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到蘭錦嫣的住處前，陸缺按宗門交涉禮儀行事，先去了鳳棲山外事堂拜訪。
    鳳棲山再往西北，越過朔北沙漠，就是自詡勇武、實則性情反複的闊支國，由於這些年大夏和闊支開展邊貿，鳳棲山外事堂便常采購闊支國特產，招待外宗道友，陸缺過去時候，外事弟子趕著一群羊，還說要宰一隻給他嚐嚐。
    這就正中下懷了。
    從吸收天妖鬆陰魂以後，陸缺潛心專研《披甲》和《萬重山》，每天都累的精疲力盡，餓了，也沒功夫正經吃飯，全靠被同門稱為芝麻丸的辟穀丹打牙祭，一聽說有羊肉吃，委實被勾起饞蟲。
    天色剛剛入夜，吃蘭錦嫣為時尚早，吃羊肉恰到好處。食色性也，食字不也是在前麵？
    聊了會兒，氣氛漸漸融洽，陸缺手托在蘭錦嫣纖腰以下，把她托起身，說道：“你們宗門外事堂給我燉著羊肉，估計好了，麻煩蘭前輩幫我拿過來。”
    兩人分開已有年頭，忽然破鏡重圓，蘭錦嫣不免情動，乃至主動開口求風月，陸缺卻隻惦記著吃，好像燉羊肉比她還要秀色可餐，她不禁覺得陸缺故意氣她，薄嗔帶怒地刺了陸缺一眼，心裏碎碎念，雷怎麽不劈死這混蛋。
    蘭錦嫣理好衣裙，去外事堂端燉羊肉，回來時順帶捎回兩罐醋，一罐怕不夠姓陸的吃。
    風聲呼嘯不絕，正廳亮起螢石燈，柔光四灑。
    陸缺端著如臉大的瓷盆大快朵頤，盆裏盛的滿是大塊羊肋肉，燉的軟爛，另外灑了幾粒枸杞和不知名的闊支調料，味道很和他心意，轉眼就吃得胸腹生暖，豎起來拇指稱讚。
    其實他的閱曆還是有限，沒踏足過盡海對岸的都龐王朝，不知中意他的那位都龐小妞伊蓉，家住梅赫爾山，那片山下水草尤為豐美，養出來的羊更勝於闊支國的羊。
    蘭錦嫣坐在陸缺對麵，手托側臉，含笑看著，她的衣袖滑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又白又滑，反射著螢石的光，就像一彎玉。
    但好看的不止是手臂，衣裙以下，更有千秋。
    陸缺吃完燉羊肉，看去一眼，忽又想起蘭錦嫣和穆笙簫共研詩詞的情景，也不知姓穆的有沒有占別的便宜，心下泛起異樣，覺得宰了穆笙簫，還是吃虧，眼眸裏漸漸迸現不悅之色。
    念及此處，他的五指動了動，手掌呈虛握狀，流動的仙武道罡，漸漸凝成與斷夜相同的長刀。
    蘭錦嫣不明所以，再看陸缺時，隻見陸缺神色漠然，眼中包羅萬千，氣勢卻與仙城中所見的北冕仙君頗有幾分相似，令人高山仰止，心裏猛然一驚，輕聲道：“夫君，你怎麽了？”
    “說幾句肺腑之言，我肩上壓了一件糟爛事，比宗門政務要大的多，原本不該與你結成道侶，但人非草木，在北冕仙城有了一段共患難的經曆，我也貪戀你美色，便結了道侶成了親。”
    陸缺五指一鬆，驅散仙武道罡凝成的長刀，“此事按理我不該做，對你而言也很不公平，隻是木已成舟，我自不負你，我所得修行資源，所知修行心得，你用的上，也皆可你與分享，說句不自量的話，我所知修行密法，許多還超越你宗老祖衡玉真人認知，扶你到渡劫境界飛升上界，也非不可能。凡事有得有失，得到了我這份仙緣，你必須絕對忠貞。”
    蘭錦嫣低頭道：“謝夫君直言相告，可是我沒…”
    “話難聽了點，我卻不得不說，今次參荇長老同意你我複合，前事既往不咎，但類似穆笙簫的事再有第二次，我會親自取你人頭，無需莊不清動手。”
    “家祖教了我些宗門政務，當年情況，我已經明了，哪兒會再犯糊塗？”蘭錦嫣從桌位上起身，撩起衣裙，跪倒在陸缺跟前，“夫君心裏有氣，還請以家法懲治。世俗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夫君無論如何懲治我都認，但懲治完了，還請待我如初。”
    “那倒不必，我隻是和你說清利害。”
    “錦嫣怕夫君還沒消氣。”
    陸缺手掌一攤，掌上空間漣漪波動，憑空出現張扇麵，上書：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正是蘭錦嫣題寫這副扇麵。
    見陸缺至今好保存著，半數才情半數戀愛腦的蘭錦嫣，唇角微微揚了揚，從臉上高興到心裏。
    陸缺道：“我心裏如果有氣，當時什麽都不做，隻是收了這柄折扇，你一離開參合宮，良禎就會去殺你。”
    “家祖也和我這麽說過。”
    “起來吧。”
    蘭錦嫣扶著膝蓋起身，緩了緩，氣氛逐漸溫和，她又去給陸缺倒水沏茶。
    兩杯茶盡後，夜色愈深。
    陸缺吃了一盆羊肉，滿身羊膻味兒，蘭錦嫣推他去湯藥室沐浴，進門後，衣袖一甩，飛劍爭鳴而出，落到院子中央，劍身直垂於四麵，散開禁製籠罩院落，一時止住了風，隔絕了外界動靜。
    蘭錦嫣反手管住湯藥室的門，解開外罩衣裙掛到門後的銀鉤上，去了發釵耳飾，放進首飾盒，高挽發髻，衝陸缺眨了下眼。
    她的湯藥室，放的並非浴桶，而是沏了個很考究的橢圓形浴池，底部鋪設火雲石和火雲沙，注入靈力，即可加熱池水，踩上去也很舒服，就像沙子細膩的沙灘。
    “水是新換過的。”
    蘭錦嫣說了幾句，彈出靈力，激發火雲石和火雲沙的靈性，不多時，浴池裏泛起水煙，她伸手試試水溫，先脫掉鞋子下去，眯起好看眼睛道：“我伺候夫君沐浴。”
    浴池有六尺多深，一入水，裏衣立馬浸透，幾乎半透明，頓時顯得千嬌百媚，如若要吃人的妖精。
    她欣喜破境重圓，也再不管什麽家教歸儀，一心以色侍人，討陸缺歡心，言辭無甚禁忌，等到明月高懸，清光灑到前窗，就聽她的聲音模模糊糊傳出來：“請夫君重重責罰。”
    院落以外，陳問從梅林經過，遠遠望了一眼，見院子都被劍罡禁製籠罩，猜到是怎麽回事，不禁皺起眉頭，他本還想找陸缺談點事，看來得等到明天了，也或許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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