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總有分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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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十五的月亮冉冉升起,天邊飛起幾朵浮雲,月亮透過雲層露出朦朧羞澀的臉龐,待到月中時分,陡然一躍,跳出了薄雲的守護,亮堂堂地展現自己的美麗無暇。
院子裏點了最亮的燭火,趁著眾人歡笑的臉頰,更顯喜樂。
霜降搬來楓林念最大的木桌子,渠漫開始上月餅和其他小吃,許鬧給眾人都盛了一碗醪糟蛋花湯,鹹甜不一的糕點配著酸甜可口的米酒。
每人分到的月餅最多隻有五個,再多胃就撐住了,半夜又難以入眠,
得起來消食。
渠漫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就讓白露他們倒酒:“今天是我們這群人第一個中秋節,祝大家團團圓圓,和和美美!”
許鬧撇撇嘴:“我覺得我得讓太平帝稍稍修改一下,祭月節叫起來不順口,改成中秋節,寓意又好!”
秦帥笑了:“你可拉倒吧,太平帝不可能為了讓你順口,就叫浥朝百姓不順口吧?”
許鬧笑得無所顧忌:“沒事兒,總有一天,中秋佳節四個字會代替祭月節,就是不知道得多少年以後咯~”
渠漫最先想到主意:“這個好辦,吃穿住行用,民以食為天,我來給大家拓展思路,從明年開始,用商業推廣文化宣傳的力度,怎麽樣?”
許鬧豎起大拇指:“牛逼!”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人影憧憧,月色撩人,燈火闌珊。
許鬧喝起了興致:“哎,我們來行酒令,飛花令怎麽樣?”
渠漫苦了臉:“別介,我詩詞不拿手,會背的都不多更別說現寫了!”
秦帥想到一舉兩得的辦法,掃視道:“那就詞語接龍,也不需要必須是成語那麽難,兩個字三個字四個字都行,詩詞歌賦和順口溜也可以,隻需要首尾相接,怎麽樣?夠簡單吧?不過有一點要明說,必須一個字都不能錯,讀音不同也不行,必須字、音是同一個字同一個音,漫漫,你要注意,多音字也不行哈。”
渠漫拍案而起:“好嘞,我們順時針開始!我先來——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秦帥看著渠漫過來,順時針剛好挨到自己,坐在木椅裏:“圓木警枕。”
輪到竹塵賦,沉吟片刻,看到秦帥突然想到一個詞:“我家夫人總是枕戈待旦。”
秦帥的手輕輕捏著竹塵賦的手,竹塵賦回握住她,二人相視而笑。
離歌偏著腦袋:“旦夕禍福?”
賀江東覺得太悲涼了,有點氣勢低沉是怎麽回事啊,正想振一振士氣,穀雨突然腹痛,他隻好中場退出:“穀雨身子不舒服,我們一會兒再玩兒,退場一人三杯,等下我過來自罰退場的六杯,你們繼續!”
南好容易才從滇國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此時隻想在冥夜麵前大展身手:“福禍相依。”
冥夜見她總是看著自己,她知道,南是希望自己接“依依不舍”的,但自己才跟穀主表明心意,不想表裏不一,避開目光說:“依然如故。”
冷千秋第一次參加這麽多江湖頂尖的人物聚集的會,緊張又激動,等裁判許鬧都喊第二聲才接上去,人都站起來了:“故土難離!”
白露看著自家夫君笑出聲來,這個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男子漢真是有趣極了:“離合悲歡。”
驚蟄哭喪著臉聽穀主數到第三聲,自罰一杯:“我想不出來,霜降重新開一個頭吧~”
霜降這個白字先生自從因為那年不識字讓許鬧被抓的消息遲了三天吃了大虧,下了很多功夫,反應很快:“那我重新開,對酒當歌。”
許鬧又點頭情不自禁地灌了一口酒接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離笑沉思少頃:“許姨酒量真好!我接霜降姨姨的歌舞升平。”
離情隨父親的羽玉眉微微一凜:“平起平坐。”
離夢咧開小嘴甜甜一笑:“坐享其成。”
梅青狐狸眼半眯,思忖道:“成千上萬。”
梅朔毫無表情:“萬眾一心。”
梅蘇淡然道:“心口如一。”
梅鳶抓耳撓腮地皺著小臉不知是自問自答還是自言自語:“你們怎麽都是成語?我……我想想啊想想……一語雙關!!!”
許鬧摸摸她的小腦袋,詭笑道:“沒事,詞語也可以~你秦姨不是說了,隻要是詞就成,不管是什麽都可以。秦楓,我給你出一個難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秦楓低首略微思索,抬眉間霍然一笑:“這個確實難,成語是沒有的,詞語倒還成,那就洲際吧。”
渠漫擰著小山眉:“嘶——我合計‘際’這個字它也不簡單啊,我隻知道風雲際會,可這際在第三個?”
許鬧白了一眼:“你忘了,我們國家的成語可以互換啊~”
渠漫興奮地揮舞食指:“際會風雲!”
秦帥卻開口笑著下了另一個規定,目光掃過,帶著特有的威嚴:“從現在起不準提醒,下不為例。雲譎波詭。”
許鬧自知理虧,捂著嘴巴嘮叨:“不說就不說~~~”
竹塵賦覺得許鬧有趣,笑著接了秦帥的成語:“詭計多端。”
離歌這才注意到一個重要的問題:“漫兒,你怎麽不跟我坐在一起?要不我抱著小榮兒,你跟我坐過來唄?”
渠漫把離榮交給離歌:“我就不坐你旁邊了,二十二個人呢,擠我一個大家都得挪一遍,桌子上的碗筷也得挪一遍,我這裏離廚房近,取東西方便。”
離歌抱著孩子,思想開了小岔險些接不上詞了:“好吧。那我接,端……端倪。”
南不灰心不氣餒,給冥夜夾了一點菜,然後跟離歌各自對飲一杯:“離府主啊,倪這個字既沒有成語也沒有詞語,我重新開——妙趣橫生。”
冥夜覺得兩相為難,最初她不避諱南是因為她看得出那時南的眼裏隻有崇拜並無愛慕,如今越是拒絕越是黏人,菜沒有吃:“生生不息。”
晝白漠然道:“息息相關。”
冷千秋此時已然淡定了許多,含情脈脈地看著白露:“關懷備至。”
白露望著夫君羞紅了臉:“至高無上。”
驚蟄對文字真是怕了,自己連到了三杯喝退下去躲在一邊:“我實在接不上字,那個我自罰三杯,溜了溜了~”
霜降一臉冷漠:“上下一心。”
離笑說成語的時候還不時看向梅鳶:“心猿意馬。”
離情卻看向梅蘇,奈何人家壓根瞧不見,灰心喪氣道:“馬失前蹄。”
離夢專心致誌地吃小吃,目不斜視道:“啼笑皆非。”
許鬧正自斟自酌,陡然抬眼:“你說什麽?”
“啼笑皆非啊,怎麽了……啊,不是一個字。”離夢依舊吃著娘親做的桂花糕,說到後麵嘴巴長大又想起不雅觀連忙閉上,一下子噎住上不來氣,倒在梅青身上,直到梅青幫她拍著背咳出來才喘著氣,眼淚汪汪地看了看梅青,又看了看許鬧,委屈巴巴地說,“許姨,你也太凶了,嚇死我了……”
梅青被那雙丹鳳眼盯得心頭一緊失了態,忙低頭跟她解釋道:“母親不是故意的。”
離夢扁了扁嘴,眨巴著大眼睛:“許姨……”
許鬧倒是沒想到,自己隻是想到一件往事,突然聽到離夢說的話,眼神就變得淩厲,是那個詞,當年令江河也說過,站起身端酒自罰一杯:“抱歉,是我不對,就是想到一件事太投入,我跟你道歉。”
離夢嚇傻了,手忙腳亂地舉起果酒起立,嗓子還有些啞:“別別別,許姨您是長輩,怎麽能給晚輩敬酒道歉呢,是我自己不專心的,明明到自己了還光顧著吃。”
梅青將她手裏的酒杯奪過去,衝許鬧敬酒道:“母親,離夢不是有意的,您別怪她。她剛才的字不對,我替她接離情兄長的詞,蹄間三尋。”
許鬧看著自家的長子維護著離府小丫頭陷入了沉思,離夢跟離情是雙生子,永安二十四年臘月生的,她家四個寶貝是永安二十五年十月初十生的,相差也就十個月,還不到一整年,又看見離笑總瞅著她家小調皮,喲嗬,這是自家惦記了別人家的白菜,然後自家的白菜反被惦記上了啊:“無妨,我們繼續。”
在場的都是耳聰目明之人,秦帥等許鬧坐下就小聲問道:“怎麽樣?”
許鬧喝了一杯:“說破了多無趣,讓他們自己慢慢處,隻要發乎情止乎禮,這個年齡正值青春年少,談感情沒關係,談理想更好!”
梅青和離笑的功夫都不低,即便兩位長者聲音都不大還是能夠聽見,雙頰變得緋紅,不謀而合地搶了酒壺開始倒酒。
賀江東領著穀雨又回到宴席上,坐在原位,看麵色是沒什麽事,六杯酒喝幹了:“你們怎麽不開始了啊?來來來,繼續繼續,從我開始補六杯酒,然後我說個詞,接上剛才沒有說的人~福如東海!”
許鬧永遠是接梗第一人:“我還壽比南山呢!”
穀雨笑眯眯地接話:“穀主,您別想搶我的詞兒,我的是‘海闊天空’。”
梅朔依然冷眉冷目的:“空穴來風。”
梅蘇緊接道:“風言風語。”
梅鳶心想自己最近沒怎麽讀書啊,這可怎麽辦:“語……語……”
許鬧喊了第三聲:“三,時間到了,你還沒語出個名堂,罰酒吧!讓你用心念書你不肯,一心隻想著你的毒藥和易容術,那就接受結果吧~”
離笑看到梅鳶喝果酒都皺著眉頭心想她一定不喜歡喝,剛才梅青擋酒是因為三妹的嗓子卡了食物,梅鳶還好好的,他打破這個規則不可取,許姨不會喜歡,秦姨那裏也不會允許。
梅鳶喝了四杯酒,直接退出,毫不服軟:“娘親,我該認的字自然認得,其他的我不需要認那麽多!”
許鬧更開心,眉毛一挑,唇角微揚:“好啊~如果你的一技之長成為天下無敵,我不在意你是否能夠博覽群書,畢竟有些時候,樣樣通,不如一樣精,你再接再厲繼承你父親的衣缽!好,我來重新開頭,秦楓,你接好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秦楓淡然回答:“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渠漫麵對秀才能的兩個人一陣無語:“好家夥,你倆把行酒令上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境界啊?比才學呢?哼,我就不比,善罷甘休。”
秦帥不假思索道:“休戚與共。”
……
那一夜,無盡的歡聲笑語蕩漾在楓林念的院子裏;那一年,二十二個人的相聚一堂刻在每個人的腦海裏。
任誰都沒有想到,那晚眾人團圓夜行酒令的開場白,在兩三年以後竟然會是各自的落幕曲!
就此一個一個銷聲匿跡,所有人都成了江湖中經久不息的傳說,當年長輩們的風采,他們再度回想起來隻能感慨物是人非……
……
八月二十,一行人要離開淩風穀了。
長者不舍的是這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的友情,少年少女不舍卻是因為愛情。
秦帥見許鬧一路跟著他們出了楓林鎮,隻好勸慰道:“好啦,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我們又不是死生不複相見了,等倚夜大一點,我們就可以常見麵,到時候我賴在你的淩風穀!”
渠漫也不願許鬧再送:“這麽遠了,等下都快到封城郡的地界了,回去吧,我還會來看你的!”
許鬧一手拉著渠漫一手拉著秦帥,嘴上答應著,就是不想鬆手:“好,我一會兒就回去,你們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