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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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站在一旁看著我們:“正經事不幹,鬧騰了半天一個不脫褲子,一個不脫上衣。少爺,翠翠在家養病的時候夫人讓我代她問您,幾時能當上祖母,她說她像您這般年紀的時候您已經在背《二十八星宿口訣》和《十神算命》了。”她說話間撿起我的裙子,“姑娘你知道為什麽少爺今日沒有撕你的衣裳。”
翠翠這樣說時我也覺得奇怪,往日他一定先扯我衣服,今日怎得連扣子都沒有解?翠翠接著說:“因為您就這一件好衣服了,其他的衣服都還沒運過來。我今日整理衣櫃,發現櫃子裏空蕩蕩的。估計少爺也怕今晚撕了,明日您隻能光著學劍。”
“那些呢?我之前的那些,明明還有幾件的。”
“藥,弄髒了。”翠翠指了指房間一角綠油油的上衣,“都在那裏,他不洗,也不讓我洗。”
我看著那些衣裳出神,吳商將我困在懷裏,他用下巴動了動我的額頭,我轉看他,四目相接,他忽然對我說:“叫一聲相公,潘立刻到。”
我瞪他:“我叫了你敢答應嗎?答應了能兌現嗎?我不要留在這這兒,我要回家去,你跟得來嗎?你跟來了養得起我嗎?你這性格脾氣,出了凜江能融入社會嗎?”
吳商看著我,他在我這裏眼睛總是會說話,或調皮,或蠻橫,此時他又換上了“守株待兔”的目光,微微含著笑意。我翻個身不理他,他追過來說:“那不妨這樣,你點點頭。”
我閉著眼沒好氣地對他說:“不。”
他攬我入懷,熟練地解開我的扣子,在他這裏,是也好,不也好,叫也好,不叫也好。結果都沒有什麽變化,他不會娶我,我也不會留下。最終的最終,我們還是會相隔兩地,相忘於江湖。所以他從不真的對我做什麽,即便赤裸相對,他也把持得住。
至於我……
我會動搖。有他在,我便越來越少地會想起謝詢,不想不是因為不愛,而是白天大多數的注意力被轉移到別的事上去,到了夜裏,思念如潮,將我卷進無邊的夢,夢裏都是他,可他從不跟我說話,所以我知道那些都是夢,如果是他,一定會跟我說話。至於珠兒,無常走後我幾乎沒有機會想起珠兒,心裏覺得似乎她也不能再傷我什麽。
一切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大水已去,吳商那堵凍得人發抖的白牆在我們冷戰的時候隨著水位逐漸矮下去直至消失,悶熱又一次席卷這座古寨,南方的冷和熱對於我這個北方人來說都那樣難熬。我求吳商捏訣在屋裏弄一些冷氣,他用眼光鄙視我,說那些白色的看著像牆一樣的東西其實是鬼氣凝結所成,所以他才不讓眾人沒事出來瞎溜達,以免讓亡靈勾了魂變成牆體的一部分。我問他凜江哪來這麽多鬼氣,他似乎也懶得跟我解釋,隻說了兩個字:“存的。”
夜裏我又隱隱約約聽見山中有人唱歌,不過有吳商在身邊,我睡得倒還踏實。後半夜,吳商被噩夢驚醒,他喚了聲“丁靈”,把我也叫醒了。他最近時常這樣,以往都會把手伸進我衣服裏,今夜我率先出手,翻身把手搭在他身上。
吳商握住我的手,在我迷迷糊糊時把食指放進我掌心,我攥起他手指,沉沉睡去。
“小東西……”熟悉的氣息中,他輕攬住我,周身寒涼,趕走了夏日的悶熱,“我回來了……”
“無常……”
我轉身時已被他橫抱在懷中。耳邊風聲呼嘯,他好像正穿梭於行雲之間。
他回來了,在我以為我會忘記他、不再在乎他的時候,他如巴山夜雨悄悄降臨在我夢中。依舊是如雲的聲音,如雪的衣裳,如畫的模樣……我看著眼前的他,十幾天未見,恍如隔世。他依舊瀟灑隨意,風中沉香清冷孤寂的氣息,一如他千百年空守嬌妻,孑然一身的執著。他的柔美與剛毅最終沉澱於下巴與頸部的簡單線條裏,是我魂牽夢繞的模樣。
“無常。”
“有吳商陪著還不夠?”他隨口說出的話裏帶著輕嘲和醋意,風停了,我聽見開門聲,流轉了目光瞥見窗上原來掛著的那幅畫換了,今日掛的這幅畫裏畫著一位提燈的少女,燈下是一簇簇的青草,草裏有兩隻蟋蟀。少女低頭看著蟲兒,如墨的發絲隨意垂在臉側,依舊看不見模樣,總讓人忍不住遐想,那樣美好。
怎麽當時他也在場嗎?這樣的畫麵……他應該站在哪個角度?
我看那幅畫看得癡了,待我回過神時已被他放在床上。
冥府此刻也是夜,燭光搖曳,寂靜無聲。我們很久沒見,在這樣的夜晚重聚更勝新婚。這一次大水他帶走了百萬大軍,一走就是很多天。我覺得我把他忘了,可再見到他才覺得我是當自己死了,這些天我不跟吳商說話,有時候是把吳商當作他來耍脾氣。曾經我總怕自己會分不清,到最後果真還是分不清。
他今日束了發,那玉做的發簪白如凝脂,與他墨色的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抬手去碰,卻被他抓了手腕扣住:“以為吳盡是我。”他說。
我錯把吳盡當成是他的事他竟然知道……是誰告訴他的?吳商嗎?可為什麽那天夜裏他沒出現。
“無常……”
“我都知道。”他冰涼的手按住我的唇,“離吳盡遠些。”
“我……”我想說什麽,但最終覺得說什麽都是多餘。他在乎我,自然希望我遠離所有危險的人,再者,若我的言行讓他有所誤會,那即便我再三解釋也是蒼白。
最近我不太愛解釋,包括麵對吳商,很多時候話我隻說一半,另一半我不敢說。怕引起許多不必要的誤會,畢竟吳商不是我的誰。
那天雁菱出手很重,我到現在還覺得喘氣時會疼。這件事我一直沒對任何人說,一方麵我心裏是怨吳商的,怨他比吳盡來得晚。可他沒有任何理由陪在我身邊不是嗎?他有未婚妻,那才是他的責任。當然我也怨無常,怨他那日把我推給了吳商,怨他不知道雁菱會對我出手。可說到底他是珠兒的,我憑什麽怨。
我有的時候真想一氣之下就嫁給吳商,讓無常孤獨一輩子,誰讓他對我總是忽近忽遠,忽冷忽熱。可我又覺得自己憑什麽怨別人,他們又不是我的誰。
見到吳盡的時候我以為是我的詢,可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好像不對,詢是冷的,他有溫度。但我依舊放下了所有的擔心,我想有溫度的應該是吳商,可畢竟他們沒有這樣相像。糊塗我當時篤定那人會救我,現在想想自己可能拚大了,萬一那人沒打算救呢?畢竟他不是吳商,更不是我的詢。但那時候我為什麽就把他當成了詢……
“別被他外表迷惑,他不是我。”他將我的手放在他臉上,垂下眼來,濃密的睫毛檔去了眼中的情愫。
“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