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吹不熄愛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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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鬧微微偏著頭笑了,眼睛裏都閃著星星:“那敢情好啊,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一般的馬我可不要!”
    君念卿看著那張笑意吟吟的臉,習慣性地伸手在她鼻尖一點,輕輕捏了捏:“我知道,你喜歡千裏馬……”
    許鬧愣了愣,這個姿勢五年不曾見到了:“是,我喜歡良駒。”
    五年了,他們隻見過七次,兩次是君鶴跟南長老親近,第三次是她昏睡中君鶴斷斷續續要了她三天三夜,第四次是她分娩四胞胎力竭,第五次是四個月前比武,第六次就是上一次比武,今天是第七次見麵。
    前兩次相見都是遠遠地觀望,第三次隻看到他的側臉就被他弄昏了,第四次是他守著自己為自己運送內力,眼皮沉重隻見到模糊的紅影,後麵三次她一次比一次確定,君鶴的心是跟自己相同的,當年他跟南長老是演戲,大概猜得到是因為他的毒,上次診脈也隻摸出了兩股相對的氣息,再摸不出其他,還是自己學藝不精!
    君念卿見許鬧發怔,第一直覺是跟自己有關,手指像是被燙到般縮回去:“抱歉,穀主,屬下僭越了。”
    許鬧知道,有些習慣是潛移默化中就刻在骨子裏的,改不了,但她現在不能說穿,她怕說穿之後,君鶴又會躲著自己,恍若無事一般,繼續撫摸馬兒,自然地岔開話題:“無妨,它叫絕塵,一騎絕塵的絕塵,這名字還是我給取的,當初君鶴不知從哪裏拐來一匹小野馬,性子烈得很,小家夥跑的可快了,君鶴就抱著我追它,後來卻被我拿的一壇九釀春折服了……”
    君念卿自是回想起那天的事情,那是他與夜燈相識的第三年,也就是永安二十三年初春,他們剛在青都涼王府過完了除歲、元日和上元,到了關山下了大雪,雪化之後他撿到了絕塵,餓得奄奄一息,救下它便跟了自己一路,夜燈問它多大能不能騎,他說三歲剛好可以。
    然後夜燈不等他哄好小東西就想爬馬背,險些叫它翻在地上。他將夜燈攔腰一抱才避免後腦著地,怒火四起,隻說了一句,讓她騎,然後絕塵就撒蹄子往死跑,小東西太能跑了,他抱著夜燈追了一路,最終折服在自己的“淫威”下。其實當時自己也累得夠嗆了,然而為了挽回麵子硬是撐到絕塵服輸,結果夜燈從酒肆買了一壇譙城九釀春準備喝酒解悶,小家夥居然低頭讓夜燈上了馬。
    好嘛,他白白折騰了一下午,累成了狗……竟還比不上一壇酒!
    夜燈歡喜地撫弄著馬鬃,還給絕塵編了三綹麻花辮,又將三個麻花辮編成一個,用自己的發帶綁住,笑說:“你跑得這麽快,就叫‘絕塵’好了,一騎絕塵,多好聽呀~”
    他當時也覺得好聽:“那就叫絕塵,不過夜燈,它是匹雄馬,你給它編辮子?”
    夜燈“啊”了一聲,撓了撓頭:“沒事兒,這麽俊美的絕塵不在意那些細節,它有傲人的身姿和馳騁千裏的速度就很威武!”
    他明白,他的夜燈總有那些歪理邪說,至今記起來還是想笑,夜燈如此嬌憨可愛,一顰一笑令他時隔多年還是心動不已:“那下一匹馬叫什麽?”
    許鬧左手摸著下巴思忖道:“絕影吧?”
    君念卿呆滯道:“聽起來像黑馬?”
    許鬧“嗐”了一聲,雙手叉腰,彎眉怒目的:“管它白馬黑馬,反正下一匹坐騎就叫絕影~”
    君念卿笑出聲:“好好好,不論白馬黑馬,穀主說它叫什麽,它就叫什麽!”
    他的夜燈真是愛強嘴,可為什麽就是這樣驕橫的樣子還是這麽喜歡?五年了,第一次有機會跟夜燈說起往事,第一次跟夜燈接觸這麽近,他歡喜都來不及,真的舍不得再跟她吵架。
    忽然覺得,一個月兩次的碎骨之痛再撐幾年也不是難事,從永安二十五年十月初十,他們倆的四個寶貝誕生,到現在太平元年六月初十,兩年又八個月,還剩兩年又四個月就結束最痛苦的五年,不算太久了,多的都撐過來了,怕什麽呢?
    許鬧盯著發怔的君念卿,想從那雙眼睛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那雙眼睛除了深情並無其他,有些失望:“念卿,你在想什麽?”
    君念卿回神笑言:“沒什麽。對了,穀主的日程表可曾做好?”
    許鬧領著他去了自己的楓林晚,拿出一個自己畫的表格:“呐,你自己把日子圈出來吧?”
    君念卿仔細地瞅著那雙狡黠的眼睛笑了笑:“這個月我都在穀中待著,下個月再說。”
    許鬧翻了一頁:“沒事兒,我把下半年的表都給你做好了,畫了一晚上呢,純手工製作,童叟無欺~”
    君念卿看著那雙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眼睛不由好笑,夜燈長心眼了,說的冠冕堂皇,若是他真的挑出來那些日子,豈不是很快就露餡兒了?從二十九天或者三十天中選出六天,不稍多時,半年足以找出規律了,繼而去找出相同規律的傷病或是毒藥,憑借如今淩風穀的本事不到兩年他就要被挖個底兒朝天。
    絕對不行,兩年半之內都不能讓夜燈發覺,碎骨之痛啊,就前朝的宮女還是正常人都有被嚇死、嚇暈的,江東說夜燈不能見到,夜燈還有心症,如果知道了怎麽辦……江東說他不一定能救得下夜燈,怎麽也得再好好調養幾年,避開這最可怕的五年毒發。
    於是君念卿大筆一揮,直接從每一個月初一劃到了二十:“鑒於穀主對屬下還有所懷疑,屬下就多些時間給淩風穀培植人手,盡早給穀主一個交代,如何?”
    許鬧氣的臉都變色了:“君念卿!!!”
    君念卿規矩地低頭抱拳:“屬下在。”
    許鬧按著心口:“你……你得寸進尺……簡直……簡直過分!”
    君念卿慌了,心疼地扶著她:“我錯了。”
    許鬧緩了一口氣:“那你還要這麽多時間嗎?”
    君念卿的聲音不大,卻堅定不移:“要!”
    許鬧險些憋過氣:“你,好,你真是好樣的……給我滾!”
    君念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本來他是想保證在十五年不見她的,奈何相思之苦著實難熬,從碎骨之痛到經脈盡斷之苦還要兩個月的過渡,最後這兩年半是他的底線。
    他想她活著,現在夜燈生氣也好,傷心也好,總之他不能心軟也不能服軟,就像葉濁常說的,絕不打沒把握的仗,夜燈的命,在他身上背著呢,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冥夜都覺得不對勁了,梅少在瞞什麽?還劃了二十天,真是絕了,這是生怕穀主知道一絲一毫的動靜,隻怕穀主有氣沒地撒:“穀主,您當心身子。”
    許鬧如何看不出君念卿是故意的,氣了片刻也消了:“也罷,逼得緊了沒用,他的倔脾氣不比我小,告訴他,我答應了。”
    冥夜看著穀主在日程表首頁親手寫了一個許字,蓋了一枚印章,她知道穀主隻有在梅少的事情才會妥協,其他人別想跟穀主講多餘的條件,貪得無厭的人都會被穀主收拾的很慘,梅少除外,也是穀主還愛著梅少時才會這樣,如果不愛隻會更慘:“是,屬下現在就傳話給君思汝。”
    許鬧無力地揮揮手:“退下吧。”
    冥夜拿著東西到了楓林晚的廂房,也隻有梅少才能住在楓林晚了吧,那四個孩子都在隔壁院子楓林憶,就連白露、驚蟄、霜降三個都隻能跟四季堂的春冬兩位女堂主車非雲和端木然住在楓林晚的另一邊院子楓林伴;她更可憐了,跟妙潔、雲南、清揚三個住在青鸞觀領主所在的西邊楓林雨,還隔著楓林伴。
    晝白所帶領的天煞隊長淩風、風雨和穀風在楓林落,跟她的楓林雨都在西邊;南邊是楓林殘跟楓林客,一個曾經是謝文墨和謝晚晴父女倆住的地方,一個是招待武林中人或者官員的客院;東邊緊挨著楓林客的是另一座客院楓林念,主要給秦楓、秦夫人莫清茶、葉濁二公子、竹律辭家主、離頌揚府主、渠漫渠老板以及賀震陽這類摯友;楓林念隔壁院子住著四季堂的男領主冷千秋副堂主、夏堂主斛律縹緲、夏副堂主斛律鷹、秋副堂主立秋。
    為了避免有人心懷不軌,在大院子中間建了一座迷宮般的假山和小橋流水,看似風景迷人,但沒有人帶或是不熟悉的人是不會知道每一條道路到底通向哪裏,而他們能找對方向則是因為有近道,一般不會讓人知曉。
    君念卿拿著蓋了印章簽了字的日程表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替我謝謝穀主,告訴她我不是說說而已。”
    冥夜算是明白了,合著這夫妻倆就是在比倔:“好,我會跟穀主說的。”
    君念卿客氣道:“多謝。”
    冥夜不習慣跟人客套:“客氣。”
    許鬧自從君念卿劃了二十天日子就懶得再看日程表,君念卿想瞞的事情,她根本無從得知,有那個功夫不如多練練武功,她還有一件事要完成呢!
    三年之內,她要去一趟嶺南謝門,三年之後就是令氏一族,這些地方一個一個都要去一遍,一方麵是為了當年斷腸崖之事給君鶴出一口惡氣,另一方麵是先探探底,她不想淩風穀成為第二個棹隱煙波,那樣她的心血就會毀了一半。
    直到半年後,她因為練功過度累倒,躺在床上昏睡了幾日,總是迷迷糊糊似醒非醒,能隱約聽到君鶴的聲音,也能聽到冥夜的聲音,但始終睜不開雙眼醒不過來,也聽不清確切說了什麽話,她像是產生了幻聽,時遠時近,亦假亦真。
    君念卿焦急道:“到底怎麽樣?”
    賀江東暴躁地怒問:“你是不是逼著她練武了?若不是累暈了,會要命的!”
    君念卿無辜地看著他:“我沒有啊……她的身體什麽情況我還不知道?怎麽可能把她逼得那麽緊!”
    賀江東長長地歎了口氣,說到最後更狂躁了:“唉,那就是小丫頭自己逼自己了,她的武學天賦很高了,比陸騅都高,比秦楓也高,比你隻差一點點……但是她對自己好像沒什麽信心,現在她的功夫比晝白冥夜都要好,沒有人能教的了她,她自己也不知道練武的精髓,你以後少往外邊跑,那些瑣事交給他們就是了,養了那麽多年又不是養了一群酒囊飯袋,這點事都弄不成,幹脆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君念卿也思索良久:“那我以後把二十天挪到十天,留下十天陪練教她武功,剩下十三天去忙四季堂和九宮格的事情。怎麽樣?”
    賀江東劍眉星目一橫:“什麽怎麽樣?小丫頭是你的夫人不是我的,你愛怎麽樣怎麽樣,死了不關我的事!”
    君念卿也冷了臉:“你再把那個字說一遍試試?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她麽,要這樣咒她?”
    賀江東咳了咳,慫慫地說:“咳咳……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這如熊熊火焰般的愛意,小丫頭一定會在你的嗬護下長命百歲~”
    君念卿白了一眼他:“下不為例。你剛才還要說什麽?接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