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正。
    比試開始。
    觀戰的人和頭回比試時一樣，隻是多了蘭錦嫣，她這回和陸缺一塊兒趕回了鎖龍鎮。
    進入高遠的星空以後，蘭錦嫣站在衡玉真人身旁，被衡玉真人的劍罡禁製護著，那是層宛若水晶界麵的禁製，看起來不怎麽結實，但卻把恐怖的天道障雷隔絕在外。
    觀戰的位置離戰場很遠，近兩千裏，蘭錦嫣看不見陸缺的身影，僅能模糊地感覺到陸缺的氣息。
    是否交手了，根本不知道。
    但沒過多久，戰局中緩緩鋪開一卷宏偉的竹簡，滄桑沉鬱，仿佛從星空貫穿而來的古橋。
    簡書上流轉障雷氣息，似能借九天之威凝成術法，看見一道瀑布般的紅色閃電映照星穹，空間四麵推開漣漪，蘭錦嫣心裏不由揪了下。
    化神修士和大乘相距甚遠，隔著兩千裏距離，她都覺得心驚膽寒。
    陸缺會怎麽樣呢？
    衡玉真人負手道“餘兄向來客氣，但這回卻祭出了萬劫簡書，看來心裏很重視陸缺。”
    萬劫簡書。
    這是餘盡春的隨身靈器，出處已不可考，但其威能不容置疑。
    餘盡春不同於說書人和衡玉真人，他沒有怎麽鑽研過仙武，以術法和陣法成名，與人交手不存在刀來劍往的場麵，故而頗為瀟灑寫意。
    揮手即成法，彈指便有術。
    他祭出靈器也無可厚非。
    蘭錦嫣詢問道“老祖宗，陸缺的情況怎麽樣。”
    看出蘭錦嫣的擔憂，衡玉真人微微皺了皺眉，陸缺能小勝他半招，實力已經得到天下修士認可，這才和餘盡春剛剛交手，情況能怎麽樣？若兩三招就被餘盡春擊敗，豈不顯得她魏紫無能。
    “沒事。”
    “萬劫簡書的品質好像很高。”
    “陸缺又不是泥捏的。”
    話音未落，戰局中煉虛落下幾道障雷，背景被照的通紅。
    接著萬劫簡書投影出一個默字，鏘然定在空中，靈氣流動戛然而止，空間板結如鐵塊，光不能亮，聲不能傳。
    陸缺身形一頓，感覺規則之力從四麵壓過來，受其影響，氣血開始沉降，周天運轉也開始減緩。
    看來餘盡春對天道理解的很深，身處一隅，便能借萬劫簡書隔絕空間，並在這片空間衍化天道，言出法隨…身在人間界，對於術的領會能達到這種通天徹地的地步，他的智慧應是五巨擘中最高的。
    或許到了上界，接觸到更多上界秘術，很快就會有更高的成就。
    這人實在讓人忌憚。
    陸缺並攏劍指，在衣袖中轉動，感覺指尖升起清涼，立即橫揮出去，但見一道水流劃過星空，化成百萬顆大小不同的水球。
    水球是康回《水訣》中的滴水化界，數百萬顆水球的界域交相輝映，凝成一股變幻莫測的界力，足以削減規則的力量！
    身為元素之主，康回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所創術法自能與天道製衡，更何況餘盡春還是以自身意誌衍化天道。
    陸缺心念一閃，身影化為虹光，穿梭於諸多水球之中，疾速逼近餘盡春。
    餘盡春認為陸缺受命運眷顧，或許沒有錯，但他忽略了陸缺一個閃光點，陸缺的悟性僅次於季南茵，任何術法到陸缺手裏，均能千變萬化。
    他不止精於仙武。
    “得罪了。”
    水球中驟然閃爍金光，映出恢宏拳印，燭照星際，壓到餘盡春跟前。
    萬重山！
    仙武道罡排山倒海，碾碎橫在虛空中的古怪“默字”，震得餘盡春元神不穩，連連往後飛退。
    陸缺破開直劈而下的障雷，再遞一拳，仙武意蘊冰冷犀利，在原本的《萬重山》上加了重變化。
    衡玉真人心頭一震“這…這是…這是蕩亂劍訣的劍意。”
    蘭錦嫣連忙解釋“老祖宗，弟子從未向陸缺傳授任何本宗劍道。”
    “蕩亂劍訣你都沒學過，你上哪兒教陸缺去，這是他自己領悟的，我隻是奇怪距上次交手不過三個月，他就能悟到這麽多。”
    衡玉真人看了看陳問，心下有比較陳問與陸缺之意。
    陳問麵露無奈“恐怕讓老祖失望，弟子的悟性委實不如陸賢弟和季師妹，對蕩亂劍訣感悟不多。”
    “沒事，慢慢來。”
    衡玉真人目光移回戰局。
    陸缺一招占得上風，逼退餘盡春，卻嫌做的不夠，挪移間回手重擊胸膛，激發龍魂之力，自身中樞四個穴竅玄關升起龍魂，衍化偽丹田，霎時靈力暴漲，氣勢倍增，單以《萬重山》一門拳術，便破了餘盡春十二門術法。
    星河中龍影夭矯，氣貫天穹，龍吟聲蓋過天道障雷。
    原本擔憂不已的蘭錦嫣，感知到仙武道罡掃來的餘波，嬌軀微微震顫起來，平常在棗花島看陸缺練拳練刀，感覺不出多大的威力，可到了戰局，情況完全不同。
    她稱為夫君的人，已經能給五巨擘造成壓力。
    術法與仙武對撞崩毀，星空中閃著一片片璀璨的光，看不到比試情況如何，更看不知道過了多少招，但蘭錦嫣的心裏漸漸踏實了。
    陸缺的氣息沒有衰減，反而越來越盛，宛若驕陽。
    半個時辰後。
    戰局忽然恢複平靜，畫麵隨之定格。
    陸缺站在餘盡春麵前，手持斷夜，刀尖指著餘盡春胸膛，他的側臉在流血，眼睛裏灼灼閃光，凝聚純粹的仙武意蘊。
    “餘前輩，承讓了！”
    說完這句。
    陸缺轉身退去。
    盡管餘盡春還想保持九溪學宮老祖的風範，但卻壓製不住胸膛裏的亂流，身軀一個踉蹌，嘴角已掛起鮮血，接著刺啦兩聲，兩條衣袖碎成布條。
    無論五巨擘哪一位，單憑一具分身，也贏不了龍魂加持的陸缺。
    這場陸缺想贏，想為那些在輔州之戰死難的同門出口氣，便不再留手，所以必然能贏。
    戰局落幕的比預想的快。
    陸缺沒在鎖龍鎮停留，比試一結束，立馬跟著禦龍吟風舟回了棗花島，或許修仙界同道會議論他薄情寡義，連當初幫助過他的餘盡春都如此對待，無所謂了。
    真相沒幾個人知道。
    而中低階修士的議論聲，陸缺也不會聽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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