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孫靜設計打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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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老將軍?”白展堂聞言,神情略顯發怔。
    他能理解舅父吳景和小叔父性格不合,能理解程普老將軍軍中威望甚高與小叔父意見相左,可唯獨沒想到,小叔父孫靜最不喜之人,竟然是一向溫和的黃蓋黃公覆。
    這些日子,黃老將軍不說為孫家軍鞠躬盡瘁也是勞苦功高。
    可以說當利城中若沒有黃老將軍親自衝陣,想必他白展堂和孫翊都會成為張英的刀下亡魂。
    “為何偏偏是黃老將軍?”白展堂追問道。
    “當年你父攜兵推至荊州,劉表部將將你父射殺當場,策兒可還記得是誰?”
    雖已入夜,瓜地中仍是暑氣正盛,然而提起此事白展堂頓感背脊發涼,“是黃祖領隊。”
    “正是此人。”小叔父孫靜又繼續道,“那你可知黃祖和黃蓋是何等關係?”
    “黃祖是江夏安陸黃氏族人,黃老將軍是零陵泉陵出身,兩人雖然都姓黃,但終歸隻是五百年前的本家,此二人又有何幹係?”
    白展堂正色直言道。
    小叔父孫靜卻是連連擺手,“非也!黃氏一族,其實是同氣連枝的,早前黃公覆未投奔至我孫家麾下之時,曾直言是黃香後人,你可知那黃祖也是黃香的八世孫?”
    “這……”白展堂搖頭,“此事我當真不知。”
    “你不知,嫂夫人總知道,連這也不告訴你?”小叔父孫靜恨不能扼腕歎息道,“我就知道那個姓吳的殺千刀的沒安好心,若是咱們孫家打出來的江山封賞殺兄殺父仇人的親戚在軍中混跡,我孫靜寧可此生不複出!此生死於瓜田,埋在這片祖地黃土,也算清淨!!”
    說著,小叔父孫靜抽出佩劍,一氣之下直接豎插在瓜地上。
    佩劍劍柄晃動,如飛石擊水麵,久久不能平靜。
    白展堂終於理解為何黃公覆老將軍一生忠勇,卻隻能屈居程老將軍之後,按理來說,雖然孫家軍這邊並不考量出身高低,但是即便是排資論輩,黃蓋將軍也應該在韓當將軍之上。
    如今,便是全明白了。
    自古以來就有誅九族的說法,先秦尚有連坐之刑罰,故而即便此人本身無過,但是族人犯法也是要禍及己身的。
    至於為何自己先前不知,小叔父孫靜所言不虛。
    按照舅父吳景的老油條性子,的確不會將此事告訴他,尤其是不會特意提點。
    畢竟,當下孫家軍根基不穩,正是內憂外患之際,先前韓當之子韓綜軍中禍亂,已經讓白展堂出手整治過一次,若再針對黃蓋老將軍,隻怕軍中再無可用之人了。
    對此白展堂也是歎惋。
    難怪赤壁之戰中,周瑜打黃蓋的苦肉計能夠實行,畢竟黃蓋老將軍在軍中屬於勞苦功高,但卻最不得寵的。
    能夠有私心,才能讓曹操信任。
    “原來是這樣。”白展堂捏著下巴,總算解開了他心中始終沒想明白的疑點。
    先前還曾想過曹老板此人生性多疑,為何會輕信黃蓋老將軍的投誠,如今看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小叔父孫靜抿了一口粗茶,緩緩開口道,“策兒,我要你答應我,隻要你當一天主公,永遠都不要重用黃氏族人!”
    “都聽小叔父的。”白展堂一拱手,目中一片赤誠,“小叔父放心,總有一天我要奪得荊州,生擒黃祖,將當年的殺父之仇,一一討要回來!”
    聽著白展堂的豪言壯語,不知是夜風忒涼還是孫靜鼻頭微酸,小叔父平靜的臉上眼中竟然多了一絲酸楚泛紅。
    “你爹當年臨死前不讓你報仇,不讓你記恨劉表,是怕你羽翼未豐,想不開再折了孫家香火,如今我們策兒長大了,有擔當了,也像個男子漢了。”小叔父孫靜的手不似那些文人墨客,甚至也不比平日裏舞刀弄劍的武人,手掌粗糙多有老繭,大抵是常年田間勞作所致。
    手不算寬厚,卻溫暖。
    小叔父的手放在白展堂的發上替他整了整冠,語重心長道,“策兒啊,路越往前走,就會越難,你一個人隻有兩隻眼睛,兩隻手,總得有人操心幫你盯著。小叔父這一輩子就會種瓜,也沒有什麽別的本事,隻有一樣,若有人想動我孫家,我第一個不答應。”
    白展堂聞言,目光中大有欣喜神色,“小叔父這是答應了?”
    小叔父點頭,叔侄二人無多話,白展堂在盤算著如何擊退王朗得會稽郡。
    小叔父孫靜卻看著這片瓜地,心中盤算著,自己身死的時候,還能不能埋在祖田裏。
    ……
    迎回小叔父後,小叔父的兒子們也都跟著回到了軍中。
    當然隻是其中三個。
    長子孫暠摩拳擦掌,看那架勢似要大展宏圖。
    次子孫瑜性子溫和些,一張黝黑的臉上僅剩一雙眼珠四處轉悠是偶爾能讓人注意到一對眼白。
    三子孫皎還是個孩童性子,圍在兩位張公身邊看書,圍在幾位老將軍身邊習武。
    每每看見孫皎好學的神態,張昭的兒子張承總要對著自家堂弟張奮捶上一拳。
    “大奔,你天天看百工鑄造有何用處?若是以後能夠效力軍中才是正途。”
    被堂兄張承錘了的張奮隻是哧哧作笑,揉著腦袋嘟囔道,“那以後我白天學兵法,夜裏看百工可好?”
    飽讀詩書的張承拗不過,隻能無奈搖頭。
    孫家軍行軍會稽郡,路途並不算遠,不比當初攻打劉繇時有長江天險作天然屏障,王朗用兵在穩不在險,因此孫家軍一路連連大捷。
    看著兵家繁忙,張承站在張昭身邊問道,“父親,主公此番攻打的便是王伯父?”
    “正是。”
    “王伯父與父親早年間便交好,我兒時還被王伯父抱過,送過我兩卷書,父親這些舊情都不念了嗎?”張承側目問道。
    張昭捋著山羊胡,笑著搖頭道,“一碼歸一碼。我且問你,袁紹與袁術分家前是一對兄弟,親兄弟影響他們分家了嗎?”
    “沒有。”張承搖頭。
    “那我與你王伯父交好就並不耽誤我們領兵去打他。”張昭拍了拍兒子的背脊,“主公對我們親善嗎?“
    “主公待父親仁義,對我們親善,的確是個好主公。”
    “那你王景興伯父待我們如何?”
    景興便是王朗的字。
    聽著張昭發問,張承又答,“很好。”
    “那就是了。”張昭頷首道,“兒啊,我教過你如何做人,卻從未教過你如何做人臣子,你記住,為人臣者,應忠君愛民。我身為孫家軍的軍師,主公奉我為長史,軍中事務事無巨細皆說與我聽,我若此時倒戈幫助王朗,你當你父親我成什麽人了?”
    “兒子不敢。”
    見張承被自己嚇得跪拜在地,張昭這才緩緩道,“兒啊,你要記住,先臣子而後友人,我的首個身份,是被主公從曆陽城中請出山的臣子,而後,我才是王朗的朋友哇。”
    聽了張昭一番話,張承總覺得,自己老爹雖然平日裏脾氣不好,怪癖又多,但卻是個主公可以推心置腹之人。
    這一點,自己眼下還遠遠未曾參透。
    果然,張昭也如自己言行一般,即便是大軍連勝,即便是王朗派人送來書信,張昭也未曾私自回信,反而是大大方方地將信件在眾人麵前展開朗讀。
    這樣一來,既沒有辜負白展堂對他的信任,也沒有利用書信傳遞假情報給王朗。
    就連回信的時候,也都先拿給白展堂過目。
    白展堂看了之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甚至覺得張昭這人說話實在是太不中聽。在與王朗的回信中,張子布先是一口謝絕對方的邀請,而後講述著我軍何等神勇,你小子學問再多也都是個紙上談兵的,論學問,我或許不行,但論帶兵,你就是比起趙括都不如。
    難聽的話寫了滿滿三頁。
    這一封回信送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張昭罵人罵得忒狠了些,快打到王朗老巢的時候,孫家軍竟然也遇見了久戰不下的局麵。
    “主公,王朗開始轉攻為守,據守會稽城不出,這時間長了對我軍難免不利啊。”程老將軍從沙場上歸來,便是大汗淋漓地闡述著戰況。
    白展堂即便不是個天生的將才,也知道其中利害。
    此番孫家軍領軍是攻取,圖的就是個速戰速決,若當真將戰事拖的太久,等到吳郡許貢和嚴白虎他們反應過來,若是聯合會稽郡王朗,再來個豫章郡太守華歆,白展堂此番都是退無可退,必死無疑。
    一時間,白展堂也想不出來個好主意。
    一連三天,王朗都守城不出,任憑官兵在城下罵得再難聽,王朗就始終據守於此。
    “斷不可再像圍守廬江城一般,圍守個兩年啦!”程普將軍語重心長道。
    白展堂點頭,“程老將軍說的道理我都懂,眼下有無良策,若就這樣回去,未免铩羽而歸,久攻不下,到時候若是渙散了軍心,才是大大的不值得。”
    眾將士正一籌莫展之際,小叔父孫靜忽然站出身來。
    隻見小叔父孫靜並不出言解困,反而是看向了姑母孫傳芳。
    “阿姊,我問你,若你是王朗,你該如何應對?”
    姑母孫傳芳一直沒同孫靜說上幾句話,這小叔父未去特地拜會,姑母顯然是心中有氣,如今見小叔父孫靜問話,直接一個巴掌拍在小叔父孫靜的盔甲上,嗬斥道,“我若是王朗,當先斬了你這廝!”
    小叔父吃癟,不由得訕訕撇嘴,“阿姊好大火氣。”
    “我火氣能不大嗎?眼看著都什麽時候,父親就生了我們四個,長兄與次兄早亡,就剩你我姐弟二人,如今你當著自家侄兒還要賣弄,還要策兒三請四拜才肯出山?孫靜你當真是好大威風啊!”
    一向老成持重的小叔父孫靜隻有到了孫傳芳麵前,才會露出諂媚嘴臉,滿臉堆著不值錢的笑道,”阿姊,我這不是來幫策兒了嗎?“
    說著,小叔父孫靜看向白展堂。
    “策兒,我且問你,若你此時是王朗,已經和嚴白虎等人聯係上了,該當如何?”
    白展堂撇著嘴,“不出來唄。”
    “那你城中糧草器械會放在哪裏?”
    白展堂摸著下巴,“不會放在城中。“
    “為何?”
    “一來,若是孫家軍當真破城,我糧草軍械盡數被繳,便再無翻身可能。”白展堂思考著繼續道,“再有,我若是在等援軍裏應外合,就不會將大軍放在城中。”
    “這就對了。”孫靜點頭笑道,“還有一條,他們連日與我軍作戰,隻怕糧草藏身處未必來得及轉移。”
    “那以小叔父之見,糧草會放在何處?”
    “江左多雨,糧草不能積水,大軍要吃糧,這放置糧草之地必須四通八達。”小叔父孫靜走到沙盤麵前,將手指點在輿圖中的一處。
    白展堂見狀也連聲驚呼,“是……查瀆?”
    “是了。”
    小叔父孫靜繼續說道,“王朗負固守城不出來,要想在短時間內攻城實在是難如登天。以我之見,會稽郡的錢糧,大半都會屯於查瀆,駐軍之地距離查瀆有十裏,不如咱們先將兵卒固守此處,再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殺他個片甲不留!”
    “好主意!”白展堂拱手道,“都聽叔父的。”
    白展堂當即下令,在會稽城的各個城門門口燃火,虛張旗號,
    當晚孫家軍的旗幟在各個城門獵獵作響,火光衝天,還有將士們的廝殺聲不斷,王朗據守在城中暗道不好。
    跟著軍隊在城周圍四處奔波,愣是一夜沒合眼。
    殊不知,白展堂早就帶著孫家軍主力連夜撤圍南去。
    大軍行進一半,忽然有一信鴿落在白展堂身側的樹木上。
    白展堂見狀連忙將信鴿召回,取出信件,一行俊逸字跡正是周公瑾所為。
    接了信件後,白展堂勾了勾嘴角,不由得連連點頭感慨道,“還是周公瑾的鬼點子多。”
    轉身對著身後的一支精銳吩咐道,“你們,去路上伏擊王朗,若是王朗攜大軍追過來,記住千萬別客氣,尤其是王朗,要抓活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