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沒有影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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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到香房來?卻不大敢盯著神像看?會被外婆訓斥?說我對神靈不敬。因此我還是頭一回注意到在數位男神中?還有一位女神。
    仔細看她的臉。雕刻得很精細?連左邊眉梢處的一顆黑痣?都刻得栩栩如生。
    這麵相…;…;乍一看上去?怎麽那麽像外婆啊?難道說?這個女神靈就是外婆的親生女兒?陳嵐?陳嵐未婚而死?魂魄不能進入輪回道?會停留在三途河邊?等著來牽引她渡三途河的人。也正是因為這樣?外婆才會將陳嵐的魂魄附在這尊神像上?讓她在自己的團口修煉?——我被自己的這個猜測驚到?卻又不得不承認?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將字條又重新壓回女神像下麵?我回到自己屋裏?心裏七上八下。有什麽東西一晃而過?卻又抓不住實體。叉女匠劃。
    打開word?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一一記錄下來。
    做完這些?才八點四十五。
    白老板走時留了個電話號碼?我的手機卻不在手上。歎了口氣。拿了支筆和一個空白本子?悻悻地趴在床上?動手開始寫白老板的名字。
    白?夜行。
    白?夜行…;…;
    白夜行!
    雪白的頁麵上很快就全是白老板的名字?我又翻了一頁?重新開始寫。寫著寫著。迷迷糊糊睡著了?做了個夢。
    夢裏媽媽和爸爸都穿著大紅的喜服?走在棄村的村道上?身後跟著長長的樂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我站在他們的對麵?看他們就這樣往我的方向走來。媽媽的眼睛和鼻子突然流出了血?舌頭從嘴巴裏伸了出來?越伸越長?然後向我的身上遊了過來?像赤紅的長蛇一樣?纏在我的腰上?慢慢收緊。
    我“哇”地大叫一聲?被嚇醒了。
    醒了一看?床邊有一個身穿紅衣服的女人?這個女人的脖子上掛著一條白色的帶子?帶子的另一頭係在橫梁上?女人被帶子吊著?腳在我的床沿是一晃一晃。並沒有風?也沒有人推她。她就這樣慢慢地轉過身子?把臉朝向我?左邊眉頭裏長了顆黑痣?很是明顯?跟香房那尊女神像一樣。我看到她的舌頭跟蛇似的?有節奏地蠕動著?向我探來。
    “外婆救命啊…;…;”
    我高聲尖叫?醒了過來。
    屋內空空?並沒有詭異的紅衣女人。
    原來?這是一場夢中夢。
    我被這連續兩場的夢境嚇得不敢再入睡?就這樣睜著眼睛到天亮。
    腦中忍不住地想?陳嵐是不是上吊死的?依我猜測?爸媽相愛?原本被許配給爸爸的陳家女陳嵐得不到爸爸的歡心?而受到了陳家族人的唾棄?後來承受不了壓力?上吊自殺死了?死的時候?舌頭被勒出了口腔。
    如此算來?陳嵐的死?跟媽媽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而外婆卻願意放下這段恩怨?將我撫養成人。
    天剛蒙蒙亮?我實在沒什麽睡意?於是起來?在屋子裏來回地走。
    妞妞上學去了?朱老師離鄉了?外公外婆又…;…;我此時一無所有?真的能憑自己的本事?去大上海麽?我沒有一技之長?我能在那裏生存下去麽?聽說那兒的孩子英語很棒?朱老師什麽都好?唯有英語不行?他說他曾爺爺是舉人?那會兒沒學英語?不也照樣一個月拿多少俸祿雲雲。我就說現在的孩子都學英語?不然將來遇到外國人了怎麽跟人家交流呢?朱老師就說薑嫄村再發展八輩子?也不會有國外人來?再說我連薑嫄村都出不去?還想出國?於是我在這樣年複一年的“打擊”下?膽子愈發地小了?總是害怕外麵的世界無法容納我。
    燒了兩個小菜?端到後院?放在外公外婆的空墳前?我坐在墳邊?邊吃?邊同外公外婆說著話。
    不知不覺?天陰沉了下來?風漸起?將我的頭發吹亂。
    我放下筷子?抬起頭?猛然看到墳上方兩三米的地方?外公和外婆並肩站著?微笑地看著我?嘴裏說著什麽話?我卻聽不到任何聲音。我忙站起來?踮起腳尖去觸摸他們?他們突然就那樣憑空消失了。從他們消失的地方?飛下來一片片黃紙。——這種黃紙是專門給神靈在陰司所用。
    外婆是走陰人?她身死後?是會跟著家裏的神靈去山上修煉的?也就是團口的總部?這樣聽起來比較好理解?所以?外婆所用的是四四方方的黃紙。而普通的魂靈用的是圓形方孔的紙錢?至於市麵上所印的天地銀行的錢?燒到那邊?不如圓形方孔紙錢管用。
    天空為什麽會飄來黃紙呢?我左右張望。
    黃紙是從隔壁妞妞家飄過來的。我家和妞妞家的後院是單獨的?中間隔了一道磚頭圍牆?她家後院有一棵木棗樹?木棗樹最高的枝丫上還擱著一疊厚厚的黃紙。
    原來並不是外公外婆消失的地方?飄下了黃紙?這黃紙是從樹上飄來的?而位置剛好是外公外婆消失的高度?所以我誤以為是外公外婆撒下的。想來也是好笑?外公外婆雖然出了這麽大的事?可是自從他們被白老板安置在了地底城?我再沒有見過他們?所以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否還活著?是否已經死亡?而這一座合墓?是我太過想念外公外婆而立的。這樣的話?我孤單的時候?還可以來後院同他們說說心裏話。
    在外婆家生活了十八年?現在他們突然不在這裏?留下我一人?心裏滿是孤獨與無助。
    臨近傍晚?風刮得愈發大了起來?我的肩膀上鋪了厚厚的一層黃紙。我也沒打算抹掉?隨手掏出口袋裏的火柴?把黃紙給點燃了。
    “人生總要拚搏。五成是命?五成是運。”
    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鑽進了我的耳朵裏?溫潤如暖陽般。緊接著?一雙黑色的鞋晃進了我的視線。
    我先是一驚?再是欣喜?接著是氣憤。於是沒打算動?仍舊這樣呆呆地坐著?機械性地把手中的黃紙扔到火堆裏。
    他蹲下身子?淡淡地道:“小佛?生我氣了?”
    我被這個稱呼弄得一愣?想起了外婆?她也經常這樣喚我?淚又流了出來?最終輕輕歎了口氣?如實相告。
    “是啊!我在生氣?氣你沒有多等我五分鍾。”
    “你這丫頭不甚講理啊。”他語調有些無奈?“約好辰時?你遲到了。”
    “遲到個幾分鍾怎麽了嘛?又不是開國際大會!”我有些賭氣。其實?我也不曉得我哪裏來的勇氣?敢在白老板麵前這樣放肆?總之?我就是這麽做了。
    我把黃紙向空中一拋?微微抬起頭?望向白老板。他眉眼清俊?麵若桃花卻不失剛毅?一身黑色的風衣?因為半蹲著身子?有一半衣角鑽到了草地裏。他見我打量他?便站了起來?負手而立?望著空墳出神。
    我揉了揉發麻的腿?也跟著站起身來?抬頭看他:“你?你怎麽又回來了呢?”
    他愣了愣:“我放心不下你。”說著?過來在我腰上捏了一把?疼得我呲牙咧嘴?卻又跟被使了定身咒一樣?一動也不能動?隻能任由白老板在我腰上又捏又掐?最後?聽到他淡淡問:“怎麽會是蛇纏腰?”然後又自己答道?“莫非是我添錯了姓氏血?”之後他放開我?捧著我的臉上下打量:“小佛?可還有其他地方不適?”
    我搖頭?皺著眉頭:“你以前從來不這麽叫我的。”
    “我去看過外公外婆了。”
    “他們…;…;還好麽?”
    “尚且穩定。”
    “那就好。”我輕輕掙紮了一下?感覺能動了?便活動活動身子。腰上又疼又癢?難道被白老板掐淤青了不成?那年我掉到後塘水池裏?他也是在我腰上**?奇怪了?他沒事總捏我幹嘛呀?我連忙躲到一邊?偷偷將衣服掀起來看?一看嚇了一大跳。我腰上細細密密地長著許多小水泡?一個水泡纏繞著一個水泡?跟過年時舞的龍燈那樣。
    昨晚還沒有的?這是怎麽回事?
    我快要嚇死了?哭喪著臉問白老板:“我是不中屍毒了?”
    他似笑非笑?眉間隱隱有一些愁緒?“這裏沒有屍體?哪裏來的屍毒?”頓了頓?道?“恐怕是我給你解夢蠱時?調配錯了五姓之人的血。”
    “啊?”我無比震驚?“解夢蠱需要需用五穀?加上五毒?再加五種姓氏的人的血?在寒冷的冬季?一種一種調配做成。如果弄反了其中一樣?不僅中夢蠱之人會死?就連調配之人也會性命不保?你這是…;…;”說到這裏?我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白老板笑了笑?同我說?中了夢蠱做平常的夢倒也罷了?頂多算是夢遊?可是我不一樣?我做的夢是得了禾穀娘娘的提點?並且?我中的夢蠱如果不在五年之內解的話?也會沒命。他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忍不住哭了起來。一方麵是憐惜自己?一方麵心疼他。明明跟我不相幹的他?卻願意為了我?做這麽多事情。去尋找五毒與五姓之人?並且還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默默地為我解了夢蠱。
    我也是到現在才知道?白老板消失的那三年?是去山東蓬萊山中?尋找五種毒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