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虛幻染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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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魂!
夏坷驚疑地盯著眼前賣鞋的鞋匠,他有些暈暈沉沉。
酒清醒了大半,但是他沒有停留。
鞋匠?九兒?
這個問題折磨了夏坷這個千問公子一宿。
朦朦朧朧中,夏坷入夢。
“染染公主,這裏有人!”一個丫頭驚詫稟告。
接著一雙柔夷扶起了夏坷,蘭花般的清香撲鼻而來。夏坷被抬進了一輛馬車中。卻沒有人再多說一句話。
夏坷清醒了一些的時候,頭疼欲裂,他想抬手揉一下頭,手隻輕輕動了一下,抬不起手來。他受傷的不僅僅是頭部。染染公主正在為他潔麵,芬芳的麵巾輕柔的擦拭他的額頭,眼睛,鼻子,嘴唇,脖子……
“公子定是一位愛美之人,等公子頭部傷勢好轉,再為公子結發束冠。”染染俯在夏坷耳邊,呼氣如蘭。
夏坷陷入巨大的疼痛中,一切都來不及想,再次昏迷。
染染公主似乎在給他喂藥,她用嘴輕輕吹冷碗中黑黃的湯藥,一勺一勺地喂進他嘴裏。夏坷從來沒有吃過這麽苦的東西,不由自主地深蹙著眉頭。使勁咽了一些,還有一些從嘴角滲出,染染用她的帛絹輕輕擦去。憐惜地想要撫開他蹙著的眉。
“染染公主,讓奴婢來侍候他吧。”
“不,他傷勢嚴重,不容有閃失。”
每次從昏迷中醒來,染染公主都在身邊。夏坷心中被一種東西填滿,他想要快些好起來,看看染染的模樣。
“染染公主,後日就是你和曜公子成親的日子了,你不能再耽擱。”
“芷蘭,他至少還要過幾日才能好起來,我……”
“公主,你不能失約,我們千裏迢迢來長安,就是遵從遺命。”
“可是……他怎麽辦?”
“公主,我們和他萍水相逢。怎麽能管得了他一世?”
“淽蘭,不能……丟下他。”
“難不成我們帶著這個重傷之人前往丞相府和程公子成親?”
“公主不要再猶豫,沒有時間了。把他留在客棧,過幾日我們安頓下來再來看他。”
“隻能這樣了,”染染公主深深歎了口氣,她諸事拂逆奶娘,讓她習武她無論怎麽努力都是武功平平,讓她練習琴棋書畫,她隻對彈琴略為感興趣。讓她學習孔孟之道,她一見四書五經就頭疼。唯有治病救人她從未倦怠。
她必須離開,這件事不能再忤逆奶娘。
夏坷心中狂呼染染,不要走!染染,你不要走!
看見夏坷嘴角顫動,眼角似乎潤潤的。染染耳朵靠近夏坷的唇,他還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不知道他是誰,他衣裳華麗,容貌清俊。眉宇之間,自有一份凜然高貴之氣,定不是凡家子弟。
他深深牽動了她的心,可是她不得不走。
染染是漢家女子,就算他未醒,除了照顧他,還是不敢特意握握他的手。可是就此別離,她心中淒然,天地浩淼,或者再無相見之日。
染染驀然低下頭,在他的額角上深深一吻。夏坷想抬起手想要擁住她,但是他無法動彈。
“芷蘭,出了此門,你和韻竹就不要再稱呼我染染公主了。”
“這麽多年,習慣了。再說奶娘一直要染染公主你記住身份……是染染小姐……”
染染臉色一暗,她眼前出現了一排整齊的畫像,那些畫中全是一些身著甲胄的男子。那些人相貌並不可惡,甚至有人還挺好看。奶娘讓她每天看一遍,一定要記住他們的容貌。
奶娘心中有深深的仇恨,她與染染家的關係非同一般。打記事起,奶娘就沒有笑過。
染染十二歲那年,奶娘告訴她,你一定要殺了這些畫中人,畫中人乃鮮卑皇室正統慕容世家。你的父親,皇爺爺,都死在他們手中,他們都是漢家鐵血英雄……
染染得知,這些人都在長安。
染染必須來長安,她肩負沉重的使命。
她最後回頭眼望床上的他,決然離開。
夏坷喃喃夢語“染染,你不要走!染染——”
夢中的人如此清晰。夏坷取出那方帛絹,染染你究竟再哪裏?隻要在長安,一定能找到她,可是她已經和丞相公子成親了?
想起昨日到丞相府的情景,夏坷一喜,跳起來,忍不住在房中翻跟鬥來。
心橋突然走進來,夏坷縮起腿蹭地站起來,心橋給嚇了一大跳。這千問公子,童心不改,常常做些倒立翻筋鬥這樣的事。
“公子,昨日有個客官跟你約好,人已經跟著上來了。”
夏坷把玩著白衣少年名諱的竹簡,慕容暐?
“千問公子?”白衣少年探究地望著夏坷。
“測什麽?”
“你!”
白衣少年吐氣如蘭,慢幽幽地說出一個字。
夏坷聞言幾乎跳起來,迷惑地看著少年的眼睛,他似乎覺得這白衣少年如此熟稔。他想知道他什麽?
“你用五十兩銀子如此巨資,想要知道我的什麽?”夏坷劍眉微微挑起,桃花眼灼然望著白衣少年,四目相對,心竟然胡亂跳了起來。
“你的真實姓名,你來自哪裏?”白衣少年目光故意冷竣如刀。
“說了你未必會相信。我名夏坷,祖籍上海,來到這裏之前我在打洛小鎮。”夏坷老老實實回答。
“你胡說!”白衣少年氣憤地站起來,千問公子說的每個字她都不信。
“就算我說的假話,您也不用如此生氣吧?”千問公子微笑著打開了折扇。悠閑地端起了麵前的茶盞,他心中其實有點亂,裝著鎮定地喝了口茶。
他的聲音像是那個虛幻的染染公主。
可是,他是個男人。
“平生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你不可以騙我……”白衣少年突然眼睛含著淚。
夏坷愕然,他騙他,從何說起?
他垂下眼簾,自顧自地為自己續滿了茶盞。看那白衣少年,似乎千問公子欺負了他?夏坷冷靜地想著對應之策。
白衣少年的行徑,怎麽如同一個女子?
千問閣門外突然人聲沸騰。一抬淡黃頂子的八抬暖轎停在庭院門口,一雙纖纖玉手掀開了軟帷轎簾,兩個粉衣丫頭侍立在轎子兩側。
一隻鳳凰緞麵繡鞋的腳伸出帷簾,下轎時女子仰頭望了望千問閣。
九兒可在?
一個尖細的嗓子喊道“淑妃駕到!”
淑妃?
竟然有宮中的妃子來測算?這個簍子可就捅大了。
夏坷在腦海中迅速收集皇宮的信息,有皇後,有夫人……倒是沒有淑妃的。
白衣少年眼睛在千問公子臉上移動,眼中那滴淚還沒有來得及墜落。她看見他鎮定如常。把玩著手中那片寫有慕容暐的竹簡。
聽得人群上樓的聲音。皇宮的人果然霸道。心橋哪裏攔得住她們?
果然心橋大聲阻攔“您沒有跟我們公子約定,是不能見千問公子的!”
“約定?簡直笑話!”一個嚴厲的女子聲音傳來。
“還敢擋住淑妃的道?滾開!”尖厲的聲音幾乎大吼。
聽見心橋“哎呦”一聲,似乎從樓梯上給人踹下樓去了。
入口處的屏風被移開。
幾個帶刀侍衛突然恭恭敬敬分列兩邊,一個身著淡黃華服的女子出現在樓梯口的屏風前。她杏目不怒自威,頭發如瀑,臉如潤玉。
她的氣勢震懾了所有人。
她徑直走到夏坷麵前,毫無征兆地,抬手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夏坷愣住了,白衣少年也愣住了。
“你竟然還是千問公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麽?”淑妃圓睜雙眼,怒氣騰騰逼視著夏坷。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咱千問閣是正當營生,如果客觀官要測算前途命運請下樓到心橋小哥那去排名。”夏坷身在異世,不得不低頭。他強壓著怒火。
“九兒,你馬上跟我回去,你怎麽可以如此任性?置我們家族的性命於不顧?”
夏坷一驚,九兒?
這個女子……是誰?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大男人不跟你計較!”夏坷驚異之間,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慕容將軍,請將他給我抓回去!”華服女子冷冷下了令。
白衣少年上上下下打量著夏坷,對他有些任性的喊道“你就是騙我,什麽夏坷,什麽上海,都是騙人的……”
淑妃這才注意到白衣少年。仔細一看,他胸部凸起,沒有喉結。分明就是一個女子。
“嘿嘿,竟然沒有注意到你。是不是你勾引他,他才不願意回去?”淑妃走到白衣少年麵前,似乎白衣少年也有耳光之災。
夏坷急忙把白衣少年拉倒身後“他是我的客人而已。”
白衣少年被夏坷拉住手,心中又悲又喜,一股暖流湧遍全身。
“慕容將軍,請將他給我抓回去!”華服女子淑妃冷冷下了令。她不能讓他流落在外,可是用這樣的方式帶他回去,或者她受到的處罰更加嚴重,可是他不回去,慕容家將要麵臨什麽樣的災難?
“等等,等等……你們是誰?”夏坷後退著。
“九兒,你……氣死我了……慕容將軍!”淑妃非常氣惱,必須馬上要把他帶回去。天王幾乎要把皇宮給掀了,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又或者是不放過他。
夏坷一聽本能地退到窗戶,從窗台縱身跳了下去,白衣少年緊隨其後。慕容將軍帶著幾個侍衛緊跟著跳樓梯,從院中追了出去。
一方素色手帕掛在窗菱上,淑妃走過去取了下來。正是染染公主那方帛絹。“染染”兩個絹繡的字赫然在下角,是那個白衣姑娘麽?原來他真是心有所屬,可憐的九兒!淑妃一行淚黯然滴下。
要躲起來,如何還在這長安?那不是自尋死路?他長大了,越來越不懂他了。
夏坷拉著白衣少年,一邊跑一邊氣惱說道“你幹嘛要跑?她們抓的是我!”
“你沒看見那凶巴巴的淑妃不會放過我啊?”白衣少年非常委屈。
“我引開他們,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我真沒有騙你!”夏坷見白衣少年跑得氣喘籲籲,暗想那些人隻是要抓他。他們會放過白衣少年的。
“我不會和你分開……因為我是講義氣的人!”白衣少年紅了臉。
跑到轉角處,一道高牆擋住了去路。慕容將軍帶著人遠遠地追了過來。可恨白衣少年竟然爬不上來。
夏坷有些氣惱地躍下去,他眼神略微有些責任的看著白衣少年,白衣少年眼若秋水,迷迷蒙蒙第望著夏坷。看他無辜的樣子,夏坷真是拿他沒有辦法,拉起白衣少年的手躍上高牆,鬆開他的一瞬他站立未穩竟然又掉了下去,竟然掉的還是有追兵的一邊,為何不掉在另一邊?
慕容將軍已然追過來了。
“救命啊……”白衣少年絕望跟夏坷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