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扶桑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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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dggggg我正在家裏等師父回來?爸爸來電說媽媽去世了?我腦子裏一片混亂?跟中了風似的。然而。這種情緒隻持續了十幾秒?我平靜下來。同爸爸要了詳細的地址?然後拿著昨天買完洗手盆和毛巾剩下的七十三塊錢?出了門。
    走到貝尚灣門口?我招了輛的士。
    這是我頭一回打的?小腿在抖?手心裏全是汗。
    我將地址報給的士司機?他軟語儂音說了句:“小姑娘?那地方很遠?估摸得一百塊錢。”我捏著七十三塊?試探地問:“您能不能便宜一點?不要繞路?”他說:“我們上海人最實在?從來不繞顧客的路?你要是遇上安徽的黑車司機?要收你一百五。我這個價格已經很便宜了好伐啦。”頓了頓?又道?“可以打表也可以不打表。你自己選一樣吧。”
    我把手機放到他手裏?“我身上沒帶多的錢?真有急事。這手機先放您那兒?我回頭把錢給您送來?”
    他猶疑地看了我一眼?將手機研究了一下。愣住了:“小姑娘?這手機值五千八?你不怕我不還給你啊?”
    “車牌號碼與工號不是都擺在這裏麽?”
    “算了?我也不收你多的了?八十塊吧?我抄近路?四十分鍾就到了。”
    “七十?”
    “小姑娘。我說你不要再討價還價了好吧?現在年輕人誰會在乎這十塊錢?”
    “對不起?我真是特殊情況。”
    “有多特殊啊?”
    “我…;…;我媽死了?我趕著去參加她的葬禮。”
    “…;…;”
    司機沉默了片刻?將車發動?“走吧。”
    一路無言。
    車子開得飛快。半個小時就到了?並不是我和師父昨天來的地方?而是一所殯儀館。
    這殯儀館在龔路支路1401號?名為上海浦東殯儀館?很大?擁有一條龍服務:辦理定車手續?遺體運至冷存站點?購置祭奠用品?布置靈堂?代訂殯儀車?火化?領取骨灰盒?辦理骨灰盒寄存手續。
    至於死者的骨灰如何安置?則由親屬自己選擇。——或將骨灰盒送往骨灰存放處?或葬於墓地?或撒入海中?或者植樹葬は壁葬。
    植樹葬是以樹代碑的葬法?就是將骨灰葬入樹下?因為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人來自大自然?死後?最終也會回到大自然中去。而壁葬?則比植樹葬要先進一些。壁葬牆和普通的牆體差不多高?不過要厚一些?壁葬壁的牆體正麵分布著無數井字形的壁葬格?骨灰盒就放入壁葬格中?再將格位口用石材封死?石材外表麵就是墓碑?碑上刻上碑文?這樣就成了。一般情況下?一堵壁葬牆可以安置幾十到幾百個骨灰盒?存放量極大?又節約土地。
    在我們農村?以前隻有一種葬法?那就是墓地?而現在?都被強迫將骨灰安放於骨灰塔中。上回妞妞爸就是放在骨灰塔裏的。
    至於我為什麽會知道植樹葬和壁葬?則是因為媽媽。
    爸爸說?媽媽選擇植樹葬。
    到了殯儀館?我把七十元給司機?開門下車?他還了二十元給我。
    “小姑娘?節哀!”
    我笑笑?將錢又塞回車裏:“謝謝你。”
    “嘿!你這小姑娘!”
    “外婆說過?人不能貪小便宜?否則總有一天?會連本帶利還回去。”
    “…;…;”
    司機愣了愣?一踩油門?走了。
    我去殯儀館門衛處詢問?得知媽媽的遺體在西區的冷藏點?爸爸打過招呼了?我可以直接進去。於是?我邊問路?邊往那兒跑去。
    一路上都是哭哭啼啼的人?手裏拿著紙錢?邊走邊撒。
    鞭炮聲此起彼伏?本該是熱鬧的聲音?在這裏聽起來?透著無盡的悲涼。就跟有一株結滿了悲傷的樹?它原本牢牢地長在心底?被這鞭炮聲一炸?樹被劈成了千萬片?不再是原本的完體整。而這些帶著悲傷的果實與樹枝碎片?飛濺到身體的各個角落?再次生根?發芽?長成枝繁葉茂的悲傷樹。
    遇到鞭炮聲?再次重演之前的經曆。
    到了冷藏點?我深深打了個冷戰?前幾天端午剛過?日頭愈發的火熱?可此時的這個地方?猶如冰川地獄。冷得人心裏發慌!
    在冷藏點登記好?一位左腿不利索日的大媽將我往冰室引。
    我跟在她的身後走著?小腿打顫。
    冷氣越來越足?我緊緊抱著身子?大媽轉頭看我一眼?道:“看過鬼片麽?”
    這話好像一股冷風?直接吹到我的心底?我渾身打了個寒顫?說?看過啊。——外婆走陰?我喜歡看恐怖片?看完之後?再分析這片子裏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不都說電視來源於生活嘛?所以電視裏放的?不一定全是無厘頭的。
    想著想著?那些我看過的恐怖片段不停地在腦中翻湧。
    床底下發現一具無頭女屍?水鬼從河裏伸出白骨森森的手來?女鬼拖著長頭發從電視裏爬出來?晚上對著鏡子啃蘋果而鏡子裏的人卻在對著你笑?坐在電腦前打字感覺肩膀有異物?轉身抬頭一看?吊在天花板的屍體的那雙腳正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著你的肩頭…;…;
    大媽朝我嘿嘿一笑?露出兩顆大門牙:“想起來了吧?我告訴你?待會兒遇見的?會比電視上放的要逼真?你別害怕啊。”
    本來就害怕?她讓我不怕?我反而更加害怕。
    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盡頭處有一遍雙開的大門?大媽掏出鑰匙?把大門打開一條縫?冷氣立馬從縫裏鑽了出來?直往我臉上貼。
    我鼻了一癢?打了個噴嚏?大媽輕斥了我一句:“小點聲兒!別吵著他們。”
    “誰?”
    “裏麵的住戶。”
    “屍體?屍體怎麽可能聽見聲音?”魂魄才能夠聽見。
    大媽冷冷地盯著我?慢悠悠地道:“你又不是屍體?怎麽曉得屍體聽不見?”
    我朝她笑了笑:“對不起我錯了?您別嚇我。”
    “膽子這麽小?就別進來啊。”
    大媽說著?率先走進門裏?我跟在她身後?歎了口氣。
    我也不想進來啊?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輩子都不要進殯儀館!
    冷藏室是專門用來藏屍體的?火化之前?都要藏在這裏。冷藏室中間有個三四米寬的走道?走道兩旁是一格一格的冰櫃?那些屍體就放在冰櫃裏。冰櫃上都貼有編號?沒有名和姓。這樣做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讓魂魄不至於看到自己的名字?而停留在此處?二是為了不讓別的魂魄知道這個魂魄的名字?不然的話?別的魂魄會找到這個魂魄的還在世的後人?去冒充這個魂魄?找後人要錢?或者抄後人不得安寧。
    我們外出時?一般都不會將自己的姓名留在哪一個地點?這也是為了防止被路過的遊魂記下。
    在旅遊景區寫某某到此一遊的?勸別再寫了!
    大媽帶我走到中間?第15櫃?指著編號道:“就是這個?講話的時候輕點兒聲。”我忙忙不迭地點頭?大媽轉頭?退到門外去了。
    我深呼吸了幾下?抬手撫摸這個冰櫃。
    冰涼刺骨?沒有一點兒熱度。
    “明明昨天傍晚我們可以再見一麵的?你為什麽不願意見我?你真的頭疼麽?你為什麽頭疼?是不是因為頭疼?所以才去世的?”我慢慢地は小聲地說著話?“我們上次見麵還是兩年前吧?那時我覺得你好年輕好漂亮呀?根本不像兩個孩子的母親。”
    “昨天傍晚你讓我叫你一聲?我賭氣沒叫?對不起。”
    “媽媽?我也好想你!”
    時間悄然流逝?我說著無邊無際的話?以至於後來?我都不記得上一句話講的是什麽?隻是想說?一直說下去。
    這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我等不到你的回音。
    “噠噠噠…;…;”腳步聲在我身後傳來?我愣了愣?回頭去看?隻看到一塊銀白色鑲金邊的手表?然後後腦勺傳來一陣巨痛?我悄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
    我是被凍醒的。
    睜眼一看?四四方方的一個冰櫃?我被關在了裏頭。
    是誰?布投麗血。
    是誰將我打昏?然後塞進了冰櫃當中?
    他要做什麽?
    我掙紮著?想打開冰櫃?可是無力。冰櫃從外麵鎖死了?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除非有人把這一格冰櫃給砸了。
    剛才昏倒之跡?我看到了一塊手表?那是一塊男士的手表。那麽?打昏我的人是個男人了?我在上海人生地不熟?是誰要這樣害我?難道是剛才那的士司機開到關路?覺得收70元路費不劃算?又折返回來把我敲暈?哪知我身上隻剩下三塊錢?所以一怒之下將我關進了冰櫃裏?——這個想法太離譜!可是?除了剛才那個司機?我在上海認識的人就隻有爸爸は修靈和尚は夏日は夏蟬和師父了。
    這幾個人怎麽可能把我裝進冰櫃呢?絕不可能!
    我掙紮了半天?身子越來越冷?手指碰到冰櫃上?立馬就被粘住了?我嚇得趕緊收回手?蜷縮起來?以減少與冰櫃的接觸麵。
    事情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我得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