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還請別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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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麻煩。”黑暗中一聲溫柔的輕喚,無常絕美的容顏近在咫尺。他滿眼寵溺,把吻落在我唇上。
    思念如潮,我撲進他懷裏,放肆地把臉埋在他胸前,蹭亂頭發。詢……我在心裏念著他的名字,多久沒見了,度秒如年,我再也不想醒過來。
    他冰涼的手穿進我發絲:“怎麽又把自己陷在這印裏。”聲音如絮,綿綿柔柔,“危險。”
    “那日,你對鬼差們說‘布陣’,”我攥著他的衣裳,“是不是想著把人都支開,好等著鶯鶯殺了我。”
    他怔住了,摟著我的那隻手手指微動,繼而收緊手臂。
    雖然我心裏無數次預想過答案,但沒想到當自己要真正麵臨的時候竟如現在這般卑微。我知道他要說“是”,可我不知道自己竟還在期待他說“沒有。”
    心微冷,微疼。
    良久,他才幽幽地說:“就那一次。”
    就那一次……我心中嘲笑自己,我沒想到他真的認了,就這麽簡簡單單隨隨便便地認了,沒有掩飾,沒有拖延,就這樣認了。我以為他會閃爍其詞或顧左右而言他,至少覺得有愧於我,可他沒有。我更加沒想到,他沒說“不”,也沒說“是”,而是說“就那一次”……
    我怨、也恨。打他。可他是神,他在我夢裏,我又能怎樣。隻剩淚如泉湧:“你還想幾次……還想殺我幾次!”
    他緊抱著我,將我埋在那冰冷的懷裏:“丁靈……丁靈……”
    我好像什麽都知道,也好像什麽都明白,可這世間有句話,叫做“難得糊塗”。偏這個時候,我想裝糊塗,可心裏卻那樣明白。
    “往後你都不要來見我了。”我說,“魂不用你養,來世也不要尋我,且讓我過得輕鬆一些,就當沒認識過。”
    “休想。”他聲音如煙雲,將我炮製在愛與痛的恩愛中。他不放手,連夢裏也不放過我,隻給了我從左肩到右肩的距離,不由分說。
    “你走吧,我寧願到紫微宮去做他的侍妾,也不要做你帥府續弦的夫人。”我想這是我能說出的最決絕的話語,隻是說得無力。
    我想坐起來,卻始終推不開他。他什麽也不說,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丁靈……”他叫著我的名字,“我的三三……”
    我別過臉:“你走吧,話已至此,多說無益。”心痛如絞,我閉上眼調整呼吸。
    他歎了口氣,躺在我身邊將我攬進懷裏:“丁靈……”
    我閉上眼不再理他,他的手撫在我額上,我隻覺得困倦無邊。四周滿是清苦的藥香,我在心裏念著他的名字,在心裏問他可懂我的悲傷……
    我下了狠心,決定醒過來就和他一別兩寬,可我醒不過來,我知道是他用了法術,我隻能沉浸在這絕望的夢裏。我想起濯池那一潭寒水,真想再跳一次忘川。
    “你走。”我迷迷糊糊地說。
    他額頭貼在我臉側,輕搖著頭,在每一次我趕他走時收緊手臂。我質問自己,天下男人那麽多,我為何偏要喜歡他。
    “你走。”我攥著他一根手指往反向掰,想著他覺得疼了一定會鬆手。
    “元神我都可以不要,丁靈……”他終於開了口,“三三……”
    “我要醒過來。你再不走我咬舌自盡。我……”他用冰涼的手指按住了我的唇。抓著我肩將我轉向他,又抬起我下巴迫使我不得不與他對視。
    我不願意與他四目相對,因為他太好看,看到就會原諒。我不想原諒他,所以我垂著眼看別處。
    “我們總得有個了斷。”我說,“你不能永遠呆在我夢裏,我也不能永遠耽誤你當神仙。你說吧,我怎麽做才會醒過來。我照做就是。”
    “看著我。”他握住我的手腕,“我便可以送你出去。”
    我想了很久,其他都可以,哪怕他說讓我無條件滿足他我都可以,可看著他……太難了。看到他我就會把什麽都忘了,除非我讓自己憤怒到極點。可是不看他我大概會睡死。
    掙紮了很久,我抬起眼,迎向他的目光。
    吻,無邊。
    他總是那麽深沉而熱烈,讓我不知該如何逃避,如何拒絕。
    這些事他是老手。他知道如何化解一個女人的哀怨,也知道我說的是氣話,他都知道,所以他沉默。
    “在你這裏,我說什麽都是錯。”他咬著我的耳朵,“往後千萬年,我一個字也不同你爭。”他把我的手放在他肩上,那如墨的發冰涼順滑,在我掌心緩緩流淌。
    “珠兒從不讓你這樣為難。”我說,“她是個好女子。”
    他冷笑一聲,搖著頭將我捧進懷裏……
    “上古有一種類似於蚺的生物,它們體型龐大,隨著年齡的增長會越變越小,若有吸收天地靈氣而最終修成正果的,便會化作人形。不論雄雌,樣貌皆可禍國。”他趴在我耳邊輕聲說,“明朝我曾遇到過一隻,他愛上了一個美麗的姑娘,與她相依相伴。”
    “是妖。”我說。
    “既是上古靈獸,修行千萬年,自然不是妖。”他溫柔如水的目光落在我眼底,“這種靈獸生來偏愛夫妻之事,
    “若不以修行為目的呢。”
    “那便要忍住千萬年的渴望……”他咬著我的耳廓,仿佛他就是那上古的靈獸,我就是那個他愛上的姑娘,“每一次……”
    “後來他們怎樣了。”
    “後來?”他緊了緊摟著我的雙臂,“我把他殺了。”
    “殺了!?”
    “那女子亡期在命簿上,七十幾歲了看上去還十七八歲的模樣,在深山裏躲著世人,活起來當真辛苦。可人總是要死,他護著,我隻好一並將他殺了。”
    “你……”我一巴掌打在他肩上,“你碰見女人就救,遇到男人就殺,你沒人性!”
    “我是鬼,要人性做什麽。”他輕哼著笑,繼續床上那些事。
    “謝詢!”我在他懷裏掙紮,“你為什麽要同我講這樣一個不著邊際的故事?”
    “不著邊際啊……”他幽幽地歎道,深遠的目光拋向無邊的黑暗。
    “你真的把那對夫妻殺了?”我問。
    “也許。”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
    “附近。”
    “帥府附近嗎?”
    他笑而不語,反來問我:“你怎麽不問你陽壽到了的時候會怎麽樣。”
    “忘川之畔你告訴過我了。”忘川虛境,他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他說他會親自動手來拘我的魂,會求判官讓我登上奈何時相對體麵,“我不會遊泳也不會飛,到時候還請你別從後麵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