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楊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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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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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陳大奎若有所思的望著裏屋裏自己的朋友,視線久久不肯離開。對於夢生,他除了信任,更多的是打心眼裏那若有若無的一絲同情。他知道,他和自己不同,他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平時不提,多的更是相互之間的假裝不知,誰都不會去捅開那一層窗戶紙。他希望的,是能享受平凡人的世界,平凡人的生活。而陳大奎明白,自己的這個朋友,無時無刻不在天平上行走,稍微一點差錯,他的世界頃刻間就會失去平衡,怎不如履薄冰。
打小他就知道,身邊的這個夥伴和自己的區別。那時候大夥都在一起鬧騰,農村的孩子從小就野,摸爬滾打,“無惡不作”。可是陳夢生不一樣,每當其他孩童都在玩耍的時候,他卻隻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一個人靜靜的翻閱那些線紮的書籍。書籍上複雜的文字和符號曾經一度讓自己追問這是什麽意思。
楊夢生到沒有回避他,但也隻告訴自己,這上麵的文字和符號,代表著天地間的力量。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
其實那時候哪能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純屬孩童的好奇心而已,別說當初,就連現在,自己也不明白那些奇怪的鬼畫符到底有什麽含義。不過,童年時所發生的一件事情,卻讓楊夢生這個人,永遠的刻畫在陳大奎的心裏。
1966年,那是一個“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的年代。那時候的人民日報,整天提著“破除幾千年來一切剝削階級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的口號,正是在這種強烈的號召下,衍生出了一批“不懼鬼怪,不敬鬼神”的紅衛兵。
紅衛兵大多都是由一些熱血的在校學生,整日無所事事的無業遊民,渴望表現入黨的無產階級革命者所自發組成。
他們衝擊寺院、古跡,搗毀神佛塑像、牌坊石碑,查抄、焚燒藏書、名家字畫,取消剪指甲、美容、摩麵、潔齒等服務項目。勒令政協、民主黨派解散,抓人、揪鬥、抄家,從城市趕走牛鬼蛇神,禁止信徒宗教生活,強迫僧尼還俗……甚至打擂台似的相互競賽,看誰的花樣翻新出彩。
紅衛兵破四舊是進行的如火如荼,因此而遭罪的那些工人、農民、軍人雖然不止一次和他們發生衝突,卻因為當時中央轉發《嚴禁出動警察鎮壓革命學生運動》報告上明令指出“不準以任何借口,出動警察幹涉、鎮壓革命學生運動”而節節敗退。
那時候最火熱的,莫過於不知何時掀起的“掘墓狂潮”,特別是在山東曲阜,專門真針對孔夫子的“徹底搗毀孔家店大會”更是熱火朝天。直至1968年12月22日毛主席頒布的”知青下鄉運動”的開始,紅衛兵組織和活動才悄悄然的逐漸停息。
那時,陳大奎所在村子的南邊,有一座高山,山上不落俗套的有一座廟。據村子裏老一輩人說,那是供奉大仙的,至於是何時有的這座廟便不得而知,隻知道從祖祖輩輩開墾荒山開始,這座廟就一直存在。
村裏有兩個下鄉的知青,因為有文化,會寫字,於是便在村子的一間民房裏開設了一間小學校,免費教大家讀書寫字。因為他們在村子裏的威望很高,年邁的村長還特地為他們蓋了一套小樓,在那在時可謂別墅豪宅。平日裏給孩童上課,幫老人寫信念報,從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到也老實本分,。
某天下午,村裏和平常一樣平平靜靜,村長拄著拐杖坐在曬麥坦子的石凳上,無力的捶著自己的雙腿。突然從遠處傳來帶著哭泣聲的呼救聲,村長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定睛一看,這不是陳老三家的那個婆娘嘛,這大白天的呼天喊地的。村長眉頭一皺,手裏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杵,朝著正往自己跑過來的婆娘怒喝道“幹什麽這是,大白天的瞎叫喚什麽。”
不得不說村長雖然年邁,但是多年所積存的威望已然猶在。這一嗬斥,陳老三家裏的婆娘立馬止住了哭喊,一雙渾圓的雙眼不住的淌著豆大的淚珠,上前一把抓住村長的手急匆匆的說道“村長啊,俺家那娃怕是要不行啦,今早上就沒起來。我這手一摸額頭,火燙火燙的啊,現在叫都叫不醒了,你說可咋辦啊”
“娃兒不行了你朝俺呼喊幹啥,俺還能給你生一個啊,趕緊帶孩子找老能去啊。”
村長一聽也急了,火急火燎的催著陳老三婆娘去找村裏的土醫生。誰知道這一說,陳老三家的婆娘哭的更加急了,說“老能家俺去了啊,也不好使,俺那苦命的孩子啊,這可咋辦啊,俺們當家的就這一個男娃子,這要沒了,這香火可就絕啦。”
“你給我閉上你的鳥嘴,趕緊的,帶俺去你家瞧瞧。”
村長也是個急脾氣,一看陳老三家的婆娘又開始捶胸頓足,哭喊不已。不禁怒火中燒,把拐杖往邊上一扔,罵了幾句拉起她的手就往他家裏的跑。你還別說,這老寒腿急起來,跑的還挺順溜。
一到陳老三家,此時門口已經圍了很多過來圍觀的人,大家都是鄰裏鄰居的,隻要有事,出門口扯一嗓子喊幾聲,馬上就會有人過來幫忙。
村長撥開門口的幾個湊熱鬧的年輕人走了進去,隻見屋內此刻一片淩亂,到處都是匆忙的跡象。往裏屋一瞧,一個中年男子懷裏抱著一個孩子且不斷的拍打著孩子的背部,嘴巴裏時不時的念叨什麽,一臉的著急。
“老三,孩子咋了”
村長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腦袋朝陳老三懷裏一探,這可把老村長著實嚇了一跳。隻見懷裏的孩子臉色犯灰,嘴角不斷的溢著白色的唾沫,情況堪憂。
饒是村長年歲長久,見多識廣,也沒有遇見過這嚇人的陣勢。陳老三抬頭一看是村長來了,原本強撐哆嗦的雙肩一下子軟了一下,噗通一聲抱著孩子跪了下來哭喊道“九叔啊,快想想辦法吧,救救俺家娃吧,俺真的沒有法兒了啊”
農村男人樸實,因為當家,所以堅強,可是再堅強的男人,也有軟弱的時候。陳老三35歲才有這麽一個孩子,以前大家都說陳老三打獵禍害的畜生太多,所以遭報應了,得絕後。為此他還擔心受怕了好多年,最後連自己的那把獵槍都找地挖坑給埋了。燒香拜佛四處想辦法,這不,終於在年初,他家婆娘給他生了一個娃,還是帶把的。這可把陳老三給樂傻了,逢人便說“俺當爹了,俺娃下麵有鳥。”
大夥都笑話他傻愣,可咱陳老三不在乎,依舊每天嘻嘻哈哈的到處瞎逛。
這還沒樂幾個月呢,這出了這檔子事兒,那真是瞬間從雲端落到了地上,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渾身不是滋味。
“不行,得送縣裏醫院去,瞧這孩子的情況,等不得了。”
關鍵時刻,還是老村長鎮定,回頭對門口幾個小年輕喊到“孬子,把你家牛車拉來,馬上把這孩子送縣城去。”
門口那個叫孬子的年輕人一聽,轉身就往家跑去。老村長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陳老三家孩子的臉蛋,觸之一陣火燙,嘴巴不禁“嘖”了一聲,微顫的兩條腿不斷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房間裏隻剩下陳家婆娘隱隱約約的啜泣聲。
孬子的牛車還沒有到,在場的人也越來越著急。這時從人堆裏走出一個半老的婦女,挨著陳老三婆娘的邊上坐了下來,瞅了瞅陳老三懷裏的孩子說道“土蛋他娘啊,俺看這病來的蹊蹺,我看這孩子昨兒個還好好的,今天怎麽就成這樣了,你說會不會是撞邪了。”
“撞邪”
陳老三婆娘此時六神無主,突然聽到有人這麽說,頓時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拉扯著對方的手臂說道“這可咋好啊,咋撞邪了啊。”
那半老婦女望了望門口圍著的一群人,探過頭來神神秘秘的說道“俺聽說啊,前陣子我一隔壁村的親戚孩子,也和你家娃情況一樣,灰頭土臉的。村裏的赤腳也都看不好,那著急的呀,四處亂竄。後來聽說去拜了大仙,病馬上就好了,你說這哪說理去啊。依俺看,你家娃說不準就是衝了邪咯。”
陳老三婆娘渾濁的雙眼頓時一亮,仿佛找到希望般從床上站了起來
“嬸子你快說,咱這哪有大仙呐。”
“誒,瞧你急的,別把孩子顛著”
半老婦女把陳老三婆娘給按了下來,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麽。旁邊正在捶腿的村長年輕時念過幾年書,從不相信這些鬼怪之說。一聽別人說起這個,頓時老臉一黑,擺出村長的威嚴說道“熊娘們吵吵什麽,什麽大仙,整天遭瘟的整些沒用的東西。有病就得吃藥,不舒服就得看郎中,你說你哪裏來的那麽多邪門歪道,你瞅現在都什麽情況了,麻愣的給俺滾出去,別在這瞎叨叨。”
“車來啦,九叔公趕緊的”
不待那個婦女欲再說什麽,屋外傳來孬子的急切的叫聲,陳老三一把奪過自家婆娘懷裏的孩子往外跑去,噗通一聲就鑽上了窄小的牛車。孬子也不含糊,手上長鞭一揮,一個響亮的鞭響打在了牛屁股上,三個人徑直朝村口奔去。
“誒俺說啊,你們還別不信,這孩子小啊,就容易遭不幹淨的東西。這縣城離俺們這咋說也要一天的路程,孩子都這樣了,能受的起這麽趕路嘛。要我說啊,鐵定是衝了髒東西。”
見陳老三帶著孩子走了,剛才被村長訓了一頓的半老婦女陰陽怪氣的說到,正好趕上被幾個剛走到外麵的小夥子聽見了,不禁問道“嬸子,這要是衝了髒東西,該咋辦啊,咱這村子有對付髒東西的辦法嗎”
一聽他們的疑問,半老婦女頓時來了精神,好像找到觀眾一般顯得神采奕奕,笑吟吟的對他們說“這啊,你們幾個還真問對人了,別的不說,就這事,估計咱村就我一人知道”
見對方有興趣,半老婦女走帶他們麵前說“告訴你們啊,你們可別往外說。”
“俺知道、俺知道”,幾個年輕人忙不停的點頭答應。
“咱村南邊不是有座山嘛,俺聽老人說啊,這山腰上有一座廟,可老久了,裏麵供奉的是一座大仙的像呢,聽說啊靈的很。以前好多人都上去拜呢,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落敗了。誒俺可告訴你們啊,別見誰都往外麵說,這大仙呐,可都聽的見呐,那耳朵呦,可靈的呐。”
見幾個年輕好像被自己的話給嚇到了,半老婦女內心油然升起一股得意的感覺,攏了攏倆袖子,像隻打了勝仗的公雞似得走了出去。
可這沒過兩天,村裏裏就到處流傳著陳老三的娃兒口吐白沫,兩頰泛灰不是生病,是被髒東西衝了身子才倒下來的。頓時村子裏像炸開了鍋一樣,人心惶惶。家家戶戶都把自己家的孩子關在屋裏不讓出門。
村子落後,村民沒有文化,本來就對這些神怪邪說懼怕不已,經陳老三家孩子這事一出,更加深信不疑了。搞的整個村子不光晚上8點不到就黑燈瞎火,黝黑一片。就連白天帶孩子出門的,也都是探頭探腦,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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