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問逍的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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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山腳下,一位麵貌和上官無天長得依稀有三分相似的雲錦雪袍老者看到半山腰上雲少陽的目光後有些心虛,對著他身前那精神矍鑠、麵目紅潤、嶽峙淵渟的白紋黑袍正裝的老者說道:
    “大哥,咱們這麽幹是不是的確有點兒不太地道?畢竟孩子們才剛從外麵回來,都還沒好好歇歇呢。”
    一旁的小老弟銀空聽到一位大佬開口立刻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真要說累誰有他累?剛把熾火學院那幾個人安頓下來,正準備好好讓自己的小徒弟體會一下雷霆萬鈞鍛體的好處就被自家師祖找上,直接被要求去送上官無天和雲少陽兩人幹一架。
    這一來一回連休息的間隙都沒有就到這兒了,他容易嗎他?
    眼神如深淵般不見底的上官問逍對於二弟的話並不讚同,但也並不接下這個問題,平淡的聲音響起:“二弟,我們逍遙二傑也有段時間沒出去走走了。明天我們一起去五元素城請幾個老家夥回來做客,你覺得怎麽樣?”
    聽完這語氣波瀾不驚的話,上官問遙的神情徹底嚴肅了起來。他知道這是大哥真的要認真作出決定時才會出現的樣子,試探問道:“大哥的意思是盯上了五元素學院?”
    “準確地說是拿下神風、熾火和天水三家。雖然象甲學院和雷霆學院背後都有七大宗門的勢力,但總的來說,兩大宗門對學院的影響還不大,除了高層掌控沒做什麽別的事。”
    “也是因此,他們五元素學院以前一直同氣連枝,五家合力的實力足以震懾這天底下絕大部份的宵小。但如今不同了,大陸快變了……”
    上官問逍終於在和這個弟弟的對話中展露出了一方家主運籌帷幄的氣度,這個樣子的上官問逍自上官風雲繼任家主之位後就再沒有出現過了。
    “師祖指的是,這些年來自天鬥城武魂聖殿的傳信嗎?”
    談到大事,銀空自然收起了平時插科打諢的樣子,眼神泠冽似霜,眉間的紫色雷霆隱隱有流光飛舞。
    上官問逍負手轉身,對著兄弟和徒孫緩緩點頭,沉聲道:“雖然那麽傳信看上去都隻是隨意地提醒我們要注意履行好武魂殿所屬家族的職責,沒什麽別的意思。但我覺得沒那麽簡單。”
    “而且從這幾年我在天鬥城還有各地眼線的傳信來看,恐怕不隻是我們得到了這樣的消息,隻不過他們得到的消息要更明顯一些。”
    所謂的眼線,自然是派進了其他行省武魂主殿甚至天鬥城武魂聖殿的上官家族魂師。這樣的眼線傳來消息,自然有極大的可信度。
    至於得到的消息不同,自然是實力決定一切。
    “武魂聖殿有聚集各處武魂主殿實力的意向?這是天鬥城的意思還是武魂城的意思?”
    銀空思路清晰,稍作思索後抓住了重點。
    上官問遙同樣明白其中關節的重要性,靜心回憶了一會兒後說道:“大哥,咱們當年也見過天鬥城白金主教薩拉斯,那家夥給我的印象是天賦尚可,也有些手段。”
    “但為人卻極為張狂,仗著自己有些背景肆意妄為,不知輕重和收斂。不知道這家夥這些年做了白金主教後是什麽樣子?”
    上官問逍聽到薩拉斯這個名字後就麵露不屑之色,聽完二弟的話後更是帶著幾分鄙夷地冷笑一聲,滿是譏諷地說道:“那家夥這些年來一直困在89級不得寸進倒還正常,但要說收斂卻是天方夜譚!”
    “單是這些年來我的人傳來的消息就有他幹下的幾十件醃臢事,平日裏更是仗著武魂殿的勢四處橫行霸道,武魂殿在天鬥城的名聲都快被這混賬給敗光了!”
    “至於他是否故意有所隱藏,一年前我曾親自隱藏蹤跡到天鬥城觀察了他一段時間,如果我這雙老眼還沒花的話,那家夥是個隻會作威作福的蠢貨無疑!”
    上官問逍的臉上滿是憤然之色,上官問遙和銀空聽了後的臉色也極為難看,他們上官家族紮根巴斯達城千年,早已將這座城裏裏外外都掌控在手,可以說是巴斯達城的無冕之王。
    但即便如此,他們平時也一直嚴於律下,行事低調,幾乎不會出現族人主動招惹是非的事情,就算有也會立刻派人抓回家族嚴加懲處。
    上官家族尚且如此,為何?不過是有所忌憚罷了,一個勢力隻有始終保持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意識,傳承才能長久。
    薩拉斯如果隻是一位89級的巔峰魂鬥羅,以他的實力隻要不得罪天鬥皇室和七寶琉璃宗,就算胡作非為也不會有哪方勢力吃力不討好去對付他。
    但他是天鬥城武魂聖殿的白金主教,那麽有些事就不是他想做就做的了,至少後果遠不是他一個人胡來那麽簡單。
    何況聽上官問逍的意思,這家夥恐怕腦子發抽的時候連皇室和七寶琉璃宗的麵子都敢不給,屬實是個給武魂殿拉仇恨值的豬頭!
    深深呼出一口氣,上官問遙調整了一下心情,繼續問道:“那位六年前登上教皇之位的雙生武魂女教皇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兄長了解嗎?”
    聽到二弟談起那位女教皇的話題,上官問逍臉上出現一絲忌憚之色,道:“我在武魂城安排的人地位一般,知道的關於那位女教皇的消息也不夠多,但這幾年來,他們不止一次發現下四宗的門人出現在武魂城,甚至他們傳聞似乎連象甲宗的魂聖都露過蹤影。”
    “另外,這位女教皇在武魂城的聲望不低。”
    沒有直接描述那位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但上官問逍的語氣已經是答案。
    “各方勢力的首腦果然也沒有一個是真簡單的!那兄長覺得我們上官家族要在接下來的亂局裏怎麽做?”
    慨歎一句後,上官問遙談到了正題。
    上官問逍聞言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鋒銳眼神,似要刺破雲霄,勢可開天。
    繼而,神色舒緩下來,笑著指了指半山腰上觀戰的雲少陽:
    “你這師侄在第一次和納蘭小子見麵時說的話就是答案。退為上三宗,進則追逐無限可能!這個答案很好,但我還要加上一句:無論如何,昊天宗必滅!”
    說到這裏,上官問逍笑得無比和藹:“如果沒有少陽這小家夥的幫忙,我會讓上官家族一直蟄伏下去,依舊隱世。但如今不同了……既然要爭就把目光放長遠一點。”
    “更何況,既然大陸遲早要有人出來打破現有局麵,那為什麽我們不做這個打破局麵的人?上官家族也沉寂太久了……”
    意味深長的話說完,上官問逍將雋遠目光重新投向下麵氣勢磅礴,打得天昏地暗的兩個後輩……
    上官問遙和銀空順著老家主的目光看向了下麵三個天才後輩,眼中有驕傲,有決然。
    …………
    “錚鳴”一聲巨響,三千青絲及腰、身披金鱷嘯天長袍的上官無念被上官無天拳刺包裹的骨拳第四十三次轟飛出去,英氣自存的俏臉上滿是不健康的紅暈,內髒反衝的鮮血再也壓不住,從口中噴了出來。
    平時無堅可摧的本體金身多處受創,滴滴鮮血染紅了勝雪白衣,整個人氣息都極速萎靡下去。
    以前無往不利的雪凰流再一次被上官無天的無骨拳刺震飛後發出了嗚鳴的悲鳴,執劍人的纖纖素手都在不住的顫抖來消磨對方的拳意和氣勁。
    不遠處場外的雲少陽看著上官無念用劍意和雪凰流強撐起來的倔強身軀心中微微顫抖,但他同樣明白她的驕傲不會允許別人去幹涉她的戰鬥。
    平日裏,眾人隻看到他雲少陽每日飲酒、練拳運謀的豪放不羈、納蘭墨知羽扇綸巾、指點江山的書生輕狂,但其他哪個人會沒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
    上官無念性情淡雅、不喜歡太麻煩的爭端。不是不會而是不屑,她看得很清楚:很多事情一力可破萬法。在這個魂師體係的鬥羅大陸上,再厲害的謀劃也比不上絕對的實力。
    當然,這其中也有雲少陽的原因,否則以她的七竅玲瓏心,真正算計起來不會比別人差多少。
    正是這樣的心性和意誌,她在修煉和戰鬥時絕不會退,也不會容許自己成為別人的累贅。哪怕接近極限也要堅持到底。
    感知到主人的情緒,同樣受了一次次打擊的雪凰流亮起更鋒銳的劍光,沒有原來那麽絢麗的光彩,比原來更深沉內斂,劍氣也更凝聚。
    “咳咳,痛快,真痛快,想不到堂妹你年紀比我小這麽多還能和我打到這份上。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不服輸都不行了。”
    上官無天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和身上的幾道劍痕,咳嗽幾聲後從雪堆裏走了出來。
    剛才那一次碰撞,他也被上官無念傾力一斬劈進了雪堆裏,身上破了幾道口子,其中一道胸前的傷痕斬得很深,血到現在還沒止住。
    這樣來自同輩人的壓力,除了兩個朋友外,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了,尤其是這樣毫無花招架子,全力以赴的硬碰硬血戰。盡管他到現在都沒有用第三魂技的增幅。
    不過想想那幾個家夥一個個的居然還不如一個小女孩有膽子,簡直就是廢物,回去少不得好好操練操練他們。
    “堂兄一直在指教無念戰鬥技巧和對身體力量的掌控有意留手罷了,否則無念早就敗了,哪還會有站在這裏的機會。”
    上官無念並沒有因為上官無天這兩句激勵的話沾沾自喜,她和這位堂兄交手越久越能感受到他的恐怖。
    他雖然號稱“天骨拳王”,但對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塊骨頭的運用都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程度,每一次出拳,不管是橫衝、豎劈、回身格擋還是順勢追擊都將身體力量掌控到了一個極限,足、腿、脛、腰、肩再到雙臂乃至五指都在戰鬥中協調爆發。最厲害的是,這樣頻率的身體消耗下,他的下盤依舊穩如泰山,巋然不動。
    上官無念之前的數十次攻擊放在魂宗之中也是極為驚豔,但和這個比她大了6歲多的堂兄比起來還是太稚嫩了。如果說上官無天將每一次最基本的直拳都打出了藝術的美感,那麽上官無念的劍招就隻能說是對劍意和魂力的初步融合而已。
    這樣的差距是時間的差距,上官無天習武成癡,自身也絕對是一代天驕之屬,鑽研出來的戰技不論是威力還是運用程度都不是上官無念可比的。
    就像兩人都是一代年輕天驕,其中一人天賦還更勝一籌,但另一人單單隻是最基礎的衝拳和馬步就多練了六年,這樣的差距是再高的天賦也彌補不了的,更別說上官無念現在連身體都還沒發育好。
    而且……上官無天對拳意的掌控幾乎已經達到隨心所欲的地步,他在第二魂技的增幅達到極限後另辟蹊徑,將拳意外化成體表的鎧甲,進一步增強了對拳勁的掌控,剛柔並濟,攻守兼備。
    這一步雲少陽理論上也能做到,但身體素質不夠,強行這麽練隻會把自己練廢了。
    今天這一戰盡管有些慘烈,但對於上官無念來說收獲已經足夠大,隻是她不會就這麽認輸。
    “醉地澤萬物!醉地澤萬物!”
    雲少陽已經預料到後麵的情況,立刻念起魂咒,不多時,一大一小兩個尺許長的土黃色酒葫蘆出現,隨時做好上去送酒的準備!
    沒讓雲少陽的酒葫蘆等多久,上官無念左手三指拂劍,提聚起自己最後的魂力、體力和劍意注入雪凰流,很快,一隻冷豔高傲的冰凰虛影出現,環繞劍身飛翔,仿佛象征著某種升華,帶著令尋常魂王都毛骨悚然的威勢。
    “堂兄,接我最後一劍!”
    麵色蒼白到極點、嘴唇看不出一絲紅潤的上官無念喊出這句話後就飛身躍起,揮出了猶如臨死反撲的雪凰流。
    於絕境的死路中找到生機,這是上官無念在這一刻對戰天八方拳中“生”“死”兩方向的理解。
    但,她這一劍還沒揮出,所有看到這一劍的人都臉色一震,雲少陽直入兩人交手範圍的十米之內,隨時準備救援。
    對麵的上官無天也被這拚命的架勢嚇了一跳,他欣賞自家堂妹的戰意不假,可沒想到她性子堅韌到這個樣子。不過作為一個優秀的老師,他很清楚該給她怎樣的尊重。
    劍眉第一次立起,眼神出現了一直沒有的冷冽銳氣,雙腿爆發巨力震地躍起數丈高後居高臨下雙手交合成拳,全身關節在短短幾個刹那之間劇烈震蕩,最後整個人化成了一道銀色拳頭光影,猶如彗星墜地般迎向了劍氣化成的雪凰。
    似縱橫天下,又如於死覓生。
    “骨化拳,天星墜!”
    這一擊是蘊含上官無天對“縱”、“橫”和“生”、“死”道理解的一擊!
    最後,在雲少陽神經繃到了極致的時候,銀色骨拳和雪色流凰碰撞,發出了轟隆的響聲,飛雪盡為之化。
    兩道氣息分開後,雲少陽飛速奔向那個氣息幾乎萎靡到極致的方向,抱起那紅血染白衣、已經昏迷過去的嬌軀就直接將準備好的恢複酒倒入她的口中和五心,溫和的魂力不計代價地注入她受創的身體。
    良久後,雲少陽懷中的睡美人終於睜開了那對美麗的秋水剪瞳,雖然依舊虛弱,但總算是不再昏迷了。
    “三天之內,不允許再動手!”
    雲少陽臉色不太好看,第一次對上官無念說出了一句語氣生硬的話。
    理解歸理解,他的武魂是酒葫蘆,又不是九心海棠,就算醫術不凡也怕意外。
    上官無念美目微微睜大,似乎有些不太適應,但,看到雲少陽的樣子後沒有反駁,輕聲說了一個“好”字。
    看來出去後得順便去和葉家的老家夥聊聊天了。
    上官問逍和上官問遙兩人臉上都有強烈的愧疚,顯然也沒想到這一次小輩間的戰鬥會激勵到這個份兒上。但這事本就是他們安排的,理虧之下隻能想想怎麽補救這樣的事情了。
    “額,這個少陽兄弟啊,我也被傷得不輕啊,你那酒葫蘆能給我了不?”
    上官無天略顯淒慘的身影出現,雙臂各有一條血淋淋的傷口,整個人說不上傷得多嚴重,但很狼狽是少不了的。
    一路走來他還給了自家爺爺和大伯祖父一個幽怨的眼神,打了這麽久他就算再武癡也明白自己被坑了,什麽叫自己去和少陽兄弟探討拳法、研究魂環全是騙他的,完全隻是想讓自己去幹陪練而已。
    你們不講武德,欺負俺這種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