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至暗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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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從字麵意思看,自然就想到意外流產。
    可這太突然了,她完全沒想到不吃藥就能流產,一定是自己太累了,最近把身體折騰壞了,胚胎著床未穩,小生命太脆弱的緣故。
    她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如果真沒了,那她眼下的煩憂,就成了空氣,瞬間變為一身輕鬆。隻是那樣的話,她又不得不為那未知的小生命感到惋惜了,甚至猶疑,該不該譴責下自己?
    接下來,她更緊張,時刻關注著自己下麵的感應。幾次出血後,恢複了正常。一個多星期過去,沒再有異樣,她感到放鬆許多。
    項田試探性地問她怎麽樣了,青青說沒事了。項田詫異,像是不甘心一樣,追問她在哪做的。青青沒有回答,隻是冷淡地告訴他,跟他沒關係了,叫他以後也不要再來打攪她。
    “什麽意思?你不想聯係了嗎?”
    “嗯,我們今後不聯係了。你好好發展你的吧,你的世界我不想參與,我的世界,也與你無關了。”
    “你這話說的太絕情了吧!”
    “隨你怎麽說,我們到此為止。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關係。”
    青青說到做到,不再聯係他,也不再接他的電話,不回他的信息,甚至刪掉了他的號碼,取消了微博關注,拉黑了qq,然後默默在心裏對他和自己說:項田,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劫難,躲都無法躲開,我也沒有選擇躲避,福禍自是命運對我的安排,唯有應對,此生無悔。
    青青覺得自己剛剛從地獄裏爬過來,以後要好好生活,遠離為她帶來不幸的人,不能再走回頭路。可她不知道的是,潛伏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又一個月過去,青青開始食欲不振,吃東西想吐,惡心、尿頻嚴重,這些症狀讓她覺得身體好像出了問題。於是,她上網查了下,結果,大事不妙,她的症狀十分符合妊娠期反應。
    為了確認無誤,她再次測孕,驗證結果是懷孕無疑。
    小小的生命能化險為夷,足見它有強大的求生欲,不願意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存權,也不肯結束與她的緣分糾葛。
    這下子麻煩大了,青青仿佛又墜入恐怖深淵。這樣死去活來地折磨她,令她愈想愈氣憤,青青忍不住發了條信息給項田的號碼:你害死我了!
    可謂字少事大,嚇得項田趕緊電話撥過來,詢問情況。
    青青哭著把事情的烏龍過程說給他聽。那一刻,她就想找個人傾訴,可這事情,隻能對他去說。
    項田能做什麽呢?無非是安慰她,然後老調重彈,誘導她去做手術。
    由溫暖到冷漠,恍然間,青青清醒過來,一個不能分擔她痛苦的人,卻在千裏之外企圖遙控她的人生,這令她感到沮喪和厭惡。
    事到如今,懷孕在她身上,事情還是她一個人的,隻能她獨自去麵對。
    青青摸了摸小腹,似乎微微隆起。按時間推測,她已懷孕兩個半月了。
    不知不覺中,小生命和她相處了這麽久,而擺在她麵前當務之急,卻是為他的生死做出最艱難的抉擇。盡管還感受不到它,但要剝奪它,光是主觀的想法,也叫她於心不忍。
    青青逃課,一個人去了棲霞寺。
    在佛像前,淚流滿麵,長跪不起。她想訴說自己的難言之隱,可麵對威嚴自若,目空一切的佛,他既能洞明世事萬物,又怎會看不明白她所思索想?青青默默祈禱,請求佛指明出路,可佛依舊沉默不語,仿佛坦坦蕩蕩,了然於胸,卻沒有答案可說。
    出寺院時,一位街邊算命的看出她麵藏心事,上前攔住她,非說要幫她化解劫難。
    青青竟然停下腳步,聽她說叨了半會兒,然後問那人:生命要是結束了,會去哪裏?算命的故弄玄虛,說要看什麽樣的命,一般的人,要進入六道輪回。
    青青沒說什麽,給了那人一百塊錢,徑直走了。
    青青上網查了下人流廣告,記下了電話號碼,偷偷打過去谘詢。
    熱心的接線員急切想弄清她的背景信息,得知她是大學生,便用低價優惠策略一個勁地向她推銷醫院的服務項目。
    青青了解了大概,沒敢繼續深入。她沒再告訴項田,也不接他電話。項田接連發了數條短信,她一條都不回。
    青青能感覺到那邊的他是多麽的不安,反倒讓她心理稍許有些平衡和安慰。以她對項田的了解,他那麽理性,比起關心青青的身心來,他一定更關心這個跟他有關的小生命的命運會如何發展。
    聖誕節這天,青青婉拒了幾位同學的邀約,說出去怕冷。
    到晚上,她獨自躲在宿舍裏,承受無邊的落寞。
    聖誕快樂的祝福從早到晚分頭來打擾,她隻收不回。朋友的關心,令她敏感,甚至察覺不到溫度了。她像一條沉浸在苦海裏的魚,遊啊遊,始終遊不到岸,也看不到光。
    虞洋給她qq留言,見沒理睬,又發信息過來,無非是想趁節日氣氛博她一笑。可青青笑不起來。
    這虞洋自上次別過,不再把她當戀人後,對她的態度和風格也變了,時不時調皮地來逗她一下。
    要擱以前,青青也覺得他可愛有趣,但最近她是懶得理他了。想到他曾經曆的那些遭遇,比起她此時的處境,又算得了什麽呢?
    人世間的悲哀,對於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子,莫過於此。悲傷像惡魔般卷土重來,衝著她一人,她不是勇士,卻沒有退路,無處可藏。
    青青每天看著日曆變化,有種向死而生的宿命感。
    12月26日,她又想到了世界末日。要是提前一年到來該多好,她甚至期盼著這一天的提早到來,讓災難降臨,意外發生,好結束這一切她不想麵對了的世界。這是她心懷僥幸,悲觀又寄托著悲情的希望。
    可日子每天都像往常一樣地日複一日,沒有任何末日來臨的征兆。於是,她又一次次陷入無邊的恐懼當中。
    客服小姐姐隔三差五來電,語重心長地來關心她的狀況,誘導青青到醫院麵見醫生,聽從醫生的診斷。扛了這麽久,也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