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霜初來乍到，跟第一次去蠻荒一樣，不敢張揚。她特地易容了一個普通的長相，混在人群中隨波逐流。
    來平州之前，她特意調查過。此處臨近東海，海產眾多，商盟自然也是發達非常，除卻九州內最為出名的玄機閣之外，還有大大小小十多個平州專有的商盟，其中規模最大的自然是由平州雲氏執掌的滄瀾商盟。
    雲氏是平州最大的修真世家，但跟雲氏跟滄瀾商盟能做到最大，都是因為有平州第一大宗歸元劍宗撐腰。
    除卻歸元劍宗以外，平州規模還算大型的宗門就是般若寺了……這些林如霜暫不關心，她現在最關心的是怎麽弄到煉製玄水補天丹所需的藥材。
    到底是去玄機閣以物易物，還是去這所謂的滄瀾商盟碰碰運氣，還不能確定，她對滄瀾商盟了解得並不多。
    她想著，溜進一家客棧，開始打聽消息。經過這麽多年在外闖蕩的經驗，林如霜現在已經能十分熟稔地同各類修士套近乎了，不過她本質還是話少內向的人，為了打聽消息做出熱情的模樣，隻能算是為了達成目的不得已為之的必要手段之一。
    如果不是必要，她實在懶得跟其他修士多說半句話。
    從客棧出來的時候正值傍晚。林如霜躲進暗巷，又換了身法袍跟樣貌，再次混入人流中行走。
    單元嬰境的水係妖丹在平州的確不缺，可她要的是九階水係妖獸的內丹。
    真靈以下，妖分十等。而九階妖獸，論血統是妖族中僅次於真靈與十階妖獸的存在，實在是珍稀罕見。
    林如霜原本以為可以用上品空靈玉來換取，現在想來，恐怕這一籌碼還不夠。
    她目前能拿得出手的寶物，隻有騰蛇剩餘的屍體。骨架已經被拿來煉器了，剩下兩枚眼珠，一枚金丹境的真靈內丹，一整塊巨大的皮鱗，部分真靈之血，以及成堆成堆的真靈肉。
    林如霜思來想去，決定分開進行交易：玄機閣交易妖丹，滄瀾商盟交易東珠。並且，交易之前，她必須保證易容的效果萬無一失，時刻備好傳送符。
    過了一整條街道，她再次拐進一間客棧。這次林如霜特地換了身男裝，服用意形顛倒丹。
    意形顛倒丹跟以神識致幻的易容丹不同，它是切切實實地改變形體，改變性別跟聲音也不在話下，這使得改頭換麵的迷惑性大大提高；但同時具備一定的副作用，長期使用會產生陰陽失調的毛病，而且效果持續的時間不可控，所以林如霜一般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不會用。
    一切準備就緒後，她在客棧裏休整到深夜，這才偷摸著出了門。
    林如霜嚴嚴實實地裹上夜隱，趁著夜色來到玄機閣。正廳等候的空閑小侍見林如霜進來，連忙迎上：“這位……咳，怎麽稱呼？”
    他修為太低，打量著兜帽之下露出分毫的白皙下頜，一時分不出是男是女，連修為都不太辨得出來。
    林如霜壓低嗓音回答：“隨意。”
    小侍一聽，就明白這是個男子，笑著說：“明白。這位小公子，來玄機閣有何要事？”
    林如霜說：“以寶換寶。”
    小侍並未多問，收了她五百中品靈石的手續費後，將林如霜引上二樓，再去尋專門的管事。
    等候期間，她不止一次用神識打量四周，心頭略有打鼓，但依然堅定。
    負責接待的管事到來的時候，林如霜用神識查看了一番，是元嬰中期的修士，頓時微微放下心來。
    被拓跋璟吊打的心得大概就是，林如霜現在敢說自己有把握在普通元嬰境修士手下逃出生天。
    玄機閣管事在林如霜對麵坐下，笑問：“小公子想換什麽寶物？”
    林如霜回答：“九階純水係妖丹，至少有元嬰境級別的靈力。”
    此話一出，管事目光如炬地盯著林如霜：“那要看小公子能拿出什麽樣的寶物了。”
    林如霜看管事這反應，就知道東臨城的玄機閣絕對有她需要的東西。
    她不賣關子，翻手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玉瓶，放置在二人中間的平桌上。
    管事起先並不在意，輕輕拿起玉瓶，可摘下軟塞的同時，便是目光一凝。
    這血漿……有真靈的氣息？
    妖族血統越是高貴，越能承載強大的靈力，從而製作出更高階的陣法，符籙，法寶等。真靈又淩駕於所有妖族之上，這意味著真靈全身都是寶，小到一滴血都是寶。
    真靈的血，可支撐靈界人族現存文化中的一切符文運轉，進而製造出任何品級的陣盤，符籙。
    管事緩緩放下玉瓶，沒什麽表情，道：“此物確實價值不菲。不過，僅僅一小瓶，跟九階妖獸的核心妖丹相比還是不太夠。公子若是能拿出第二瓶，勉強差不多……”
    林如霜注意到了他先前細微的情緒波動，多少也估摸出來了這瓶騰蛇血的價值，因而此時麵對管事的試探，根本不上套。
    她略帶遺憾地歎息道：“可惜了，隻有這一瓶。既然換不了，我還是自己留著畫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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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林如霜一伸手按住了桌上的玉瓶，管事目光閃動，什麽都沒說。
    林如霜可不管此人什麽反應，如果這真靈血價值夠大，她沒必要在東臨城的玄機閣死磕，去滄瀾商盟試試再說。
    眼看著林如霜是真的要走，管事也沉不住氣了，忙起身道：“公子莫急，此事好商量。”
    林如霜這才停下，那雙淡墨色的眼睛平靜直視著管事，等著他開出價碼，絲毫不見尋常金丹境修士麵對元嬰修士時的膽怯。
    此番作態，令玄機閣管事更加認定了她來曆不凡，不由得放緩了語氣問：“成嬰的九階水係妖丹，玄機閣是有。隻有一點，公子所給的這瓶真靈止之血，是從什麽真靈身上取來的，這點可否告知？”
    林如霜沉吟片刻，道：“具體是什麽真靈並不清楚，這是族中長輩贈予我的製符材料，應是同水係相關吧。”
    林如霜扯起謊來從善如流，果然對麵的管事一聽就再也問不出別的話來。他總不能再細問這公子是哪個大家族的少主，玄機閣一向管理嚴格，在以寶換寶的環節嚴禁打探客戶底細。
    管事盯著桌上的真靈之血，沉思片刻，果斷讓人從玄機閣的寶庫中取來九階水係妖丹，隔空送到她手上。
    “此為東海九階妖獸龍虺之妖丹，剖殺取丹之時那孽畜結嬰已久。公子看看是否合心意？”
    林如霜接過妖丹，細細端詳，確認當中蘊含的靈力不低於元嬰境，確認無誤才收下，同時將那瓶騰蛇血推給管事。
    從玄機閣出來後，林如霜夜隱一裹，隱入了黑暗之中，運起踏風訣快速離開。
    修仙者聚集的城池並無宵禁，商鋪也都是不分日夜地全天候開啟，但夜裏的人流還是大大減少，足夠空曠的街道可供她施展身法。
    好在玄機閣算是那等誠心做生意的正規機構，並未派遣修士跟蹤，林如霜確認安全了，慢慢停下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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