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很快就到，我再次故技重施逃出生物工程研究院，因為當時沒和文森特約定時間和地點，我便選在了除夕當晚到藍家別墅去。
    不知為何，我今晚總是有些心神不寧，一股緊張感總是縈繞在我的心尖。我翻牆進入後花園，故意朝著花園裏的攝像頭露了臉，既然文森特說有陌生人進入就會給手機發消息，那我也幹脆就以這樣的方法叫他了。
    下了雪，花園裏堆了白白的一片，我一直都很喜歡家裏的小花園，因為無論什麽季節這裏都很漂亮。
    文森特和藍敬弘一起出現在了走廊盡頭，而文森特手上還端著一盞茶壺和三個茶杯，兩人看了我一眼道：“一邊喝茶一邊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涼亭，這間涼亭是每年端午節我們都會掛艾草的地方，也是我們夏天最常消暑的地方。
    “說吧，什麽事？”我坐在石凳上，望向文森特道。
    文森特給三人各自斟了一杯茶，道：“也沒什麽，隻是今天是我和琴的紀念日，我隻是想問問你她有沒有留什麽東西給我們？”
    “沒有，我們很少見麵。”
    “你和我姐姐是怎麽認識的？”藍敬弘把茶杯推到我麵前，順勢在我身後坐下。
    我看了看還在冒熱氣的茶，並沒有想喝的欲望，也不懂他倆想做什麽，隨口胡謅道：“都是為同一個老板做事，自然就認識了。”
    “既然你們這麽要好，為什麽她出事時你卻沒露麵。”文森特道。
    我斜眼看向他，故作諷刺道：“這回來我麵前演什麽深情。”
    “抱歉，我姐夫不是要責怪你的意思，”藍敬弘連忙接話道，“我們隻是想多了解我姐姐的過去。”
    我收回了視線，望著涼亭外的積雪，道：“她……過去過得很不好。”
    “她從來沒告訴過我她過去是做什麽的，仔細想想還是我的過失，如果我足夠讓她信任，她也就不會自己擔著了。”文森特輕輕說著，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如今她不在了，你能告訴我你們是做什麽的嗎？我不想一輩子都這樣不明不白的。”
    我抿了抿唇，有些手足無措的把玩著桌上的茶杯，一陣風吹過，文森特的眼中露出了一點期許。
    我有些緊張的敲了敲杯壁，不去看他們，隨口道：“殺人越貨，催債放貸，總歸就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文森特忽然笑了，但笑的有些悲涼：“原來她以前過得是這樣的日子，難怪總是半夜驚醒，難怪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滿身尖刺。”
    我心中不忍，轉頭看向黯然神傷的文森特，安慰說：“她很愛你。”
    文森特垂眸，我看不見他眼中的情緒，隻見他片刻後抬起眼，釋然般的笑了一下，舉起手邊的茶杯道：“謝謝你還記著琴，這杯敬你。”
    藍敬弘也端起茶杯和我對碰，笑道：“以茶代酒，除夕快樂。”
    我看著二人都將茶一飲而盡，，便也端起茶杯，隻喝了一口便放下，濃茶很香，但是我不愛喝濃茶。
    藍敬弘端起茶壺將每個人的茶杯都倒滿，語氣都輕鬆了不少：“今天我父親和妻子到親戚家去了，家裏也沒有其他人，我們知道你工作性質的特殊，特地把人支開的。”
    “聽說你妻子懷孕了，恭喜啊，預產期在什麽時候？”我摩挲著茶杯輕笑道。
    “9月。”
    我又喝了一口茶，問到了自己想問的，便沒有再多留的意思，放下茶杯道：“還有什麽事嗎？沒有我該走了。”
    隻是我剛放下茶杯，還未完全站起來，一陣熏暈瞬間席卷我的大腦，腹部傳來一陣絞痛，就像是千把刀刺進我的腹部不停的攪動，惡心感不斷翻湧，什麽東西自胃裏不斷往上衝，好似一顆子彈自身體裏射出，沿著食道一路向上，最後抑製不住噴湧而出了一口濃稠的鮮血。
    怎麽會？這種症狀我曾見過，是氰化物中毒，而我今晚唯一入口的東西就是那杯茶。
    我支撐不住跌倒在地上，轉頭看向那杯茶，卻見那兩人一臉冷漠的高坐台上，眼神如同看陰溝裏的老鼠一般厭惡。
    我張嘴想要質問，卻隻吐出一口濃黑的血液。
    “你該死，”藍敬弘冷冷道，“都是你們逼死了我姐姐。”
    文森特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我：“琴好不容易逃離了，要不是你們又找上她，逼她做事，還時時刻刻的監視她，她怎麽會自殺？你們殺了我妻子，還有我未出生的孩子，隻是把你毒殺太便宜你了。”
    肚子好痛，像是有千萬根燒紅的針紮在肉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到所有的神經，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原來他們是這樣以為的，認為我總是失聯一陣子，認為我是好不容易逃離了掌控又被逼迫的，認為我現狀冒用的身份便是逼死我自己的元凶之一。可是他們怎麽能這麽衝動，在這個法製年代毒殺一個人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他們怎麽這麽衝動啊！
    “恨我家裏沒有人在政府，問了一年多什麽也問不出來，你們倒是做的一手好事，把我姐姐過去的事跡抹得幹幹淨淨。”藍敬弘咬牙切齒道，“把我哥哥死的事情壓得死死的，我們至今連凶手都見不到隻知道她被判了無期，而我姐姐硬生生的就是被你們給逼死的！”
    文森特攬住情緒有些失控的的藍敬弘，碧色的眼眸裏迸發出仇恨的目光：“上一次見麵時我還有點猶豫，可你幾次三番的來家裏監視我們到底想幹什麽，我已經失去了我的愛人的朋友，不能再讓他們的家人再受傷害。”
    “小……小弘……”我想要告訴他怎麽處理我的屍體才不會被人發現，可是開口卻總是一團接一團濃稠的黑血，我對他的擔憂也被這血液吞沒。
    “我家裏四個人已經死了兩個，你們還是不肯放過不時就來監控，就連我姐夫陪我妻子去醫院你們都要跟著，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我已經痛到說不出話來了，身體不自覺的開始抽搐，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要怎麽處理我的屍體，我要是失蹤嶽峰一定會著手調查，很輕易就會查到我來過家裏。這兩個人都是良民他們怎麽會處理屍體？肯定會露餡的，到時候他們又該怎麽脫身。
    在意識開始渙散之際，我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來到我的屍體旁邊，查看我的情況。此時我已經有些看不清了，但我能分辨出應該是魏凱或楊群，我已經管不了這麽多了，我死死抓住眼前人的手，用盡全身力氣說：“氰化物，太多了我代謝不了……帶我去研究院……”
    說完這句話我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視線已經黑了，隻有耳朵能聽到幾個人爭吵的聲音。
    死亡對我來說並不陌生，甚至我每次的死法都不一樣，那種意識消散，身體劇痛，五感全部喪失的感覺其實很起奇妙，但並不好受。
    ……
    就像長途旅行回到家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我醒來時隻覺得空虛，這是靈魂深處的感覺，好像我的肉體已經不重要，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明，世間的一切聲響都能傳入我的耳中。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手，一縷金發垂落到手腕，我拿起順著一看，原來是我的頭發。
    眼前的人看到我坐起來震驚到手上的東西掉了都沒察覺，連連後退幾步後像是回過神一樣狂奔到玻璃房外的操作台上對著麥克風激動的說：“全體人員注意，全體人員注意，‘黑天鵝計劃’於2047年1月25日7點13分重啟！重複，‘黑天鵝計劃’於2047年1月25日7點13分重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