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知道玉璽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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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春城,東市。
    奔逃了三天的齊老終於脫困,來到和連雪君一早約定好的地點卻還不見神女蹤影。
    齊老難免有些擔心,礙於壽春城中已經戒備森嚴也不便再回袁術府上再探,隻能盼著連丫頭能夠機靈些,不要被人抓了才是。
    這天晌午,齊老坐在東市檔口茶攤上吃茶,剛付完錢要走,卻聽兩個食客閑聊起來。
    “聽說了嗎?明公府上遇到刺客了。”
    “嗐,我當是什麽,這還是秘密嗎?壽春城中但凡是有些臉麵的人物都早就知道了。”另一茶客漫不經心飲茶,與前者笑談道。
    “我不是說這件事,我是說,明公府上遇到刺客的當天,孫府也發生了一件怪事。”
    那茶客忙不迭地往嘴裏送扒好的炒豆,追問道,“孫府?孫策啊?他不是早就走了嗎?”
    前者連忙擺手,“不是孫伯符,是他堂兄孫賁家。”
    “哦。”吃炒豆的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當是什麽大事,那個孫賁都拋妻棄子的逃回江東了,他府上孤兒寡母的,吃不飽穿不暖也是常態,若是袁家將軍辱沒了孫家婦人,我還願意聽一聽。”
    “什麽跟什麽啊。”前者連忙擺手,“是孫家一家四口,一夜之間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見了?”
    前者點頭。
    “我沒記錯的話,孫賁家三個孩子倒是年紀都不大,三個孩子倒還好藏,這孫家婦人一個活生生的大人,也一夜之間說不見就不見了?你聽誰說的,靠譜嗎?”
    “我大舅子就是在軍中當差的,我能不知道嗎?”前者搶了一把炒豆過來,煞有介事道,“我聽說啊,孫賁長子,就半人高一小孩子,天天半夜不睡覺在大門口吵著餓。”
    後者對於軍中事務雖然不慎了解,可也清楚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咋舌道,“誰家敢叛明公,落在哪個將軍手裏那也都是要吃些苦頭的。早些年明公起勢要討伐董卓的時候,袁家的宗室子弟不也是飽受牽連?”
    前者點頭,砸巴著嘴,這一把放足了粗鹽的炒豆火候剛好,細細吧嗒著嘴,還有一股子豆香。
    “可就是明公府上遇刺的前一天晚上,孫家長子居然沒再喊,有一小卒當時也覺得奇怪,先開門縫往裏看的時候,正巧碰上孫家長子背對著大門,口中念念有詞,說的是‘灶王爺顯靈了,灶王爺顯靈了’,這人第二天就消失了,你說奇不奇怪?“
    “還有這等奇事?”後者聽得入神,炒豆也不吃了,隻是滿眼震驚地望向對方。
    前者見狀,也不著急,隻是淡淡說一句,“你家做的這個炒豆,味道真是一絕。”
    前者的食指在茶桌上輕輕敲了敲,後者忙不迭地從懷中掏出大半袋炒豆雙手奉上。
    “漢有六七之厄,法應再受命,宗室子孫誰當應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漢者,當塗高也。”後者說話的時候聲音忽然壓低了幾分,“武帝當年有此言,民間都說塗高者,公路也,明公的字正是公路,因此也就有了多人願意同他揭竿而起,自立朝廷。可如果真有個灶王爺在孫家暗中相助,那是不是……”
    後者這一番話嚇得前者把炒豆都撒了一地,連忙擺手道,“光天化日,人多眼雜的,老弟你可不要胡說,小心害了你我性命!”
    前者四處轉頭看去,好在茶攤上食客不多,座位又零零散散的,隻有一個帶著鬥笠的灰發老者正在自斟自飲。
    “你說有灶王爺,我是不信的。”鬥笠下,齊老的嘴角微笑搖頭,“如果一個人能闖入孫家府上,帶他們離開,我相信這也不是什麽難事。”
    兩個茶客紛紛轉頭看向老者。
    “這位老丈,你是不知道吧?看守孫賁一家的將軍,可是明公的從弟袁胤,那在軍中也是戰功赫赫的人物,要想從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除非是雲遊四方的左慈道人,否則誰還能有這通天的本事?”
    聽著兩個茶客的辯解,齊老隻是搖頭。
    “我也見識過一位老仙家,修道之人早已出塵,勘破生死,左慈道人固然厲害,私以為,得道的老神仙自然是不會理會這些凡塵俗世的。”齊老搖頭,看向旁邊桌的兩位食客,“城主府邸遇刺當天,壽春城中大亂,隻怕是有人故意趁亂行事,將孫家的四人接走了吧。”
    兩個食客恍然大悟,雖然不清楚當天的軍事部署,可當天入夜後城中的吵鬧,總歸是親耳聽見的。
    “那孫家長子夜晚不喊餓,在院中跪拜老神仙又當如何講?”那食客側目追問。
    齊老撣了撣衣袖搖頭,“隻能說,闖入孫府的那人武功高……不,是輕功好罷了。”
    兩個食客的家眷都在袁術手下當差,因此也算是沾親帶故,不說是高門望族,也是小家小戶中不愁溫飽的,從未見識過江湖的刀光劍影,對於齊老口中的輕功好,隻是哧哧發笑。
    “這老頭兒不會是腦子不好吧?”一個食客笑道,“天下哪有什麽輕功?”
    “就是,再說要真有輕功,那都是來無影去無蹤,殺人不還跟玩似的?無論是當個死士,還是當個門客,那都有人搶著要,誰還管一家小孩兒婦人的死活?”
    聽著兩個小蚍蜉的喧囂,齊老隻是搖頭離開了茶攤。
    井蛙不可以語海,夏蟲不可與語冰。
    如今他才懂得莊子當年為何寫下這兩句,設身處地,方才知道何為逍遙。
    齊老往落腳客棧的方向走,一路上,他忽然想起了一個輕功很好的男子。
    那人年歲不大,卻又有一身膽氣。
    當日在秣陵城中,他仗著自己輕功好、力氣大,將一被圍困的壯漢直接攔腰救走,離開的時候,那青壯男子的雙腳是踏在圍攻兵卒的肩膀上的。
    步法玄妙,踏雪無痕。
    來去皆如入無人之境,是個何等練武奇才啊?
    自己一輩子都沒見過第二個這樣俊逸的年輕人,可惜啊,他是孫策。
    齊老親手挑了對方的腳筋,雖然刀口不深,可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那人,那雙腿,這輩子就算是廢了。
    即便行走如常人一樣,這再想運行輕功也是難如登天。
    “孫賁府邸,孫策?”齊老的眉頭一皺,“難倒這小子還能有接骨續筋的通天本事?”
    想了想,齊老又連連搖頭,“不可能,或許,這小子又教了個聰明徒弟吧。”
    ……
    壽春城,袁術府邸。
    這幾日來,袁術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望著大臣們新送來的奏章,袁術直接將案幾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都打翻一地。
    “荒唐!人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就這麽跑了!”
    幾個丫鬟連忙上前收拾著袁術打翻的東西,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倩兒姐,明公這是怎麽了?”一個丫鬟縮著肩膀小心翼翼上前,扯著身旁一個年紀稍長些的丫鬟,低聲問道。
    “你還不知道吧?”府上的灑掃丫鬟倩兒低聲道,“孫賁的家眷跑了,咱們府上前幾天又遇刺,明公責罵府兵瀆職,就連看守孫賁府上的袁胤將軍,昨天來稟報的時候,也被明公痛罵了一頓。”
    “哦,原來是這樣。”
    兩個丫鬟見來了位將軍入府,連忙站在道路兩側,不敢再私下談論府中情況。
    做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守著下人的規矩。
    名為倩兒的丫鬟剛要將擦拭過墨汁的抹布拿去換洗就被身旁的小丫鬟叫住,“倩兒姐,還是我去吧。”
    “還是蓮兒懂事。”眼見有人願意幫自己幹活兒,名為倩兒的丫鬟笑道,“你姐在府上當差多年,要是有你一半兒的眼力見兒,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是個下等丫鬟了。”
    名為蓮兒的丫鬟連忙點頭,縮著脖子的時候,一雙大眼睛如同受驚嚇的小鹿一般看起來馬上就要哭鼻子了。
    倩兒連忙上前安慰道,“怕什麽,明公府上還是好說話的人多,你看你,也是個美人坯子,要是這皮膚沒這麽黑啊,說不定明公都會多納個妾呢!”
    蓮兒連忙搖頭,“我隻是替姐姐在府中當差兩天,鄉下收成不好,過幾天等姐姐身體好了,我還要回鄉下幫忙呢,娘前些日子給我說了個親事,那黑娃……待我很好。”
    說著,名為蓮兒的小丫鬟靦腆一笑。
    倩兒也就不再說什麽,隻是笑著擺擺手,各自幹活兒去了。
    蓮兒拿著幾塊抹布走向後院的水井,眼見私下無人,便鑽進了府上的一個房間中。
    輕車熟路的府上搜查起來,聽到有人路過的時候,一隻素手輕輕按在腰間的七殺劍上,等到門外腳步聲遠去之後,她才敢繼續搜查。
    這些天,連雪君在袁術府上壓根兒沒走。
    她拿出非攻堂一早偽造好的假身份,入府之後自然妥帖不少。
    隻是經過前些晚上的大鬧後,袁術府上的巡邏又緊密許多,這讓連雪君頗為頭疼。
    歸入紅衣堂主手下多年,連雪君隻有一次失手,便是在一年前,小川堂對壘孫家軍的時候,那天連雪君幫小川堂攻打孫家軍是假,等到兩邊打得差不多,她再出來收服小川堂餘黨才是真的。
    可惜,那次進行的很不順利,本來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誰知偏偏跑出來一個小川堂堂主的徒孫說自己是和孫家軍是一夥兒的。
    這讓誓與孫策、袁術不共戴天的連雪君大為不解,堂主徒孫不信自己也就罷了,偏偏那廝身亡當場,自己就成了眾矢之的。
    原本要歸順的幾百人驟然奮起反抗,雖說非攻堂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可那一趟,也沒占到什麽便宜。
    那是連雪君執行任務的時候第一次失手,對待下屬一向嚴苛的紅衣堂主倒沒說什麽,隻是在身旁人都離開後,留下連雪君一人。
    那天紅衣堂主拍著連雪君的肩膀說了一句話。
    “雪兒,眼下非攻堂還是薄弱的時候,遭人構陷也是常有的事,隻是下一次千萬別再讓我失望了。”
    紅衣堂主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但卻如千斤一般砸在了她的心口。
    她不能再失敗了。
    起碼不能再一無所獲,眼下想要殺了袁術並非易事,但如果能帶走真正的傳國玉璽,那也不枉她和齊老辛苦一趟。
    然而一連數日,袁術並未有查探府上玉璽的下落,也沒有專門去過任何地方。
    這倒讓連雪君有些摸不著頭腦。
    按理來說,府上遇刺了之後,袁術應該第一時間查看玉璽是否有損傷,畢竟袁術能稱帝,一方麵是靠當年的武帝讖言,另一方麵靠的就是得了傳國玉璽,才算是得天命。
    有這兩樣,袁術才能得到民心,才能被人信崇。
    可是如今袁術卻對玉璽不聞不問,這就像平民百姓家娶了個美豔無雙的媳婦,忽然有一天鎮上說來了個采花賊,專門鑽閨房,家主卻對自家美婦不聞不問,即便是府上被人闖了,也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正常嗎?
    連雪君想到此處,不由得對袁術的心性產生一絲絲佩服。
    可轉念一想,袁術總不露馬腳也不是個辦法,連雪君搜腸刮肚,隻能使出一招和白展堂當天如出一轍的辦法——聲東擊西。
    於是,次日一大早,袁術醒來後,就看見自己的案幾上多了一張字條。
    字條的上麵寫著一行小字。
    “我知道玉璽在哪。”
    七個小字,讓本來還打著哈欠的袁術頓時睡意全無。
    潛藏在一旁的連雪君隻從窗縫看見兩鬢已經斑白的袁術忽然泣不成聲,哭得如同月科裏的孩子一般。
    這倒讓連雪君摸不著頭腦了。
    她寫這張字條,就是想看袁術自亂陣腳,即便是將真正的傳國玉璽藏得再好,袁術看到有人知道玉璽下落的時候也不會絲毫不懷疑玉璽被偷,那這個時候按照常理,袁術的第一反應就是把玉璽翻出來,看看玉璽還在不在?
    可惜,袁術這廝完全不按常理行事啊!
    他不翻玉璽,在這兒哭什麽?
    連雪君還沒看清袁術到底想幹什麽,隻見袁術連忙叫來四周小廝。
    “來人,這字條誰放這兒的?把人找出來,我要賞,重重有賞!”
    連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