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滅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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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派因清水而得名。
    百年前,該派開派祖師師存武雲遊至清水北岸的踏波山,臨崖遠眺,觀湯湯清水從天邊蜿蜒而來,宛若天蛇降世,嬉戲天地間。靈感一到,憑幾十年的深厚武學功底,悟出一套天蛇劍法,又貪戀踏波山山勢雄奇,心念一動,就此落戶生根,創立清水派,傳到今天,已曆四代。
    當代掌門伏波劍袁青山,除了劍法神妙,還精修一門地級養生功法——明玉功。雖已過天命之年,氣血依舊不衰,還培養出三名出色弟子,可謂人生無憾。
    大弟子已能獨當一麵,下山管理清水城分院。二弟子性子孤絕,一心向武,劍道天賦同他的性格一樣孤絕,二十歲便創立一門玄級外練劍法——鷹擊兔搏,常年廝混草莽江湖間。關門弟子卻是一位美嬌娘,芳齡不過十三,一手爐火純青的天蛇劍法,早已揚名本地江湖。
    仲夏時節,黎明將至的踏波山,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仿佛一襲薄紗輕籠曲線玲瓏的美人兒,惹人遐思。
    狹窄的山路兩邊生長著成片的闊葉林,一陣山風吹過林子後,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兩側的樹枝也隨之搖曳輕擺,恰似美人呢喃,嬌軀動人。
    一夥動作敏捷的夜行人,大搖大擺地穿過重兵把守的三重關卡,走在這樣妖嬈動人的山路上,卻沒有那份駐足欣賞的閑心,徑直奔向清水派核心建築群——淩波武院。
    林駿心寒如冰:清水派完了!
    山腳圍著三重禁軍,數千黑甲白羽盔的羽林禁軍,真正的重甲重弩!……很明顯,清水王不知何故,鐵了心要滅清水派,不會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召武堂很可能是清水王雇來的殺人利刃,製造江湖仇殺假象的棋子,某種利益交換的工具……
    此時再想這些,已經晚了。
    當務之急,是搞清小妹在不在山上!如果在山上,怎樣護住她?……麵對身具煞功和煞武技的內堂堂主,再加上數千武裝到牙齒的禁軍,他林駿能保住自己和小妹的小命,已是漫天神佛庇佑,還能祈求啥?
    越往上,山風越大。一陣接著一陣“嗚嗚”聲響,使得原本搖曳多姿的密林猛然變臉,似乎化作張牙舞爪的怪物,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緊跟卓堂主的林駿,發現就快出密林了。
    他們加快了腳步,似乎想盡快走出這片起伏不定的森林。
    突然,一陣猛烈的山風,迎麵吹來。山風過後,他們到達黑魆魆的武院對麵的矮坡上。
    那位卓堂主咧出一口白牙,右臂直指殿門,擺出抹脖子的動作。
    身後不遠的辛烈,會意地點了點頭,回頭低喝一聲:“上!”
    他自個率先動作,幾個起落,閃入高大院牆投下的陰影裏。
    東邊的天空開始微微泛白。
    不遠處的牆角陰影裏,悄然亮起一點如鬼火般的綠光,隨即一閃而逝,接著有規律地連閃兩次,厚重的金屬院門無聲地打開了,模模糊糊露出布局得宜的亭台樓閣。
    兩道人影忽然從院裏竄了出來。
    體型肥碩的辛長老閃身上前,三顆頭顱貼在一起,悄聲嘀咕了一陣。又見他輕揮胖手,一群人如涓涓細流,瞬間匯入大張其門的淩波武院。
    約莫過了半炷香,武院四角突然同時騰起數丈高的爆裂火焰,就像發起總攻的信號,武院以下至山腳處,忽然響起起一片片尖銳警號聲。
    “梆梆梆……”
    “當當當……”
    “砰砰砰……”
    各式各樣的警示之聲中,夾雜著無數喊殺聲、呼喝聲、求救聲、厲吼聲……其中還隱隱傳來兵器碰撞聲。似乎一刹那間,整個踏波山變成一座巨大的修羅場。
    耳畔第三次響起金石摩擦的刺耳嗓音,身材魁梧的卓堂主仰天狂笑,宛若瘋魔。
    笑聲足足持續了半刻鍾,又戛然而止,餓狼般的銅鈴大眼狠盯山頂某處,冷然道:“隨我來,咱們會會名動江湖的伏波劍,是否浪得虛名……”
    話音剛落,那處山頂陡然響起一陣連綿不絕的淒然長嘯……不絕嘯聲由遠而近,由弱漸強,幾個呼吸的功夫,竟已壓過殺戮戰場的各色雜音,顯出來人精湛的內煉功夫。
    “來的好!”卓堂主笑出一臉殘忍菊花,飛身上前,精準攔截半空中尚未落到武院裏的袁青山。
    林駿運足目力,仔細搜尋袁青山身後,終於發現數十丈開外的那道嬌小身影。
    他全力踩出趕蟬步法,忠心耿耿地緊隨卓堂主一起迎敵,目光始終不離迅速接近的親妹子,隻用眼角餘光觀察主戰場。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那位儒生打扮的袁青山,麵對突襲而來的肉掌,先是靈巧地來了個鷂子翻身,變成頭下腳上,又驀然拔劍,奮力下斬……
    不料,那對肉掌的主人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保持先前揮掌姿勢不變,悍然迎擊他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刃。
    “當……”
    一股沛然難擋的巨力,從彎如滿弓的劍身傳到袁青山身上。他像飛速旋轉的風車般,足足後退了十來丈,才堪堪定住身形。
    袁青山駭然變色,不可思議地盯視死神般緩步走向他的魁梧身形,一字一頓地道:“天級絕學——混元金身?!”
    “沒想到呀!威名赫赫的伏波劍,竟是隻軟腳蝦……那麽,上路吧!”卓堂主並不正麵答話,一步一踱,踏出死亡節拍,準備一擊斃命。
    袁青山麵色一整,改換雙手持劍,雙腳不丁不八地靜立原地,而他所持寶劍劍尖上,陡然冒出五寸多長的白芒。那道白芒伸縮不定,銳氣逼人。
    “劍芒!”
    林駿心頭大震,那是俗世武林所有使劍之人,都夢寐以求的無上劍技,堪稱匹敵天級絕學的江湖神話!
    “好!好!……好!”卓堂主頓住腳步,首次露出慎重神色,高聲讚歎:“請恕天然孟浪!我卓天然收回剛才的話,袁掌門憑此神劍,當可入列江湖頂尖高手……”
    他頓了頓,又傲然道:“本堂任你蓄力,保證留你全屍!”
    袁青山不為所動,默然靜立。
    林雨停在十丈開外,輕咬紅唇,不無擔憂的凝視師尊偉岸的身形。
    林駿移步右前方,似乎在為卓天然掠陣,防備不遠處的小丫頭……
    一束沛然紫氣突然破開鐵灰色天幕,瞬間掠過無垠蒼穹、蒼茫大地……
    紫紅光束驀然映照袁青山一泓秋水般的寶劍,一道反光晃得卓天然眯起了眼。
    嗆!……
    一聲龍吟響徹踏波山。
    雙手持劍的袁青山,憑空拔高兩丈,對著卓天然狠狠下劈。
    卓天然似乎慢了半拍,又恰到好處地掌化陰陽,陽掌前突,陰掌橫掃……
    悶雷聲尚未入耳,場中兩人已然分出勝負。
    卓不凡顫抖的雙掌背在身後,仰望明朗天空。
    袁青山委頓在地,口噴汙血,腳邊殘留三截斷刃,嘴角動了動,想說些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師尊……”
    林駿一個箭步衝了過去,耳邊響起一聲歎息:
    “留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