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浮生一夢長亦短時過境遷 第三十一章 情為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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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姬狐妃!
雪將住,風未定,一輛馬車自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卻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何謹越再有意識時隻覺身體周遭仿佛被車輪碾壓過般,何謹越下意識伸手再次揣了揣懷,直到觸碰到懷中的‘東西’時,何謹越這才再次重重的後仰暈厥,又是一聲沉悶的撞擊響起,整個馬車都在震動中發出輕微的嗡鳴。最後模糊的目光裏,是一影影綽綽的身影
車輪咯咯吱吱的切碾著白雪,留下凹紋的平行線,一路上早已是一半兒泥濘,一半兒雪了。
晨露間的皇城清靜少人,偶爾有往來的官轎搖晃抬過街麵。薄光微暝,青灰瓦簷上結了層蒙蒙水霧,經過一夜的大火宮內早已一片狼藉,昔日鍾靈毓秀的沐元宮,藏列天下寶的禧梧宮全都在這場滔天大火中化為烏有。皇城內宮裏,太後趙氏看著燒毀爆炸後的滿目瘡痍哪裏還有昔日模樣,禧梧宮正殿如今累累傷痕化為烏有,太後尖利的嘶叫,久久的回蕩在豪奢卻冰涼的皇城內。身後禧梧宮的宮女太監們瑟縮著跪倒在地,此時梅福安緩緩的醒了過來,惹得眾人一陣驚呼
“娘娘,梅公公醒來了讓奴才把這交給您,,”小安子在眾人的推擁下被擠了出來,焉聲焉氣戰戰兢兢的回著話,手裏正捧著的是是一個鑲白玉的沉錦木盒,小安子死死的垂下頭雙手向上捧著盒子,目光可射自己的腳上,不敢正視太後的目光。
太後突然回頭,看著小安子手上的玉盒忽而大笑開,笑聲漾得身後燒毀的正殿裏徐徐白煙都起了波瀾。像是尖叫和大笑混雜在了一起,聲音聽起來既憤恨又驚喜,既絕望又激動,讓所有在場的眾人一陣悚然。
而昭月閣卻是另一番景象,整個昭月閣裏焚著大把寧神的香,白煙如霧。一宮的靜香細細,默然無聲,隻能聞得亭內細細流水晃動的柔軟聲音。梳妝鏡前雕琢滿無窮無盡的並蒂連枝圖案,林月嫣倚身側靠在貴妃榻上露肩薄衫,身姿妖嬈,嬌媚非常,笑語盈盈地和身旁的侍女說笑走近池塘邊一位端坐的宮裝麗人。
“長姐,月嫣好些時日未見你了!”
端坐品茶的婦人聽聞,立馬起身站了起來,一襲碧羅雲錦長裙,簪玉環繞,白玉凝脂的膚色在微微下掛的紅唇上塗了香膏,掛著一絲沉靜的淡笑,雖不如宮內妃嬪那般青春豔麗,卻有著一種說不盡的雍容氣度,這便是林氏的長女——林月盼
“妾身在這給娘娘請安了!”林月盼從一旁的白玉石階上緩緩走下,欠身福了安,一舉一動充滿儒雅氣質,也自有一種雍容優雅的氣度。林月嫣熱絡的向前扶起了請安福禮的林月盼,回頭望了一眼,貼身女官暮琴心領神會,帶著一眾宮女太監退出了涼亭,整個涼亭就剩下了姐妹二人。
“妹妹,要來的藥,父親這次讓我給妹妹送來了。這藥藥效迅猛,妹妹可得好生把握。”林月盼側著頭向前靠了靠,壓低著聲音
“長姐,皇上現在可安全回宮了嘛?”
“父親和皇上說了宮裏出了大事,這會子怕是從泱樂閣往宮內趕呐”
林月嫣心中忽有絲不安,昨日宮內發生了如此大事,父親還伴皇上去青樓尋歡,太後知道了那還了得!此時幕琴突然從外麵快步進入涼亭裏,對林月盼行了行禮,淡淡地笑了一笑,低婉著聲音說道。
“娘娘!太後傳你過去。來傳話的小太監透漏說太後麵色有些不好,娘娘可多加小心了。”林月嫣麵上未曾表露可手卻有些輕顫,輕微的瓷器磕動的聲音様開來,茶盞蓋如今正顫抖在茶盞的邊沿。林月嫣不安,非常不安。
“世子,人往三清觀趕去了,那咱們?”清晨的晨曦本是露水清新、鳥兒蜿轉,可這日的清晨卻有風沙漸湧,血腥之氣彌漫之兆。
“走,別叫這些人把本聖子的東西給糟蹋了”凰黎站在書架前
一手端著茶盞另一隻手拿著一副畫卷,那雙狹長如墨的眼看著窗外的晨曦一貫凶狠的眼神忽然幽緲起來,突然他的黑眸騰的燃燒起一絲暗紅色的幽火,周身開始散出了血腥的暗紅猶如一抹腥甜的血漬浸染在其中,周身裹著一團血紅魔氣,不是別人正是魔族聖子——夜溟。
晨曦的日光開始透過窗扇散進屋內,下一秒將要染進那團魔氣時,一道黑影如疾風閃電般飛了出去,緊接著原本跪立在地的黑衣小廝也如煙沙般,驟然散去,整個屋內再次歸於平寂。在縹緲如煙的晨霧中影影約約看到桌麵上的畫卷,裏麵的女子清華如月、炫麗如日,站在偌大的燈會前,繁花落盡後的回首凝眸,是夜溟永生的空然不甘。
三清觀的一間屋內依牆擺了張塗黑漆的八仙桌。桌上還放了些淡粥,另一麵的牆上掛了一副看不出來曆的山水,盡管紙張發黃的厲害,卻仍能看得出畫作者運筆瀟灑,意境悠遠。而榻上躺著的正是受傷昏睡不醒的何謹越,
“多謝道長仗義出手相救,往後時日,家兄可能多有叨擾了”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陳玄禦,身著一襲玄墨色的金紋雲靴身上披一襲明紅大氅,眉目清雋而氣勢凜然。
三清道長看著眼前的陳玄禦,忽然大笑不已,臉上的白須遇風飄拂,
“貧道本想窺探公子天命,誰料竟一無所得,公子命格尊貴,神韻凜然,當絕世無雙”
陳玄禦聽聞三清道長說完後先神情一凝忽而輕輕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有所釋然而一周凜然迫人的氣勢,也頃刻如煙雲消散
“公子這般的命格,貧道前些日還遇見了一位,女施主現下也在觀中,公子也可與之一見。說不準也是一份緣。”
陳玄禦聽聞忽然垂眼淺笑,可再抬首時眉目清冷得如同三清觀外覆雪的青山,全身透著一股淡漠疏離氣息。
“玄禦就不便不叨擾了”說罷便彎腰作揖,大步向前跨了出去,臨行到了觀門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三清道長的聲音
“情為因果,緣定生死。”陳玄禦站在站在觀簷下回首望向三清道長眼眸浩瀚,眉目清淡如水,像是還凝結著冰霜的清晨,渾身的清冷氣息,透出隔著一座遠山般的悠遠。沉靜了半響後才轉身而去。滿山鬆柏,在白雪的映襯下,變得更加蒼翠。
而陳玄禦轉身的刹那,卿雲從側拱門聘婷而出,膚若白雪,神色如冰山,眸似秋霜,一身水藍色的長裙隨風飄動,裙裾上繡著倨傲的點點紅梅亦隨風飄起,站在那裏冷冷的看著離去的陳玄禦背影,徹底愣住了,心裏突然升起似凝重又似愁苦的多番滋味,嘴唇微微嚅動著,眉頭鎖在了一起。看著陳玄禦背影的漆黑眼眸裏光芒更盛,似月華流轉其中。直到陳玄禦的背影徹底在氤氳的晨霧中不見,卿雲才收回目光,溫和的眼底已是平靜無波。
“道長,那人是誰?”
“南梁定國將軍——陳玄禦”三清看著眼前神色縹緲的卿雲,目光溫和似笑非笑,三清道長的聲音極輕極淡,仿如風一吹就散,那蒼老的臉上也似乎湧上一層淡淡的薄霧,霧後的那張臉朦朧縹緲。
此時,觀內突然湧進了七八個黑衣侍衛,前襟都繡著一頭奇怪的猩紅猛獸,振翅欲飛。這些個黑衣侍衛入觀後,整齊位列於拱門旁,仿佛在恭迎什麽人一般,迎麵進來了一男子一身華麗的湖藍錦袍,狐皮滾邊,神情間一眼看去雍容俊雅,風采出塵,可若細細看去,卻發現那雙微挑的鳳目裏藏著一抹惑人的邪魅,與看陳玄禦不同的是,卿雲一見此人,是一種說不出的厭惡,突出塞滿了卿雲,卿雲趕快轉過臉去似是一眼都不願多瞧此人。
夜溟入觀後,便眼看到了台階前側立的女子,站在冰天雪地裏,身後便是觀裏氤氳繚繞的煙雲,看上去有股飄逸出塵的味道,可當夜溟看向少女的麵容時,夜溟隻覺得天旋地轉,此女為何與卿雲如此相像,夜溟此刻心猿意馬,腦子無數的念頭閃過,可此女身上的的確確不見仙氣湧動,的確隻是肉體凡胎。
再定睛看向在聖潔的霞光中卿雲,依舊的出塵,天如鏡容顏清雋出塵,衣衫拂動飄然若仙,仿佛與塵世隔離。就連眼中的厭惡都如出一轍,都如當年那般,一下一下似敲在心頭,陣陣疼痛。看著眼前容貌神韻和記憶中的女子身影漸漸重疊,夜溟心中無限疑問,又怕打草驚蛇,隻得定了定神
“勞煩道長引路,在下有一樣東西在何謹越兄哪裏,還望能夠物歸原主。”夜溟緩緩向前走來,步伐沉穩,先拱手抱拳,團團行了個恭禮。卿雲卻覺得他身上臭氣,是登極加冕的惡俗,更加向後別了別頭,夜溟自是注意到了卿雲的動作,心頭陣陣隱痛。
“大人,怕是來錯地方了,貧道不曾見過大人說的這人”三清道長麵上依舊掛著笑,神色淡然,有微微的笑意,悠遠平和,超脫於十丈紅塵,卻又與山花微風清水渾然一體。
正當身後有幾個黑衣侍衛身邊魔氣驟起準備作惡時,夜溟突然覺身上千斤之重,原本氤氳在觀內的煙氣此刻如萬箭齊發般,向他們湧來,這哪裏是晨霧煙氣分明是散魔的仙法,夜溟等人耳邊回蕩著若有若無的低歎,身上的炙痛隨著觀中香爐騰起的煙氣,飄飄嫋嫋,縈繞而出,陌生的暗潮,如影隨形的縈繞上心頭。撕心裂肺的疼痛滾滾侵襲而來,此刻滿庭幽光中似輕絮般綿綿無盡,鋪得階下一片水霧晨靄,侵襲夜溟他們每一道血管,最終直抵心髒,無孔不入。夜溟身後的幾個魔師早已承受不了如此強大的仙術,一聲聲的骨裂聲和內髒破裂的聲音此起彼伏,可真謂是撕心裂肺,夜溟雖修為老成,可麵對如此強大的仙術,依舊是有些許力不從心,突然夜溟身後的魔使一個個的仿佛被人從空中拽起,一個個麵色扭曲身體被緊緊攥握著般,周遭全是骨裂的‘哢嚓’聲音,下一秒就如寒冬的碎冰般驟然破碎煙滅,夜溟額間全是細微的汗珠,微咪的瞳仁中,慢慢跳動出細微的鋒芒。也忽的噴出一口鮮血,瞬間那鮮血就化作血霧,融入他四周的霧氣內,霧氣立刻翻滾下一秒就化作一團猩紅的霧氣般隨風消散了。
卿雲看著眼前的一切,驚歎不已,在看向身側的三清道長,三清依舊神色淡然,悠遠平和。卿雲也不曾注意拱門後一閃而過的白衣身影
天際陰雲翻滾,渾厚的陰雲就擦著灰瓦屋脊,濃重雲雨在風中匯聚成洪流衝刷著早已一片狼藉的皇城裏的每一寸皇地。禧梧宮內,林月嫣帶人進了禧梧宮的安康殿時,殿內早已跪了一眾的宮女太監,白玉磚上還有不少的瓷杯茶盞碎片摻雜著琉璃的碎片和滾落一側的沉錦木盒,而皇帝陳玄琦此刻也側立一旁,林月嫣隻覺額間突突直跳,林月嫣入殿後低垂著頭走到了前麵緩緩地跪了下去,看著林月嫣入殿太後隻覺怒氣便愈熾。林月嫣心知不妙便偷眼瞧向太後,果見她嘴角牽動,兩道深深的騰蛇紋登時升起,顯是已怒到了極處。一時間林月嫣,皇帝,太後三人僵持,殿內諸人也皆噤若寒蟬,隻簷下鐵馬叮咚作響,卻是雨下得愈發大了。
太後高坐在鳳榻上怒到極處,反倒笑了出來。“哀家費了三十多年的心血!叫你們給我白費了”
說罷太後暴睜雙眼,卷起滔天怒氣,將桌上的白玉尊佛抓起,重重的朝著側立一旁的林月嫣甩了過去,一旁眾人早就心領神會,皇帝前朝例會是怎麽開到了青樓妓館,眾人心裏早就明鏡般,可林月嫣那敢躲過去,加之猝不及防下便重重的接了下來,一時間便覺得疼痛難忍,當下心頭一橫便直直的這麽暈了過去,皇帝陳玄琦本就心存怒氣,以為不過是平常走水,太後何必弄得人心惶惶,從他進殿一來,太後便當著眾人拿捏訓斥他了好一會,他一個皇帝麵子自是沒處擱了,本就麵上不好看了,林月嫣這一暈才是徹底給了皇帝發作的理由,皇帝眯了下眼,冷冷一笑,怒氣便愈熾,當下便冷冷撂下身臥鳳榻的太後,抱著林月嫣簇擁著一眾宮女太監走了,臨了回首望著太後趙氏
“母後如今怕是要垂簾聽政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