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六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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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商又將我帶回了山頂。他不用爬山,隨便捏個訣念個咒語就有任意門,真好。我本想抬起頭跟他說些什麽,可抬眼卻看見無常一襲白衣站在我麵前,吳商在牆邊默默地站著,他不說話,隻是抱著手臂。
看吧,他們本來就認識的。兜兜轉轉,最後我竟然還是回到了無常麵前,我還是要跟他計較珠兒,連我自己都煩了,他一定更是厭倦我。難怪以前說起珠兒就吵,本來就是,我何必用自己挑戰他的底線。
千錯萬錯都是我自己的錯,誰要我偏偏喜歡了他,誰要我偏偏想從他心裏把珠兒抹去呢。我是咎由自取,對吧。心被撕裂般的疼,“珠兒……你的珠兒……你的妻……”我腦海裏有個聲音不停地念著“詢妻珠兒”、“詢妻珠兒”,其實不止在冥府,哪怕在人間、在天庭,亦或是六界都知道,珠兒才是詢的妻……珠兒……她與他是結發夫妻,他陪她輪回轉世,她為冥府可以犧牲自己……他愛他,守著她,為她寧損萬年修為……他憐憫我,渴望我,貪戀我,不過是因為我曾承襲了珠兒一魂……時過境遷,茫茫人海,他說我骨裏都是她的味道……都是她的味道……我竟還奢求……
我推開他奪門而出,門外狂風大作,我在陰冷的風裏瑟瑟發抖。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風裏我聽見他對我說:“丁靈,你醒醒,珠兒已經不在了,我隻有你。”
我回身甩去他的手:“不是你的錯,是我妄想你從沒有過她,是我想把你據為己有。”
“我往後不會再有任何人了。”他說,手握著劍。
“你要殺我。”我苦笑,覺得難以置信,一個說著愛我的人,如今竟要和我舉劍相對。絕望中我捏了劍訣,長劍指向他眉間,“好。你殺了我……不然我殺了你……”我忍著心痛,和他說著這世上最狠絕的話,仿佛呼吸和心跳都要停下來。
翻手落花,轉身碾蕊。我的劍用得不好,他不出手,隻是一招一招擋下。
桂婆婆的劍法我隻學了一半,但我記性好,而且日日都練。翻來覆去不過就是學會的四十二式,我已盡全力。
風很大,我逆著風在身前劃出無數道淺金色的光華。我覺得心底有怨,有憤怒,那些氣息在我血管裏遊走,加速了我手中的劍鋒。劍尖三轉,一轉落英,二轉焚香,三轉挑驚濤。他很驕傲,輕巧別過我的劍鋒,與我側身而過。
我討厭他以強欺弱,翻身一劍直刺他咽喉。他以劍身阻擋,飄然落地。
我左手捏了鞭法,手握長鞭一抖一落,在他躲閃時又翻身橫過一劍,劍氣縱橫,破風而行。我終於逼得他毫無退路,在他進退無路的時候沉身出劍,他點劍而飛躍過我向我身後逃去,我左手捏劍訣,挑劍翻手,右手緊追一重重劍光,劍氣太密,他終於不得不出手。
可他出手太快,我根本看不清劍在哪裏,唯有寒芒忽閃。劍尖直刺我肩膀,寒氣入骨,仿佛沉了濯池:“珠兒我已還給你了,謝詢,你還要什麽。”
他嘴角顫抖,似是有恨在眼裏。
“對,我三魂由你所養,拿去,還你。”
黑暗吞噬了山林,邪風肆虐,我覺得身後有無數鬼手撫摸著我,從發尖直至肩頭、腰身……兀的,天空中一道紫色星芒劃過,那光衝破了刺在我身上的劍,將那柄銀白色的劍震飛得無影無蹤。
劍離身,血光飛濺。
黑暗中我見盛淵捏訣念咒,金光萬丈,將我身後遊移的鬼手和無邊黑暗一並退散。他捏訣的手食指落在我眉心,我隻覺得心力憔悴,昏昏沉沉地睡去。梅香凜冽,溫暖如春……我好像聽見我的詢低吼著“把她給我。”我覺得可笑,你已經有珠兒了,還要我做什麽。
不知睡了多久,有鳥鳴澗的聲音。張開眼,刺眼的陽光照進來,我抓著被子蒙上臉,翻身躲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醒了?”他的聲音柔柔軟軟的,像風中的雲。這聲音……不是我的詢,溫度也不對。
我在被子裏揉揉眼睛,一股淡淡的梅香將我包裹。一隻手掀開被子,繼而結實的胸膛出現在我眼前。我向後挪了挪,仰起臉,看見一張帶笑的臉,不是吳商……對,吳商很少在我麵前露肉,所以我總是對他的身體充滿遐想。
“君上?”我想起來,印象中自己是受傷了,肩膀傷得很重,可是我現在正用受了傷的左肩躺著,怎麽沒感覺……
“我不是在山上嗎……你怎麽出現的?結界破了?”我撐起身,他順手將我拉至他懷裏。
“你睡糊塗了我的小娘娘。”他的手拂過我的長發,一直到我的後腰。我什麽時候有這樣長的發了?“你夢裏又喊他,人家也是有妻室的人,再愛也要收斂。你是我的妻,總念著他做什麽。”
“你的妻……”知道他說得是誰,但記不得自己什麽時候成了他的妻,“盛淵……”我想問個清楚,卻被他打斷了。
“說好了生氣才叫,怎麽又忘記了。”他輕撫我的頭,“還是那麽愛睡覺。”
“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妻……”我想不起來,仿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是何年月,為什麽他不用去上朝了?紫微宮不是有千萬顆星星在等著他嗎……“我記不得了,明明是晚上,他刺了我一劍,你從天上飛下來救我。吳商說結界用了四個人的生辰八字,他說沒人進得來,你是怎麽進去的?”
他翻身將我壓在身下:“永遠也記不住,讓你少喝一口又不肯聽,什麽時候才能學會出嫁從夫。”說話間他的吻已經落在我臉側。
“別鬧,我問你話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喘不過氣來了。”什麽時候開始我習慣了和他同床共枕……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淺笑:“六百年了……他用景虯、他、和你的生辰八字做了結界,按理我是不能破界硬闖的,可那時的你心魔太重,所以吳商解了咒,我才能進凜江。”
我似乎覺得這些事確曾發生過,又想起還有很多別的事來:“景虯……他死了嗎?我爺爺呢?爺爺的魂魄找到了沒?還有池月,帝君大人要我和他還原元洛的魂魄,我們做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