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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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身處於一片被迷霧籠罩的水域,腳下是清澈如鏡的水麵,抬眼滿是白茫茫的迷霧,整個世界彷佛隻有我一個人。我環顧四周,腳下的水麵隨著我的動作泛起點點漣漪,水波蕩漾間,裏麵印出了另一個世界。
    我看見水麵下的我跪在藍耐恕腳邊,苦苦哀求,可無論是藍耐恕還是站在一旁的兩個弟弟,他們都一臉厭惡,最終我被趕出了家門,一個人在雪地裏哭到泣血都無人在意。
    我驚得連連後退,搖頭否認:“不,這絕對不會發生。”
    “這會發生的。”身後傳來聲音,隻見從前的我穿著舊時的軍裝,臉上的嬰兒肥還未褪去,還是以前稚嫩懦弱的模樣。
    我後退兩步,心裏憋著一口氣一般:“你已經是過去式了,我會好好維持我擁有的一切!”
    “但是你本來就是偷別人的身份呀,”身後再傳來聲音,隻見藍林好整以暇的站在著,她衣著華貴,脖間帶著一枚翡翠玉牌,手上一枚藍寶石戒指,臉上滿是譏諷,“不僅是你現在的身份,你的生命都是我的賞賜。”
    “你才是那個可憐蟲,親手殺了自己愛的人,你連畜生都不如。”我反駁道。
    “啊,說話真是傷人,不過至少你現在學會了怎麽駁斥別人,”藍林笑著朝我走來,那笑意並不和善,“托我的福。”
    “你以為到了戰前就能當作過去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從前的我從後麵撫住我的肩膀,在我耳邊低語。
    “過去的那些事情,你擺脫不掉的,”藍林走到我麵前,她們的聲音逐漸重合,“它們會像藤蔓一樣纏著你,不死不休。”
    我伸手猛地推開麵前的藍林和身後的自己,可還未待我說說話,腳下的水平突然湧出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往下拽,我無助的朝曾經的自己伸手,換來的隻有冷眼旁觀。
    湖水似空氣將我裹挾到另一個世界,還沒看清眼前是什麽景色,耳邊便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聲。
    豔紅如血的殘陽,同樣豔紅的海麵上漂浮著斷臂殘肢,一枚炮彈從身邊劃過,在身後炸出了一個深坑,混著血液的沙子飛濺到臉上,不知是誰在哀嚎自己的腿斷了。
    我半個身子泡在海裏,心中害怕又驚愕。
    戰爭始終是我無法愈合的傷痛。
    破空聲傳來,腹部涼涼的,我低頭一看,隻見腹部出現了一個彈孔,暗紅色的血正源源不斷的往外流。
    “啊!”
    我尖叫一聲,神經質的推開身邊一切物品,把自己塞入一個認為是安全的角落。
    戰爭,炮火,死亡還在我的腦中縈繞不斷,血腥味充斥我的鼻腔,滿眼都是鮮血。
    直到我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親吻著我的額頭,告訴我不要害怕,一切都很安全。
    我逐漸回過神來,才發現還在家裏的臥室,渾身冷汗,渾身抽搐個不停,而文森特正抱著我,溫柔的撫慰我的傷痛。
    我又做噩夢了。
    我緊緊抱住文森特,恨不得整個人都嵌入他的身體裏,他溫暖的身體跳動的心髒讓我感到安心。
    “baby,沒事的,沒事的,我在這,我一直在你身邊,別害怕別害怕,我永遠在你身邊,隻是個噩夢,隻是個夢。”文森特溫柔的嗓音和他落在我臉頰上的吻把我從死亡的恐懼裏拉了回來。
    “文森特……”我一開口,眼淚就落了下來。
    “我在這呢,琴,別害怕,我在你身邊,隻是個噩夢而已。”
    對啊,隻是個噩夢,隻是又一個噩夢罷了。
    “怎麽了?”臥室門口傳來了藍耐恕的聲音,我繞過文森特的身軀看去,一家人又是一臉著急的出現在我的臥室。
    我心有餘悸的撲進藍耐恕懷裏,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木。
    “沒事,就是做噩夢了。”文森特解釋道。
    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卻哭濕了藍耐恕的前襟。
    藍敬元給我倒來了一杯牛奶,拍著我的背安慰我:“姐姐,別怕,我們都在呢。”
    我死死的拽著藍耐恕的衣角,眼中含淚的說:“伯伯,求求你別不要我。”
    藍耐恕身體一怔,我感覺到他呼吸都停了一瞬,但馬上又恢複如常,拍著我的背笑道:“說什麽傻話,這麽大的人了還跟伯伯撒嬌,來,把牛奶喝了。”
    我擦去眼角的淚,聽話的喝了牛奶,幾人又安慰了我幾句便去休息了。
    文森特洗了熱毛巾給我擦去臉上的淚痕,我看著他眼下的烏青,低聲道:“抱歉,又吵到你了。”
    “說什麽呢寶貝,你永遠不用對我道歉,”文森特笑著用熱毛巾擦拭著我的臉頰,眉眼彎彎,格外好看,“無論什麽事,我都會陪著你。”
    “對不起……”
    “噓……”文森特伸手輕輕壓住我的雙唇,“我說了,你永遠不用對我道歉,我愛你,這就是我在你身邊的理由。”
    文森特在我唇上落下一吻,捧著我的臉道:“親愛的,什麽都不用擔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文森特把毛巾掛好,非常紳士的將我抱回床上,替我蓋好被子,讓我躺在他的臂彎裏。
    我環抱住他的腰,將自己埋在他的胸口。
    文森特撫著我的背,嗓音低沉又溫柔:“我的小公主真可愛,像隻小倉鼠一樣。”
    我絲毫不在乎文森特對我甜蜜的戲弄,依舊埋在他的胸口,安撫自己受驚的神經:“文森特。”
    “我在呢寶貝。”
    “別離開我。”
    “好,我不走,你想睡多久都可以。”
    文森特輕拍著我的後背,在我額間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在他的安撫中我安穩的進入了夢鄉。
    ……
    自從上次和藍耐恕在祠堂交流後我就經常做噩夢,也總是能看到莉莉,或者說是鏡子。我給我的第二人格改名叫了鏡子,我想徹底擺脫藍林對我的影響,自然不想讓她的名字再融入到我的生活。我分裂出的第二人格是另一個我,她是我身為藍林時的模樣,但又和真正的藍林有區別,我想借鏡子這個名字提醒自己,永遠不要被強化劑控製迷失了自我。
    每每我被噩夢驚醒時文森特總是陪在我身邊,他也看出來我精神不對勁了,但是怕刺激我一直沒敢直接問,隻能偷偷的向藍敬元打聽,藍敬元自然也是一頭霧水,真正知道原因的隻有藍耐恕。
    藍耐恕見我夜夜被噩夢折磨也找我談過很多次,可這並不隻是一個原因造成的,戰爭對我的影響即使過了六年也無法根除。
    奶酪圍著我繞來繞去,身邊應喚青摸摸懷裏的貓道:“我聽朋友說最近有人去你家集團樓下鬧事呀。”
    應喚青已經結婚了,但隻是與合作夥伴聯姻,兩人婚後依舊是各玩各的,如今應喚青和家裏的兄弟姐妹爭權奪利的,已經難得有時間出來和我玩了。
    我喝飲料的手一頓,想了想道:“好像有這麽回事吧,我不太清楚,生意上的事都是我伯伯和弟弟們管。”
    “好像和六年前的那個案子有關。”
    我放下手裏的杯子,扭頭看向應喚青,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馮樺的案子,警察那邊好像有了什麽證據。”
    “你那邊這麽忙,還有空管六年前的事,”我笑笑,但心裏還是有點不太高興,“要我幫你什麽?”
    “也不是什麽難事,你這兩年不是在做慈善嘛,我這有個小孩,放你一段時間。”
    “至少得讓我知道是誰的孩子吧。”
    我無心參與到應家的繼承人爭奪戰中,可六年前馮樺的事應喚青的確幫了我,這個人情得還。
    “我哥哥的孩子。”應喚青微微笑著,順便招呼了奶酪到她身邊摸摸。
    “行,你把人送過來就行,我會安排好的。”
    “敬林,馮樺雖死,但他家人還活著,你伯伯想用錢平息大概是不成的,你還是得有自己的打算。”
    我摸著奶酪餘光往一旁的魏凱看了看,臉上浮起淡淡的笑:“馮樺的死關我什麽事,他家人要報仇也算我身上。”
    應喚青抬眸看了看我,也笑道:“也是,死人一個而已,而且還是得罪了很多人的死人。”
    回去時文森特來接我,回到家魏凱從他的房間裏拿了一張喜帖給我,剛毅的漢子臉上浮起幾分紅暈:“小趙也說要先給你。”
    我打開請帖一看,扉頁是兩人領證的照片,另一麵寫的婚禮日期,就在兩個月後。
    “恭喜恭喜,還真是在冬天前就定了。”
    文森特湊近看了看喜帖也對魏凱道恭喜,喜帖映得他白皙的臉也紅撲撲的。
    晚上和文森特在浴缸裏泡澡,我玩著泡沫把它們在手裏捏成各種模樣。
    文森特抱著我看我玩鬧,冷不丁的開口道:“琴,我們是不是也該考慮結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