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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雞叫第一聲時，姚紹就被突然立在他床邊的朱亥一把提了起來，被一路拖到了後院。
    朱亥一掃昨天的和善，擺出一副十足的嚴厲的樣子，嚴肅地對他說：“現在是卯時整，以後你每天都要在這時候自覺起床來這兒。如果不按時到這兒，而是被我拉過來的話，那就要加大訓練力度了！”
    姚紹此時正凍得發抖，內心暗想：“加大力度就加大力度唄，小爺我還怕你不成？”但是表麵上還是恭敬地行了一禮：“是，師傅。”
    朱亥“嗯”了一聲，往左走了兩步，讓出背後的一個小木盆。木盆不大，卻也不算小，不知是用來做什麽的。朱亥對著姚紹說：“把衣服什麽的都脫了，站進去。”
    姚紹一愣，但還是按照朱亥所說的去做了，畢竟這兒又沒別人，不至於畏畏縮縮的。他脫得精光後站進那木盆裏後，兩手抱著肩膀凍得瑟瑟的：“師……師傅……那……那接……接下來呢？”
    朱亥把姚紹的衣服撂在幾步遠的一個木架子上，順手拖來一個比姚紹正站在其上的那個木盆略大一點的木盆，看上去正合他的體型。朱亥雙腳一跳，穩穩得站進了木盆裏，他微吸一口氣，嗬道：“看仔細了！”
    隻見朱亥雙腿慢慢並攏，同時整個人慢慢蹲下，大腿卻還和小腿成九十度的姿勢，上身保持著極不可思議的挺直，雙手看似隨意地搭在膝蓋上。他的腹部在十分平穩地一起一伏，整個人隱約就像一尊漆黑的雕塑。“學著和我一樣這麽做。”朱亥開口道。
    姚紹正仔細地觀察著，聽到師傅開口，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親自試試。於是他保持著上身挺直腰板，雙腿並攏後一點一點地屈膝、屈膝，身子才往下沉了幾寸，肌肉就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再難往下半分。
    朱亥此時已經離開那木盆重新站在了姚紹麵前，他說道：“動作根本不對，簡直瞎折騰！”說著手中拿起一個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小木棍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肩膀上，姚紹此時就感覺肩膀像是被鐵錘砸了一下那麽重，但當他搖搖晃晃立起身子歪頭揉肩時，卻發現根本連一點淤青都沒有，看來師傅的確是拿捏得恰到好處的。朱亥此時又是對著姚紹的手來了一棍子：“放下別揉，繼續做那個姿勢。”
    姚紹隻得照做，耳旁傳來朱亥教訓的話：“按照正確的路子來。你先要彎著身子去適應你的腿部的動作，兩條腿在慢慢下蹲途中再緩緩並攏，要時刻注意自己的平衡。感覺自己不能再往下了就停在那兒，給我撐住！”
    姚紹學著朱亥所言慢慢蹲下，雙腳撐在木盆兩側，雙腿漸漸完全並攏，然後他緩緩往上抬上身，同時保持著上身挺直。抬到一小半時，姚紹就已經開始全身肌肉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很難穩下身子。“師……傅……”
    朱亥猜到他要問什麽，便之間答道：“這是正常現象，別人練這些基礎的東西都是四五歲身子骨特別柔的時候就開始的，而你十七八歲身子骨都成型了再開始練，一開始當然難適應，以後多練練就會好的。並且依我看，你身體的柔韌性實在是太差，等著個練完再去練會兒撐腿。”
    姚紹吃力地撐著，才幾十秒他的額頭上就密密得有一層汗星了，身子止不住地還在抖動。他的臉漲的通紅，呼吸越來越困難，張了嘴“呼呼”地喘著氣。
    “呼！”姚紹的第一次努力嚐試僅僅支持了一分鍾就以失敗草草收尾，他搖搖晃晃地在木盆裏穩住自己的腳，大口地喘著粗氣，像一個破了的風箱。
    朱亥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出聲道：“你的觀察力還是不夠啊，沒注意過我是怎麽呼吸的嗎？”
    姚紹一愣，難道連呼吸都有講究？他仔細看向朱亥，朱亥也同時刻意加大了自己呼吸的幅度幫助他的觀察。隻見朱亥每次開始吸氣時胸部肋骨就會向兩邊撐開，而腹部幾乎沒有什麽變化，然後他並沒有急著把氣呼出去，而是把胸部的氣體壓像腹部，使得腹部慢慢鼓起，然後他再次擴大胸部的肋骨向兩邊撐開，仿佛要用氣填滿整個身體。然後頓了一頓，朱亥迅速地把氣吐出，不是慢慢地吐出，而是帶點力氣地“嗤嗤”地往外噴出。緊接著，他又開始了第二次呼吸，像是一個個循環。
    姚紹點點頭，算是看懂了這種呼吸方式。他身子開始重新像前麵那樣慢慢蹲下，全身肌肉繃緊，同時口中用著剛剛的那種呼吸方式，雖然還不怎麽熟悉地卡了幾下，但還是能慢慢用起來。
    朱亥在一旁看著姚紹這次變得輕鬆了少許，點點頭說：“這種呼吸方法適合在訓練身體強度的時候用，它能保持你的身體始終跟得上你能量的消耗的速度。說白了就是你吃下去的東西，要通過人的一次次呼吸才能被利用，所以你需要加強自己的呼吸。”
    姚紹心裏暗暗點頭，看來自己這個師傅果然有一番真本事。他這麽想著，身體因為太大的壓力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又開始了顫抖，“呼！”當姚紹再也支持不住的時候他搖晃著站起來，大口地喘著氣，這次看來比上次堅持的時間起碼長了一倍，他大口地喘了幾口氣，又再次投入了訓練中......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時辰，太陽能略微從早晨的霧氣中露出個輪廓來了。朱亥直接拿出一桶井水往全身是汗的姚紹身上從頭淋下，“爽！”姚紹此時麵紅耳赤，雖然此時已是入秋的早晨，但他因為長時間的體能消耗已經熱得不行了，此時朱亥的一桶水正是潑在了心裏似的爽快。
    “把身子擦幹淨了去穿衣服，然後喝一碗水休息一會兒，記著別坐下來。”朱亥遞來一條毛巾，姚紹接過，開始擦幹上麵的水。
    過了四分之一個時辰，朱亥看著差不多了，便對倚在牆上的姚紹說：“走，現在應該去練習使用匕首了。跟我來。”
    姚紹晃晃悠悠地跟著，他的腿此時還十分發軟。來到院子裏的一塊空地上，好像什麽道具都沒有的樣子。“師傅？”他試探著問了問。
    “你還沒資格碰匕首，先練空揮。”說著朱亥左手握緊，雙腿緊緊地紮在地上，像是攥了把匕首一般猛地向前一揮。
    姚紹撇撇嘴，也學著朱亥的樣子。他這次可是注意到了朱亥的呼吸，他是在深吸一口氣後屏氣，然後再猛地出手的。於是姚紹屏氣凝神，右手做攥匕首的樣子往前猛得一揮，身子突然像是被自己的手臂扯了一下，整個人被摔在了地上。
    朱亥搖搖頭：“呼吸是對了。然而你沒注意最主要的是為自己的攻擊找一個平衡點，不然按你這麽搏擊，身子後麵立刻就會露出一個很大的破綻，這個在生死搏擊中可以說是絕對致命的。而且你不應該用右手，而是應該用你不習慣的左手，因為兩手的力量差別在練習後是不會差距太多的，但是你的右手的精準度要比左手要好得多，所以你應該留著右手去操縱弩箭、刀劍等對控製力要求較高的武器。”
    姚紹趴在地上，正在用手撐著起來，聽到朱亥的點評，仰天而嘯了一聲：“天啊！師傅你殺了我吧，這練習好煩呐!!!”說著往地上一倒，賴在了地上。
    朱亥毫不客氣一腳踩在他胸上，把姚紹踩得喘不過氣來：
    “起來”他冷冷地說，聲音在一瞬間變得毫無感情，像是一把刀一樣散發著殺氣。
    姚紹頓時脖頸一涼，嚇出一頭冷汗。這時他才明白昨天師傅所言的“絕對服從”的意思是什麽，耳旁傳來朱亥幾乎冷漠的聲音：“起來，你死或不死都要服從我。我，不讓你死，你，就不能死。”
    姚紹一咬牙，想起了昨天他所發下的誓言，狠狠地握拳往那條踩在他胸膛上的腳打了一下。可他那弱小的拳頭豈是朱亥的腳的硬度可以比的，姚紹就感覺自己像是打在了一個鐵塊上，冰涼地有血絲浮在他拳骨上，滲了出來，他咬著牙說：“放我起來，小爺我練給你看！”說完又是狠狠地一拳，打的一滴鮮紅的血從他指縫中緩緩落下，“放我起來啊！”
    朱亥這才緩緩收了腳，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個坐在地上低著頭，正在用唯一還能用的左手死命想撐起來的年輕人，當年的自己，現在看來，竟是如此地與這少年相似：一樣地蠻橫，一樣地不服，一樣地......對命運.......倔強。
    姚紹最終還是靠著自己站了起來，他目光冷冷地看著前方的空氣，左手成握匕首狀，左臂微屈，前身略弓，同時雙腿筆直地插在地上，猛地揮出左手！
    右手指尖仍然流著慢慢的鮮血，像極了這位年輕人的心，浮躁，不甘。
    “但，年輕人的巨大的對生命的動力，或許就是這份浮躁與不甘的產物吧。”
    朱亥默默地看著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生命中那個嚴厲的、喜歡穿著墨黑色衣服的、卻死命不肯認他這個徒弟的......那個惡口凶心的男人。
    天色微亮，霧氣漸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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