣,他轉過身看著我,平靜的目光讓我摸不清他深沉的心。
這些話都不曾出現在我的記憶裏,可為什麽會在我夢裏出現……
記憶混著夢境,亂極了……
就因為這,夢裏我同他爭吵,將他桌上的筆墨統統推下桌案奪門而出,最終我逃進八百裏黃沙漫天的黃泉,在幹渴的路上大喊:“你若想我死,為什麽還要救我……”可除了凜冽的風和飛揚的沙,再無其他。
我呆呆地站在幹枯的土地上,回想著剛才的畫麵。是無常更改了我的記憶嗎,所以那時候他一定要殺了汝南公主卻被帝君大人製止了……什麽叫和她一樣希望我死得透透的?莫非他始終不希望我活著,始終想著我死了把珠兒還給他嗎……那為什麽又一次一次的救我……無常,我越來越看不懂,你究竟在我生命裏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一聲門響,兩個男音的對話逐漸將我從夢境拉回現實:“燒退了嗎。”這聲音很像他,我一直戒備著,怕自己在黑暗中認錯了人,我知道,是吳商。
“沒有。”宣翊歎了口氣,“一個月了,反反複複,你不怕出人命嗎?”
“我心裏有數。”吳商好像倒了杯水,“忙了一夜,我要睡會兒。雷嬋在千香房裏,你去吧。”
“千香呢?”宣翊問。
“剛睡下。我給她吃了藥,不會醒。”吳商似乎在脫衣服,“她好像不悅,你需不需要這個?”
“不要。”宣翊飛一樣地跑出屋,瓢潑的雨聲和一陣冷風順著門縫進了屋。我縮了縮脖子,在身上摸被子,可什麽也沒摸到。
吳商總是香噴噴的,他身上特殊的香味隨著躺在床上的動作彌漫開來,我隻感覺到他握住了我的手,將什麽東西搭在了我身上。“睡吧,我在這兒。”他聲音那樣輕,那樣柔。他知道我醒著,我本是想跟他打聲招呼問個好,畢竟快兩天不見了。可他好香,我眼皮也沒睜開,便又沉沉的睡了……
夜裏似乎下了雨,潮冷潮冷的。吳商把我摟得很緊,大約是怕我夜裏起來跟他鬧。我沒掙脫,因為累。他的衣服搭在我身上,但並不能讓我覺得暖和。他大概覺察到了我的冷,貼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過來。”我便很自然地翻了個身,枕在他手臂上,他身上有沉香味,像詢的味道。
這一夜,我趴在吳商胸前,聽他緩慢有力的心跳,無夢。
第二天一早,幾聲鳥叫闖進我耳朵後我突然想起吳商說他給千香吃了藥,不會醒;又說雷嬋在千香房裏,然後小白就出去了……什麽意思!?
張開眼,我猛地坐起身,頭疼……最怕頭疼,因為有陰影。
“姑娘,您可算醒了。”臨頌從門口跑進來,“先生說您昨夜哭得難受又受了風寒,必會頭疼,讓您醒過來先把藥喝了。”他把水盆端到桌上,“我家少爺屋裏簡陋,比不得大小姐那裏都是姑娘的首飾。您簡單洗一洗換上衣服,我去幫您端藥。大小姐和翠翠姑娘去集市上了,說您醒了讓我著人去叫,外麵可熱鬧了,您用過早飯出去走走,街上好多好東西!”
我坐在床邊發呆,聽他七七八八說著這許多,有種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即視感。歪歪扭扭地走到水盆邊洗淨了臉,我把手浸在水裏回想著昨晚夢裏的片段。詢,他是不是抹去了我一部分記憶,汝南公主的話是真的還是我的夢……無常,你當初是不是如她所說希望我死得透透的,好把你的珠兒還給你。還是你發現已無力挽回珠兒的魂魄,才想讓我活著代替珠兒呢?
心口隱隱作痛,我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思路,想點別的吧,臨頌說街上有很多好玩的,我希望有手機或者ipad賣,或者能有小時候那種帶屏幕的mp4也可以。
千香說趕集要穿得好看些,可是臨頌說吳商指定必須要穿黑色的衣服。我不明白為什麽非要穿少數民族的服飾,我又不是當地人,臨頌悄悄告訴我,吳商有兩位堂兄弟,在山寨裏也算狠角色,吳家雖然把族長之位暫時交給吳商代管,但始終沒有一個成文的定論。堂兄和堂弟似乎依然有意爭奪這皇帝一般的位置,我是外族人,住在內寨算是他吳商的把柄。他作為代族長不會受到什麽傷害,我卻有可能被扣上個覬覦寨內古墓的罪名,如果他們因為這個罪名跟吳商鬧起來,誰也保不了我。
我翻了個白眼:“我不認識吳商,我是小白的大學同學。這種回答可以嗎?”
“先生說如果您死在寨子裏他隻能給您收屍,讓您自己掂量。”臨頌笑眯眯地表示不好意思,“他早就知道您不喜歡穿黑色。”
我當然不喜歡穿黑色,大熱的天太陽當空照,悶濕的空氣包裹著身上每一粒毛孔,我穿一身黑還頂個黑頭巾,怕不是個傻子吧!走在街上,我滿頭、滿身、滿心都是黑線和陰影。
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我順著人流走在路上,覺得前幾天自己看見的那個安靜神秘的凜江古寨可能就是個幻影。路邊攤琳琅滿目,手工玩具、炊具、農具,陶器、瓷器、銅器、銀器……我看得目不暇接。某大大說的對,一切民族的都是世界的,這些工藝品要是放到機場去賣,絕對秒殺一切其他流水線上出來的東西。
逛了一會兒,我注意到一件往常沒有關注到的事情:街上的人都說著地方話,沒有一個人說普通話,所以他們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
“千香。”我晃了晃千香的手,“他們在說什麽?”
“砍價啊!”千香手裏拿著一根雪糕正津津有味的吃著,“買東西當然要討價還價。”
“他們都說地方話。”我說,“你們卻說普通話。”
“我們說普通話是方便你聽得懂啊,你不在的時候我們都說家鄉話。”她突然得意地一笑,“我跟你講,吳商哥哥在水寨說水語,在苗寨說苗語,偶爾說湖南話偶爾說貴州話,兩邊人都在他就說普通話。要不幹嘛那麽多姑娘都喜歡他,人帥,聰明,有才華!”她指向街邊一座吊腳樓的二層,那裏,吳商正負手而立,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他手裏玩著一支短笛,此刻正悠閑地轉著,偶爾會用那笛子敲著自己的腰,動作看上去有點像前夜受風時的我老爸。
我收回目光:“你看他像不像青樓裏的頭牌姑娘。”
千香和翠翠聽了,哈哈哈笑彎了腰:“他給你吃了什麽藥,讓你這麽討厭他!”
我瞪她們倆:“我自打認識他,吃的藥比吃的飯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