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缺被季南茵扛的晃了晃，稍向旁邊兒挪去半尺，無精打采道：“還有一門《三神訣》，等過幾年整理成書，就教給你。”
    季南茵五指成梳，梳著被海風吹亂的頭發，一聽這話，登時愣住。
    姓陸的怎麽回事，變的這麽反常，剛向大夏同道分享《披甲》和《萬重山》，還要再分享仙君秘術，他有這麽大方，他是善財童子嗎？
    季南茵奇了怪，猛一拍陸缺肩膀，好像恍然大悟：“陸師弟，你不是患上什麽不治之症，生死已經無所謂，所以才願意把遺產饋贈於大夏修仙界。”
    “你才得不治之症。”
    “那為什麽？眾所周知，海字十甲除了祝百壽剛毅木訥，其餘皆非良善，你忽然做起利人利己的大好事，實在不正常，我懷疑你心境有嚴重問題。”
    季南茵盯著陸缺很好看的側臉，重複道，“為什麽？”
    “仙君秘術，本就要傳於後世，非我一人所有。”
    “你不傳，也沒人知道。陸師弟，我感覺你現在處於高深莫測和神經病之間，看在《披甲》之術了得，又適合我的份上，咱倆論論道，以便於為你正心。”
    陸缺好笑道：“沒必要，我心境毫無問題。”
    季南茵固執道：“你為何而修？”
    “為…”
    季南茵在陸缺把道行壓製化神初期的情況下，交手四十餘合，不分勝負，對練目標已經超額完成，心情極好，話也多了，見陸缺猶豫，又自滔滔不絕起來。
    “你可別說，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四句假大空的話，我五歲時候就明白了，無非是文人士子要上爬時喊的口號，故事話本裏寫寫，糊弄人也行，但修士實修占七分，也鸚鵡學舌既造作也虛偽。”
    陸缺想起一件很遙遠的往事，眼裏露出溫和和深遠，笑說道：“昔年，我和祝大哥寧大哥破關而出，寧大哥吆喝過這幾句，當是笑話吆喝的。”
    “那你為什麽修行。”
    季南茵麵色認真，確有論道談心之意，陸缺遂也正經起來，抱著雙臂思量。
    氣氛轉而沉默，月光在地麵扯拽著兩人的影子。
    一會兒。
    陸缺開口道：“以前是求一份遇事不慌的從容，後來在吳州世俗尋找破境契機，見慣悲歡離合，生老病死，心有感觸，又多了點念頭，希望自己過的不賴，也希望世間無大惡念無大貪念的人也能過的去，倘有人心性善良，與人為善，我就希望人世間能善待他。”
    陸缺摸出枚幹紅棗吃，接著說：“如今大夏修仙界的秩序，已經很不錯，等天淵劍宗介老前輩那批老修士飛升，修仙界的秩序是否還能保持，不太好說，而你我這輩修士總算受過他們的教導，也沾點古修士遺風，勢必要維持原本還不錯的秩序，那就需要足夠的力量。我傳仙君秘術，目的一是為此，二是為開闊自身襟懷。”
    一番話說完，季南茵微微錯愕，陸缺很正常，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但讓她感覺意外的是，陸缺竟然在言辭中表露出了善良，很質樸的善良，以及極大真誠。
    季南茵正欲取笑陸缺越來越有玄門正宗弟子的風采，嘴臉正經的不得了，話還沒說出口，俏臉卻忽然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直勾勾地看向陸缺，眼神銳利，似乎在做某種審判，大半晌後歎氣道：“本來學會《披甲》之術，今晚打的也不錯，我還挺開心的，真是多餘關心你的心境，你現在已成氣候，又碾壓了我一輪。”
    “何出此言？”
    “你對我都能如此坦誠，又舍得向修仙界公布仙君秘術，說明心念堅毅如鋼，所思所念，已不拘泥於術，且胸有莫大自信，縱然同代修士與你所學術法相同，你依舊能站在頂尖，俯瞰群雄，這是種無敵心境。”
    季南茵五指插進發絲，風情萬種地往後一捋，自歎弗如。
    季南茵又道：“《萬重山》我也看了，從直覺判斷就感覺很難入手，但料想陸師弟你已經在這門仙武大有所獲。”
    “有點。”
    “這就是心境的差距了。”季南茵撫平衣裙，站起身，向陸缺拱手作禮，“今夜對練論道，讓我受益匪淺，多謝陸師弟。”
    “客氣了。”
    “正事，禮不可缺。”
    對練和簡短的論道結束後，兩人返回參合宮，時間已經寅時末，季南茵去參合宮禮賢院休息了會兒，等到天明，隨浮生仙門的外事靈舟返宗。
    參合宮外事堂忙的不可開交，有點身份的全去了列宿群島，和其他宗門商議第七輪談判的細節，於是陸缺臨時客串外事司職，過去送了浮生仙門同道。
    幾場雪落後，到第二年開春，兩洲修士又開始第七輪談判，地點還在那座幾乎位於盡海的金甕島。
    要談的細節還有很多，比如都龐王朝在煉器方麵很有優勢，欲往大夏修仙界販賣成品靈器，聲稱各個層麵的都可以賣，這點表麵看很友好，實則包藏禍心，因為大夏修士都覺得都龐王朝產的靈器更好，一股腦的都用他們的靈器，勢必會對本土煉器技藝造成重大打擊。
    參與大夏修士代表團的修士，均是各宗外事精英，兼有微裏寂那樣精通經濟與修仙界大勢分析的老狐狸，自是一眼看穿都龐王朝的詭計，不可能同意這點，又是一番唇槍舌戰…
    陸缺在宗門，聽到點談判的信息，大部分都跟他關係不大，但有一點，往後或許需要他出力：
    兩洲貿易開通後，貨運靈舟需要護航。
    畢竟盡海寬六十萬裏，長一百多萬裏，幅員遼闊，孕育的海族妖修不乏其數，瓊珠連十分之一也掌控不了，海族妖修大有可能攔路打劫。
    陸缺自覺護航的事，可能會讓他出力，但宗門是否會安排他去，就不好說了…這事是好事，他放在了心裏，思量屆時必須得爭取。
    移星仙城現世，不知得等到何時，原生晶用一塊兒少一塊兒，他手裏剩的，還想留著衝擊境界，沒什麽煉化來源，盡海妖族不禁就顯得秀色可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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