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出不起價錢買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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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鞅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像是墨家的人,心裏總別著點心結。對秦國人心存一絲內疚,使他始終不願意花心思幫助魏國人對付秦國人,從另一個角度講,幫助秦國人對付魏國,未免太不符合他的喜好。有人說,每一個男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座背背山。衛鞅懶得否認,他與絕大多數男人一樣,即便被認為內藏背背山,打死不情願做受。既然不情願做受,不好意思攻,隻好選擇非攻。非攻,所謂墨家的主要思想觀點。
    秦國人打魏國,威脅到他的時候,他替魏國人出主意,保住自己小命為主。當需要主動去對付秦國人的時候,他告訴自己,我有點心結。
    然而,心結好比婚姻的束縛,天生包含著被解開的屬性。
    解開婚姻的鑰匙往往是錢,與此相同,當有錢可撈的時候,衛鞅的心結解開了。
    老龍賈的中軍大帳中,傳出一聲暴怒吼聲:“豈有此理。”
    一刻鍾之後,魏昂從中軍大帳中出來,一張天生的帥哥臉,此時笑得跟一朵鄒巴巴的花兒似的。腳步那個歡快,嘴巴裏哼著小曲,與前些日子哼唧哼唧重傷未愈的委屈模樣,大是不同。
    他堂堂大魏國公子,當世名將,乃大人物也。大人物就該有大人物的氣度,前幾天被衛鞅敲了兩萬金,他一點都不在意。但凡他這種有大氣度的大人物,錢財花出去,必須要不在乎,能從別的地方填補回來即可。
    “十萬金,待我回到安邑,自然有人送上門。”衛鞅還在那顆大樹下納涼,魏昂半躺靠在樹上,二郎腿一抖一抖的,嘴巴裏還叼了跟狗尾巴草。
    “我隻要黃金。”衛鞅從容淡定,好像從來不擔心魏昂敲詐不成功似的,“話說回來,不擔心龍大姑找你麻煩?”
    “五萬金一頓揍,值,王兄都不會出這份價錢。”魏昂笑眯眯的說道,“她真來的時候,我把你賣了,不就行了。”
    衛鞅想了想,說道:“五萬金一頓揍,對於我這種窮鬼而言,更值。”
    沒過多久,龍賈老將軍不辭勞苦,親自陪同著一位神秘的高人,出現在軍營中。為何說是高人,因為此人的打扮,就像個世外高人,讓人不得不恭恭敬敬對待那種。為何說神秘,那人頂著碩大的鬥笠,蓋住了大半張臉,就算出現在他老娘麵前,他老娘也認不出人來那種。
    “那個是什麽人?”衛鞅努努嘴。
    魏昂瞟了一眼,說道:“是一位好不容易請來的高人,恩,也許是個犯了軍規的小兵。”
    衛鞅表示不理解。
    魏昂似笑非笑的,緩緩說道:“一個時辰之後,這位高人,在龍賈老將軍的陪同下,整整巡查了一遍河西大營,他將徐徐伸出三根手指。本高人若是那秦國人,至少有三種辦法,讓你河西大營八萬人馬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龍賈將軍連忙下拜請教。高人不慌不忙說道,若我是秦軍主帥,舍去一萬精銳之士,出其不意強奪右熊山,山頂上區區百餘魏兵,如何抵擋得住。到時,一罐罐火油自山頂如雨般扔進山穀,秦國最不缺的便是火油,隻需一支火箭,河西大營便成一片火海,八萬魏軍燒成八萬烤羊。第二策,待連綿大雪封山之時,以重兵堵住前後營門,無需兩個月,穀中再無可燃之物,八萬魏軍凍死。龍賈老將軍誠惶誠恐。高人說道,伐光山穀以及峭壁上的樹木,秦國人即便傾盡火油,也無計可施。撤銷營帳,廣造木屋住兵,既可擋風雨禦寒冬,亦可多儲幹柴。木屋隻需分散間隔建造,備水防火即可。”
    “高人再說第三種攻破河西大營的辦法,派遣若幹人手混進河西大營,伺機接連暗殺魏軍士兵,營造恐怖氣氛,魏軍人人自危。輔以營外半夜擂鼓,呼喊佯攻,使魏軍連夜不得安睡。無需幾日,偶生凡風吹草動,魏軍營嘯,八萬人馬互相殘殺,死得幹幹淨淨。龍賈老將軍汗流浹背,連忙請教。高人說道,還是木屋之策應對,每屋住兵二十,兩名什長輪流守夜,天黑之後,兵非調令擅自離屋者殺無赦。中軍派出兵將徹夜巡邏,將以下擅自滯留於外者,殺無赦。如此,河西大營永不可破。”
    魏昂笑嘻嘻的說道:“龍賈老將軍感激高人救了河西大營八萬人馬,恭恭敬敬贈送黃金五鎰酬謝。然後,將高人送出河西大營,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劍砍下腦袋埋了。”
    衛鞅算是聽明白了,道:“龍賈將軍犧牲一名犯了軍規的士兵,假扮高人,演給全營士兵看,全了你的臉麵,也全了他自己的臉麵,對眾將也有個交代。”
    魏昂道:“便是這般。你讓我去敲他十萬金,還送給他三條計策作為借口,全了他的臉麵。他吞下去的錢財,怎能那麽容易吐出來,自然順手推舟,借著杆子往上爬,借個高人指點的名堂,從王兄撥給他的軍資裏頭騰五萬出來給你我,他自己私房另掏五萬,湊足十萬。要是十萬金全從軍資裏出,他一個鏟幣都不掏,我也不了,他那三十餘萬虧空,手下大將這麽多,自當人人有份,不可能獨吞,真正落在他手上的有一半不錯了。你我十萬金要是全從他手頭上挖,真是割到他心頭肉了。我原本打算跟他要十五萬的,那老家夥,抽出長劍就要砍老子,說什麽手下兵將這麽多,身為統兵大將,沒點錢墊著庫房,怎麽養活手下的兵啊。”
    衛鞅罵道:“放屁,大魏國那個小兵當兵打仗,拿到手過一個鏟幣啊。”
    魏昂笑道:“我是聽明白了,不少錢財分給河西軍那些將領了。等和秦國人打的時候,也就是我的麾下大將。我這個大軍副帥,總不好意思跟屬下將領搶錢吧。到時他們給老子下點絆腳石,老子也不好受,所以答應隻收他十萬金。”
    衛鞅哈哈大笑,指著魏昂的鼻尖,道:“你還真他娘的貪心。老子讓你去討十萬,便是想到此節。你貪心一動,見錢眼開,不管不顧的想要老龍賈的老命,就不怕順便搭上自己的小命。”
    魏昂訕訕的笑,道:“我不是想著,龍大姑的一頓揍總得挨不是,多賺一點是一點嘛。”
    忽然又道:“王兄賞賜石門大戰軍功那次,你要黃金,這次你也要黃金。你是不是不想留在魏國?等你想走的時候,黃金方便帶走?”
    魏昂在盯著衛鞅的眼睛。
    衛鞅雙手抱著後腦勺,閉上雙眼。
    魏昂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是我知道,你應該能猜到我王兄的意思。”
    衛鞅還是緊閉雙目,一副假寐的模樣。
    良久,魏昂歎口氣,說道:“不論你去哪個國家,兄弟一場,我不會攔你,隻希望以後你我沙場上打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你不要還沒見到我就一不小心被我手下的無名小兵殺了,要是我打輸了,我一定會小心謹慎保存性命直到見到你。哈哈哈,總之,你活捉了我,我在你府上混吃等死,你養我。我活捉了你,我不但養你,還要再挑二十四個美人送給你,老子不信,你小子還不成了軟腳蝦。”
    衛鞅罵道:“少他娘的煽情,騙老子養你一輩子,我還沒想過要離開魏國。”
    “哈哈哈——”魏昂大笑,這小子傲得很,自來不屑於說謊話。
    “我也許離開安邑。”衛鞅說道。
    魏昂愕然,問道:“去哪裏?”不離開魏國,與離開安邑,其間的意思差別太大了,他甚至半點都猜不到衛鞅所謂離開安邑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衛鞅睜開眼睛,說道:“我不會說,你也趁早別問,因為這個答案太值錢了。”
    提到了錢,魏昂馬上忘掉了自己的初衷,脫口就來:“太值錢了?值多少錢?我也參一份。”
    衛鞅鄙視的說道:“你出不起的價錢。”
    “狗屁。”魏昂跟他急了,“老子兩百萬家財。”
    衛鞅閉上嘴,起身拍拍屁股就走。
    魏昂留在樹蔭底下,眼珠子轉了老半天,都沒個頭緒。那小子死活不肯說,大不了老子天天盯著他,兩百萬金都放在眼裏,這小子到底要幹嘛啊。
    衛鞅不會自己的營帳,正好魏昂留在原地發呆,便直接進了他的營帳,在魏昂的床榻躺下就蒙頭大睡。雖說兩人營帳的距離不過十幾步,安全等級不可同日而語。
    河西大營不安全,尤其是他,很不安全,這是衛鞅的判斷。
    秦國派探子登上山頂,探查河西大營的布置,被魏軍抓了一人,殺了。如果說離石要塞懸在秦國頭上的一柄利劍,那麽河西大營就是頂入秦國胸口兩寸,直指心髒的一柄鋒利的長矛。雍城是秦國的名義國都,而秦國的行政與軍事指揮中心,都在櫟陽,一定意義上說,櫟陽才是秦國的真正國都。
    秦國對付這杆致命的長矛,會隻派一個人偷摸到山頂看看而已麽,反正衛鞅不信。河西大營裏,一定還有秦國的探子。秦國探子如果要找個人殺著玩,他這個魏王派來使者的影響力,以及小小中庶子的安全等級,秦國人看來看去,大小高低肥瘦正好合適。
    明殺不太可能,弄個意外死亡,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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