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要智謀,有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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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緊閉的府門,即便是二皮臉如白展堂一般都有點臉上掛不住了。
    這並不是白展堂第一次吃閉門羹,在吳郡的時候,白展堂曾經被顧陸朱張四家高門所攔截,可那四家中,即便是與他白展堂結下血海深仇的陸家,也沒有如此冷眼相待。
    更何況魏騰還在軍中任功曹。
    一旁的太史慈頓時看不過眼道,“豈有此理,敢辱沒我家主公,看我答不答應,敢把我們拒之門外,我就讓你家沒門!”
    “不可!”白展堂還未來得及阻止,隻見太史慈話音未落,直接身形上前,一斧子豁然將魏家的門板劈開。
    可憐門內的魏騰正要拉著華歆入府一敘,還在暗自慶幸給了白展堂一個下馬威的時候,他們家大門就被拆了。
    先進門的,是一個碩大渾圓的肚子。
    而後緊接著,便是一張怒目而視的小黑臉,臉上須髯叢生,吹須瞪眼,更顯得麵目可憎。
    “魏家小兒,休得無禮,竟然將主公拒之門外。”
    眼見自家大門被拆,魏騰也不是吃素的,直接順手抄起一柄佩劍,朗聲嗬斥道,“拆我府門,汝等與盜匪何異?”
    “我家主公是吳侯,那是天子任命的,如今會稽郡已經歸順我主公麾下,你不過是一個小小降將,又怎麽敢將我家主公拒之門外?”太史慈說著,也不客氣,直接將自己的背在身上的板斧橫在身前。
    兩人對視,正是針尖對麥芒。
    可惜,世家子弟終究是羸弱,比起太史慈這般勇武的山野粗鄙之人,倒顯得像是驢子遇寶馬,即便是魏騰使出全身武藝,也未能抵擋得過太史慈半招。
    隻見太史慈大喝一聲“呔!”
    直接在魏家把魏騰給摁地上。
    一時間,魏家老少站滿了庭院,尤其是魏騰新得的兩個妾室,一見自家老爺此刻被太史慈壓在屁股下,猶如昨夜梨樹壓海棠一般,頓時沒了昨夜那般笑顏,反而是有些擔憂的躲在人後。
    男人總歸是不能輸的,尤其是在女子麵前。
    魏騰一個翻身將掉落在地的長劍踢起,就要拿在手中與太史慈再戰,沒想到直接被太史慈一拳卸去了胳膊上的力氣,又複壓在屁股下。
    “誒呀!”魏騰連連呼痛。
    魏家大門被拆後,就連街麵上站著的吃瓜群眾也紛紛開始指指點點。
    眼看人越來越多,管事的有些撐不住,連忙讓幾個腿腳麻利些的小廝前去找家主。
    被請入府中的華歆此刻也愁容滿麵,雙手扯著太史慈的盔甲道,“太史將軍,咱們可是來講和的啊!還是快快起身,魏周林可是軍中英才,可別把這小後生給壓壞了才是。”
    太史慈聽著華歆的說辭隻是恭敬的拱了拱手,然後轉頭看了一眼白展堂。
    見白展堂擺手,這才緩緩起身,隻不過起身的時候,滿肚子壞水的太史慈佯裝沒站直,在魏騰正要爬起來的時候,又在後者的身上坐了一屁墩。
    這下實打實的坐在了對方身上,要說壓碎內髒倒不至於,但是壓得對方斷子絕孫倒不是一件難事。
    眼見自家主人如此被欺負,二百多個家丁們紛紛上前,正要將太史慈圍攻而上,隻見太史慈一笑,身後五千精銳頓時蜂擁而上,一時間,二百家丁紛紛放下了手中的鋤頭和木棒,麵對磨得可見鋒光的長槍頭,頓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畢竟這些精銳兵士可都是太史慈一手調教出來的,當年跟著太史慈打劉繇和許貢的,就是這幫人。
    敢對太史慈如此無理,想必這些家丁或許也是活膩味了。
    麵對如此仗勢欺人的太史慈,魏騰雙手捶地,恨得咬牙切齒,華歆也在兩邊回旋,生怕魏騰一個自不量力再去跟太史慈較量一番,也生怕太史慈一個不高興順手了結了這個羸弱的兵士。
    如此一來,雙方勢同水火,兩者的戾氣也可以說是衝天。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素袍,頭上別了一支桃木簪的老者緩緩走來,明明是魏家人,見到自家人被圍攻,卻並不見麵部有半點不悅和惱怒的神色。
    “住手。”來人的聲音清朗,言辭溫和卻著實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
    “周林,來者是客,該入府一敘才是。”
    周林是魏騰的字。
    說著,那老者掂了掂素袍衣袖,方才還趴在地上的魏騰隻能憋氣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氣不過道,“伯父,他今日當眾辱我,就這麽算了?”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你若時時身懷戾氣,則日日苦悶,壽數又如何長久?”
    被魏騰稱作伯父的,正是魏家的家主魏翱魏伯陽。
    此人雖已到中年,但平平的長相中看上去卻給人一種通體舒泰的感覺,聽對方一席話,就連已經內力六層的白展堂,都感覺得到時時刻刻的如沐春風,似乎隻要在此人身旁聽學,就能增長功力一般。
    這倒讓一直沒說話的白展堂都有些嘖嘖稱奇。
    “還是讓老朽來引薦一番吧。”華歆見狀自請道,“這位是魏家家主魏伯陽,修道半生,煉丹之術更是精妙無雙,是位大修為。”
    說道魏伯陽的姓名的時候,魏伯陽隻是微微頷首點頭,並不像是個初次見一方諸侯的平民百姓,倒像是個半仙看凡人一般。
    這種感覺倒不是說魏伯陽的姿態如何高,隻是臉上並不染半點凡俗情緒,反而是一種淡然溫和和不喜不悲。
    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白展堂此時也拱手道,“魏仙人。”
    華歆見白展堂並沒有倨傲,反而是恭敬施禮,頓時替魏伯陽引薦道,“魏家主,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江東小霸王,我家主公孫伯符。”
    魏伯陽聞言也俯身還禮,恭敬敞開手臂道,“孫將軍還請入正廳一敘。”
    “魏騰,給孫將軍奉茶。”
    給白展堂引路的時候,魏伯陽忙不迭地回頭囑咐了魏騰一句。
    魏騰此時正一會兒揉腦袋,一會兒揉屁股,跟族中家眷說個沒完,一見魏伯陽如此吩咐,隻能恭順道,“是。”
    魏騰拱手領命轉身就要離開,卻不想魏伯陽繼續補充道,“侄兒,記得將我那雪山化水拿來,再找來雪頂含翠。”
    “那茶可珍稀!”在太史慈手中吃癟的魏騰,不由得低聲頂嘴道。
    沒想到魏伯陽確是清風霽月,“我觀孫將軍頂有祥瑞,給如此祥瑞之人奉茶,當是你的福分。”
    聽著魏伯陽的說辭,魏騰頓時又氣不打一出來。
    什麽叫人家頭頂有祥瑞?
    你侄子我剛才頭頂的祥瑞都快被那個死胖子一屁股給坐沒了,你也不管管?
    魏騰看著魏伯陽,魏伯陽卻始終沒說話,隻是微笑擺手。
    魏騰終究還是乖乖去奉茶了。
    茶杯端上來的時候,魏伯陽正在和白展堂話家常,雙手將一杯極品好茶送到了太史慈的麵前,沒想到這個死胖子卻品著茶,擺出一副肆意享受的態度,這架勢看的魏騰渾身不自在,礙於魏伯陽在此處,隻能瞪了太史慈一眼,然後轉頭跑到自家後院,與那新得的兩個如花似玉的嬌媚妾室再大戰三百回合,好泄一泄心中的煩悶與火氣。
    白展堂看著麵前的茶杯,對著魏伯陽一拱手,“魏仙人仙風道骨,你家小侄脾氣倒是不隨你。”
    魏伯陽也是仰頭大笑道,“彼此彼此,這位太史將軍不也是渾身戾氣,一點都不如孫將軍隨和?”
    “子義勇武無雙,自然是軍中的一把好手。”
    “是了,我觀太史將軍麵帶煞氣,更有一副鐵膽,太史將軍當真是要武力有武力,要智謀……有武力啊!”
    聽著魏伯陽的話,白展堂憋笑憋的生疼,若不是可惜了這一杯極難得的好茶,總要笑得將這茶水一道噴出來的。
    一向聽話隻能聽懂一半的太史慈,此時卻並未領會魏伯陽的言外之意,單純如他,隻聽見了魏伯陽誇讚他‘有武力’,還在一旁洋洋得意。
    看著沒頭腦的太史慈沾沾自喜的樣子,白展堂隻能笑著搖頭,拱手道,“不愧是修道之人,如此心性,既替你家侄兒找回了麵子,卻也不傷了和氣,當真是有趣。”
    魏伯陽連連擺手,這才緩緩說道,“早些時候,聽聞在秣陵城中,簀融虐殺道人之時,孫將軍曾有幸遇見於吉道友?”
    白展堂回想著當初在秣陵城前曾經被非攻堂齊老一刀傷了腿上筋骨,會想起來,那時候,坐在非攻堂齊老的青驢之上的,還有一個老道。
    白展堂曾記得,那老道麵對素日來陪伴左右的徒子徒孫身入鼎沸鐵鍋之中,卻沒有絲毫的惋惜與不舍,反而是輕飄飄的說出一句話。
    那句話,讓白展堂記憶猶新。
    “死道友不死貧道?”
    白展堂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沒想到魏伯陽卻連連拍手稱絕。
    “奇了,真是奇了,看來於吉道友的境界修為遠勝於我。”
    這還是入府以來,白展堂第一次看見魏伯陽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樣啊,魏仙人,我呢,隻不過是個俗人,想跟魏仙人請教一二。”
    “孫將軍請說。”
    “我想問問魏仙人可知道你是當地一大高門?”
    “自年幼時,便覺得身邊同窗對我有幾分諂媚與恭敬,我便意識到家中勢力對子孫的影響深遠。”魏伯陽的回答聽起來十分誠懇。
    白展堂也是連連點頭,“那我想知道,魏仙人可知道憑借魏家的家學淵源,可以廣招門客,別說會稽郡,就連在整個江左都可以呼風喚雨?”
    “知道。”
    “那,魏仙人可知道,一槲朱砂要十貫錢,這十貫錢夠養活五戶貧苦人家一年之久?而煉製丹藥的時候,即便是商朝的國師之流也常有失手,一槲朱砂用盡,不過三個時辰,如此奢靡的行徑難道當真可以不顧世人死活嗎?”
    聽著白展堂的追問,魏伯陽沒有答話。
    反而是白展堂繼續說道,“氐人產朱砂,一槲上好朱砂可換十五貫錢,這十五貫錢就可買下十五個被偷拐而來的小童性命。”
    見魏伯陽的臉上再無神采,白展堂繼續開口道,“我曾在當利城中見過氐人殺小童,就如同殺牛宰羊一樣,先放幹血,將小兒的屍身掛在木架上,而後順著後勃頸往屍體裏麵灌汞水,隻為了得到一張整皮,手段之殘忍,可以說是人神共憤!難道,魏仙人也可以坐視不管嗎?”
    白展堂的聲音愈發的大,別說是府中下人被驚得竊竊私語,就連借著機會依在魏家門欄前聽著兩個大人物座談,打牙祭的平頭百姓,也頓時滿眼驚恐神色,紛紛護好自家孩童,生怕這一撒手,就讓自己家孩子被誰拐走了。
    魏伯陽品了品杯中的清茶,麵色緩緩恢複如常,這才開口道,“老子有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說的就是這眾生平等的道理,氐人與漢人本就無甚區別,人與牛羊鵝狗雞也沒有任何的本質分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那小兒被拐自然是他的劫數,這與我無關,我要的,自始至終,都是我一人的得道成仙而已。”
    和白展堂認為的仙人道士不同,這時代的道人似乎和後世的道家並沒有本質上的分別。
    修道者有的人是為了天下蒼生,有的人是為了一家得道。
    像是魏伯陽這種苦心煉丹的,所求其實早就很明顯。
    煉丹之道,本就是竊取天地靈氣,耗盡無數財寶與一身。
    道宗,同樣也本就從來都是一條偏僻小路,大道三千,世人卻有千萬,能夠進入道宗,那除了天機,本來就是要靠著家學淵源和天才地寶的維持,方能有所建樹。
    若沒有逆天的奇遇,靠的便是這家裏的底蘊。
    畢竟除了一些世家大族,很難再出現那種不需要人勞作,也不需要人考取功名利祿的家庭。
    尤其是在農業時期,這男丁就是一家的勞動力,是一家的頂梁柱。
    你跟一家頂梁柱講一日三餐,他跟你講辟穀。
    這時間一長,若無強大的財力支撐,亂世之中哪還有人活命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