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兔死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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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直言不好,連忙觀察周圍,但見隻有薛承一個人又不禁心生疑惑。但我也無心深思,眼前最大的威脅是正指著我們的槍口。
    我將文森特牢牢護在身後,眼神陰狠的盯著居高臨下看著我們的薛承,他果然還是找來了。我早該猜到的,我能無聲無息的上這座島那麽他也可以;他能無聲無息的跟蹤我第一次就能跟蹤第二次。
    我嚴陣以待,薛承卻不似我這麽緊張。兩年過去了他還是那般少年模樣,披著天真的皮囊做喪心病狂的事。
    “你要幹什麽?弑母殺父嗎?”我摁住想要起身的文森特,不敢有一絲放鬆。
    薛承眉頭微微抬起,明明是他舉著槍,可表情卻是那麽可憐:“弑母?你有把我當作是你的孩子嗎?媽媽,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你會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我明明一直都愛著你啊!”
    我能感覺到文森特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他此刻和我一樣緊張,上一次他們交鋒,薛承便要殺了他,即使他對這個孩子有愛,但也不會無腦的愛著一直要殺自己的惡魔。
    而我在後悔當初的決定,一步錯步步錯,當初我將薛承當作是研究院與我合作的籌碼,想著日後若是他不聽話自己也有能力解決他,可他的成長遠超我想象,我已經不再有把握能除掉他了。
    “我不明白,從我記事起紀爺爺和杜奶奶就一直告訴我你很愛我,即使知道要吃很多苦你還是決定生下我。我所學到的知識也都是說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媽媽……為什麽你醒來之後變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麽你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薛承逐漸變得激動,慘白的小臉都有些泛紅,也不知是落日照的還是氣的。
    薛承的質問讓我有一瞬的愣神,在戰前生活久了,被家裏人養得仔仔細細的,就忽略了戰爭帶給我的傷害從來沒有磨滅。我見識到了歐陽秦為了利益舍棄了自己的兒子和孫子,也見識到了格裏格為了大局舍棄藍林,甚至更久遠點,我幼時就經常見父母將懷中的孩子遺棄在孤兒院門口。同室操戈,父子反目的戲碼我見多了,所有對於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除非是我親自考量,亦如我的家人和愛人,否則我是不會相信的。我更相信的,是欲成大事者,至親可殺,我理解,但我不會做。
    對於薛承的愛,我一點都不相信。他雖然口口聲聲說愛我,但我一沒有和他接觸過,二沒對他做過什麽重要且有意義的事,他的愛在我看來是來得莫名其妙的的,所以哪怕他說再多理由,在我看來都是借口。
    並且我從未想過孕育後代,我自己的生活已經一地雞毛,為什麽還要把別人帶來這個世界上受苦?並且薛承的出現打亂了我許多計劃,造成了許多威脅,我不敢冒一點風險。
    我心中越想越氣,氣自己一直被算計,氣身不由己,即使看著薛承這張與我和文森特有幾分相似,想想我之前為了穩住他做的各種姿態最終都是一場空,更是怒上心頭。如今他又以這種興師問罪的口味來質問我,尤其是當著文森特的麵,更讓我覺得臉上無光,心下一橫,索性就和他撕破臉罷了。
    我冷哼一聲,道:“我不是醒來之後才變得不愛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薛承的表情很精彩,在我說出這句話時他的眼眶瞬間就紅了,他似乎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整個人頓時便落寞了,但馬上他又似想通什麽,眉頭抬了抬,雙眼望著空氣中的虛無,久久的沉默著。
    我不明所以的轉頭和文森特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文森特扶著我起來,低聲在我耳邊道:“還是別放鬆警惕。”
    我點點頭表示讚同,自從薛承出現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都要殺他了,他怎麽可能放過我。
    當天際的那輪碩大的太陽徹底沉入海麵時,薛承忽然很輕的笑了,他喃喃道:“原來你真的不愛我……真的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不知是不是被落日的餘暉閃了眼,我好像看到一顆淚珠卻從薛承的眼眶溢出。
    “媽媽,你為什麽不愛我?至少讓我知道我錯哪了?”
    我抿了抿唇,看著他可憐的樣子,其實還是有點不忍,但一想到都已經撕破臉了,索性今天就說個清楚:“我從沒想過要孩子,你的出生完全是意外,懷孕前幾個月我都一直要流產,後來是出了些事情導致我不得不拿你做籌碼和研究院做交易你這才活了下來,而且就算你活下來了我也在盤算怎麽除掉你。你也不是我生的,我也不是為了生你才陷入沉睡,我懷你到五個月時你就從我的子宮裏取出來了,我跟你的聯係在你還沒發育完全時就斷了。杜秀和你說的那些話,教給你的那些知識都是騙你,就是一場變相社會實驗。”
    文森特輕輕拉了拉我的衣服,我知道他心中對這個孩子始終是有愛的,所以即使他接受了無法擁有普通家庭的事實,父親對兒子的愛不會在這麽短的幾天消散。
    海風吹起他金色的發絲,灰色的眼眸裏含著一汪泉水,發絲飛舞之間,那泉水便決了堤,在逐漸暗淡的光線中閃著猶如強弩之末的光。
    “你的出現打亂了我太多計劃,我本來還有可以挽回的餘地,可你巴巴的為政府做事,不留餘地的展示你從我這繼承的那些天賦,你以為這樣他們就會接受你,就會善待你嗎?我告訴你根本不會!你太天真了!即使你有著超人類的能力你也沒辦法保護你自己!狡兔死,走狗烹,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世界沒有怪物容身的地方,即使你幫他們殺敵你也不會被接納。從前他們隻能從我身上獲得強化劑的信息,可現在有了你,並且你願意為他們到戰場上做事,我就徹底變成一個不聽話的小白鼠,人體實驗的人道主義將徹底消失,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死活,畢竟我死了他們還有你,有了試錯成本便不會再畏手畏腳……我受夠了被當作物價被人分割拆解的日子,我不想再當小白鼠!”
    我說到後麵音量逐漸提高,激動到聲音都有些嘶啞,既在訴說我和薛承之間的無法回轉,也在控訴過去那些我不願回想的日子。
    文森特連忙抱住我,輕輕的拍著我的背安撫著激動的我,轉頭冷聲對薛承說:“你既然愛她,就該明白她的意願,她是不願意再回去,如果你打算殺了我們,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天徹底黑了下來,沙灘上的光源隻有一旁餐桌上的幾支蠟燭和不遠處的燈塔不時投來的光。薛承的臉色在這明暗交替之中變了又變,此刻他猶如他身後的大海一般,看似無害卻有著吞噬一切的力量。
    一片沉寂,就在我計算如何拿過桌上的餐刀一舉擊殺他時,隻聽薛承似乎是自言自語道:“這樣的嗎……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書裏不是這樣說的,媽媽應該是愛我的才對,我們應該像我畫裏那樣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低語著,忽而抬頭,恰好一行清淚劃過臉頰,表情是可憐的哀求,“媽媽,我可以保護你,我可以立刻離開部隊,你說的那些事都不會發生,我們重新做一對母子好嗎?”
    真可憐啊,流著淚求別人的愛,明明有著最強大的實力卻還是這麽卑微,放低著姿態去祈求自己能勾到的唯一的溫暖,真是和我以前一模一樣。
    我見文森特欲言又止,心中知道他的意思,可是薛承在我看來實在太危險,盡管他說得情真意切,可幾分鍾前他還正把槍口指著我和文森特呢。
    薛承見我遲遲不鬆口,哀求的眼神逐漸變得猙獰而偏執,他死死咬著牙,又怒又急得指著我身邊的文森特怒道:“是不是因為你把愛給了別人你才不愛我的?母親應該愛孩子才對!”
    我心道不好,連忙將文森特護在身後,怒斥道:“你敢動他一下,我一定殺了你。”
    文森特也擔心的要將我護在身後被我死死擋住,他隻能在我身後道:“我們是你的父母,我們自然是愛你的,你別衝動。”
    “媽媽,那個人保護不了你,隻有我才可以,我才是應該站在你身邊的那個人……隻要我把他殺了,你身邊就隻有我了,你自然就會愛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