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作痛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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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本想扯住她的衣袖,見對方一身黑色勁裝,無從下手,隻得兩手抓住她的手腕搖:“別趕我走嘛~你的故事我聽過很多的,十歲便在武林大會贏了所有名門世家的女弟子,讓安陽縣陸家一展眉頭;十三歲保護萬裏鏢局對戰山匪,一戰成名;十四歲成為一鶴鏢局女鏢師,十五歲拒絕令氏一族收編,打贏了三當家令江海;十七歲因懷疑我家主公滅了陸家,便一把揚灰撒給主公離開一鶴鏢局;十八歲因賞金獵物被秦樓墨傾山莊莊主墨傾搶了,一路追到秦樓,硬生生逼出我家主公來代表秦霜染樓主協調矛盾;二十歲想歸入棹隱煙波,還跟我們地護法打了平手,可惜天護法不同意;二十三歲加入淩風穀,更是一手創立青鸞觀;二十五歲同夫人去了三裏屯縣城,為守將端木熙解了難;今年三十而立~”
    冥夜極其驚訝:“你如何得知這般詳盡的?”
    南紅著臉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說:“你一直是我的榜樣哇,棹隱煙波消息網與秦樓的千山堂不相上下……我隻是想離你近一點,沒有別的意思,你別生氣。”
    冥夜搖頭,眉眼淡淡的:“無妨,你走吧。”
    南從沒發覺自己會如此粘人,戀戀不舍地拽著她手腕,可憐兮兮地望著她撒嬌:“主公要陪夫人一夜的,我不想去湊熱鬧,你收留我,好不好嘛?收留我吧~”
    冥夜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心中有酸楚泛濫成災,隻好說:“那你留下吧,我睡軟榻你睡床。”
    南騰地跳上床,將冥夜擠到最裏邊:“軟榻上什麽都沒墊,你怎麽能睡那裏呢?沒事,我們一起睡,我不介意的~”
    冥夜擰著眉,想說我介意,可是看向那雙閃著星星的眸子,最終歎了口氣,默默蓋上被子閉目養神。
    南睡覺很不規矩,一會兒摟腰一會兒蹭人,一會兒傻笑一會兒抽泣,被冥夜推開,就哼哼唧唧像小狗兒一般,瑟縮著往她懷裏鑽得更厲害。
    冥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第二天醒來,眼袋下一片烏青,見南睡得滿足而舒爽,也強撐著精神,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向她打招呼。
    南簡直驚為天人,抱著她高興了許久~
    然而,稍縱即逝的微笑過後,冥夜便去了夫人的房間……
    夫人說,她們那裏有個說法,叫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她惦記冥夜很多年,冥夜是她最崇拜的殺手,可如今才發覺,似乎冥夜的心思始終在夫人身上,不知是忠心耿耿,還是深情所致……
    ……
    另一邊,君念卿一夜未眠——
    昨夜,君念卿目送二人離開,轉身回房間,蹲身在側,撫摸那張臉,眼中深情萬千:“小夜燈,你看似流氓無賴,卻素來是問心無愧之人,有些話,不好說、不能說、不可說。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總不能讓我拿自己的命去熬你的命吧?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呐,我怎麽舍得……”
    許鬧睫毛顫動,喃喃自語:“君鶴,我想你了……君鶴,我討厭江湖的打打殺殺,我喜歡安安靜靜地浪跡天涯……”
    君念卿再次體會到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起初他們奮力拚殺隻是為了活著,可是後來想要擺脫,竟無從說起無法放棄。
    這一刻他想解決令江河,可又一想,令江河死在當下隻會讓令氏一族找借口掃蕩淩風穀,還會拉幫結派,他的夜燈如何經得住江湖勢力的群攻?打狗不成反被狗咬的事不能出現在夜燈身上,否則損傷過大,白白浪費她多年的心血。
    既然不能殺人,還是讓天護法先斷一臂,再徐徐圖之吧!
    “棹五,你親自去找一趟溫驁,告訴他,今晚就去令氏把令江河的胳膊砍下一條先收利,日後再收本,注意別留下尾巴。”一道輕飄飄的聲音通過內力傳送至屋外,夜色裏一抹殘影消失在天地間,君念卿抱緊了懷中之人,“小夜燈,我替你出了口惡氣,別氣了,氣壞了,我會心疼的啊!我的傻夜燈~”
    許鬧縮在君念卿懷裏,在夢裏也依然深深地皺著眉,看得人心裏也跟著揪成了一團。
    君念卿伸手捧著她的臉,用兩根拇指將她的眉心撫平,輕輕吻在她的眉間,嗓音溫柔得宛若江南春水,將涓涓心事說與眼前人:“夜燈,你可知道,當年沒能保護好你,我有多歉疚,恨不能將自己千刀萬剮……可是離你越近就越容易傷到你,換張臉,我至少能在你危險的時候守著你,至少能與你攜手並肩,減少不必要的麻煩,盡管用的不是‘梅君鶴’這個名字,我也心滿意足了。”
    遠山眉長斂,狐狸眼說不出是喜是悲,薄唇微微顫著:“夜燈,你知道嗎?我每次毒發就想著你還在等我,我必須挺過來,月複一月,年複一年……我終於從前五年的碎骨之痛撐到了如今的經脈斷絕肉體撕裂之苦,再過幾年就隻是鬼換魂後十五年的皮膚寸開之傷,那對我而言不算什麽了。現在你變得更強了,我終於不用再擔心自己有保護不到的時候了,你可以更好的自我保護了。我的夜燈……十年磨一劍,終於功成名就了,從此江湖之中名列前茅不會再輕易受傷,也不會再輕易被威脅了。”
    君念卿俯身將許鬧抱在懷裏,聲音輕的宛如歎息:“夜燈,你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那麽,我這些年的念念不忘,回響就是你的癡心守候!”
    不多時,許鬧悠悠轉醒,身邊守著君念卿,也隻有君念卿:“奇怪,冥夜呢?”
    君念卿端著治療內傷的藥碗坐在床邊,假話說的眼睛都不帶眨:“她跟南去培養感情,所以由屬下照料穀主。”
    許鬧先是驚訝,繼而是輕鬆:“換個人喜歡也好。”
    君念卿早就看出冥夜對夜燈有非分之念,那雙眼睛每次看向夜燈的眼神都不對勁,尤其是在麵對他的時候,那是難以克製的敵意,他在江湖這麽多年,恨意還是敏感的,起初他認為是當年自己跟冥夜之間的誤會引發的仇恨,卻沒想到源頭是因為愛了同一個人,他不喜歡冥夜那樣看夜燈,南不是崇拜她麽,讓南去拖住她。
    他吹了吹藥,抿在唇邊試了試溫度,夜燈最怕燙了,他嘴裏溫的到了夜燈嘴裏就是剛好:“來,喝藥了。”
    許鬧抬手想接過碗,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打了一個擺子,皺著臉吐舌頭:“太難喝了!”
    君念卿從懷裏的一塊手帕包裹的蜜餞,取了一個伸手喂過去:“你最喜歡的梅肉,酸酸甜甜,你會喜歡的,張口~”
    許鬧不愛吃甜的,但是喜歡酸的,話梅青梅和山楂什麽的最喜歡了:“真好吃!”
    由於君念卿為許鬧運功,加上許鬧自身內力提升,不過半月就養好了身子,棹五卻傳來一個非常棘手的消息——溫驁失手了。
    君念卿得知這個消息,滿眼充斥著不可置信,而後非常敏銳地問:“跟誰遭遇了?令江河與何人勾結?一人還是多人?”
    棹五單膝跪在地上,麵色難堪:“交手的是三個,有一個裝束與當年斷腸崖背後偷襲主公的五個男子相像,另一個憑相貌來看不似中原人,不清楚是河西戎族還是北方胡族,傷天護法的是另一個,武功相當高,隻用了三十招。”
    他將棹隱煙波全部給了葉承韜,以便護其安危,韜兒感念恩情又從四字衛挑了幾個可用之才給他,甚至天護法與地護法都隨時聽他差遣,不是為了保護他,而是為了方便行事:“三十招……”
    棹五也萬分驚訝,天護法在江湖中排名第八,僅次於嶺南謝門老門主謝文卿,能傷了他已然不易,竟然隻用了三十招,他自己更是險些丟了性命,不過不能說,說出來會被主公嫌棄的:“是的。”
    君念卿坐在椅子裏,右手放在扶手上,食指不經意地敲著,望向下首:“你過來,走近點。”
    棹五忐忑地站起身,一步步挪過去,等近身忽的被主公拽住手腕,嚇得幾乎魂飛魄散想跪下求饒:“主公恕罪,屬下……”
    君念卿扼住棹五的手腕,劍眉擰了起來:“別亂動,你傷得太重,不早救治經脈就廢了!”
    棹五是第一次跟在主公身邊,最早是三位護法,而後是棹一、煙一他們,四一送到禦史台保護卓大人之後就變成了四二,若非主公一再堅持不要前四個守衛,世子也不肯安排他這麽沒用的人,應該輪到四三和隱四他們,沒想到自己如此無能主公還願意為了自己耗費內功,感受著渾厚的內力在自己的經脈之間遊走,不斷修複,最早他還羨慕夫人的手下冥夜和晝白,哪曾想自家主公與夫人一樣愛護隨從:“主公,多謝。”
    君念卿被棹五的表情惹得笑出聲:“怎麽,想跟著夫人?”
    棹五頭搖的像撥浪鼓:“沒有沒有,主公很好。”
    君念卿用內力將棹五受損最為嚴重的督脈修複的七七八八才收了手,仍是那副慵懶的樣子,淡淡瞅著他:“我一日不跟夜燈挑明身份你就一日不能出現,夜燈認得四字衛的裝扮,你去安心養傷,令氏那邊我改日親自去查,回來以後記得換身裝束。”
    棹五前腳剛走,許鬧後腳便來到君念卿的房間,輕輕嗅了嗅:“你受傷了?怎麽有股血腥味?”
    君念卿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思路,在袖子裏用指甲運內力劃傷了大魚際,拿出金瘡藥自己給自己上藥:“是啊,穀主養傷的這段日子屬下去了一趟令氏,發現有海外之人,東郡靠海,所以想去東郡看看有無據點,好一網打盡。”
    許鬧看到君念卿指甲還有一絲血跡,明擺著為了跟她交流情報劃傷了自己,男人狠起來真是連自己都不放過,處理了一鶴鏢局的事,她想去東郡看看,總覺得在東郡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我正有此意,因為在那一百一十個鏢師的屍體裏發現了東瀛人的手裏劍,那是小日本忍者用的武器,不是浥朝人。”
    君念卿不知道這回事,那時他還在皖州:“東瀛人?就是說話很奇特,比北狄人的口音還古怪的人,都穿黑色夜行衣?”
    許鬧覺得他肯定知道什麽:“你遇到過他們?”
    君念卿表情有一瞬間的失神,轉了轉眼珠,不知為何,在夜燈麵前總是難以淡定,抿了抿唇故作淡然:“多年前交過手,身手敏捷,應當是擅長暗殺,他們是背後偷襲的。”
    許鬧知道自己問不出來的,梅君鶴跟自己一樣,不想說的事,打死都問不出來,狠狠地卸了一口氣:“那我們去東郡。”
    君念卿也無奈至極,不是他不想告訴夜燈,隻是夜燈太喜歡追根究底,但凡他承認自己就是梅君鶴,那麽後邊的一切就沒辦法瞞下去了,除非再次逃離夜燈身邊,可他不想再走了,夜燈禁不起這樣的離別,自己也禁不住,可是告訴夜燈,鬼換魂發作有多恐怖自己一清二楚,如果夜燈心疾犯了,賀江東沒有把握救夜燈,他不敢賭。
    看向夜燈的眼神在思緒百轉千回間就多了水霧,雙唇不自覺地抖了抖,又強顏歡笑:“好,何時出發?”
    許鬧見他如此痛苦也不想逼他,盡管她無法理解兩情相悅如何會這般苦不堪言:“三日後,這兩日我們準備一下。”
    君念卿想起棹五的話又推諉道:“穀主,你先去東郡,你受傷後屬下命人去令氏查探,人被打傷了,屬下親自看看,我們在泰縣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