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羅刹不高興地哼唧一聲，不情不願地從蘇錦容身上下來，磨磨蹭蹭地來到男子身邊。
    “出去。”男子瞥了一眼羅刹。
    “唔……羅刹不想走。”
    羅刹一臉失落，好像被拋棄了一樣，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蓄滿了委屈，但男子始終無動於衷，隻好作罷，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房間。
    房門再次關上，蘇錦容盯著男子，眼神警惕。
    “你還記得，多年前在寧州撿到的那條黑蛟麽？”男子率先開口道。
    蘇錦容當然記得，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本尊自真魔界而來，此番救你，是為報恩。”景煜繼續道。
    救我？單純報恩來的？
    一個魔族，能有這麽好心？
    蘇錦容隻覺得可笑，並未言語，眼神中滿是不信任。
    景煜看著蘇錦容：“報恩歸報恩，本尊如今想和你做個交易，如何？”
    蘇錦容依舊沒有說話，唇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本尊知道你身上有天陰蠱。這種蠱……價值極高。隻要你願意跟隨本尊去真魔界，轉修蠱術，利用你身上的天陰蠱成為蠱母……事成過後，本尊可以替你報仇——殺了華舜劍尊，或者任何你想殺的人……”
    景煜所表現出來的這幅幾近貪婪的姿態，幾乎是不可避免地令蘇錦容想到了蘇傲，將她消沉過後，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憤怒徹底引燃。
    “不需要！”
    蘇錦容打斷景煜的講述，抬頭直視對方，眸中滿是毫不畏懼的譏諷之色：
    “卑鄙小人，厚顏無恥。利用就利用，粉飾什麽交易？就憑你一個魔族，也想讓我淪落為天陰蠱的蠱母？絕無可能！明確告訴你，我蘇錦容寧要轟轟烈烈地死，不要不人不鬼地苟活！”
    蘇錦容知道自己應該妥協，為了生存妥協。可她還是想要任性一次，沒有辦法，這就是她的本性。
    景煜被戳穿了目的，麵色陰沉，長久盯著滿臉執拗，視死如歸的蘇錦容，身上魔氣翻湧，手指微顫，似乎下一刻就要動手。
    良久，景煜攥緊手指，抑製住殺意，低低地說：“那可由不得你，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死，要麽成為蠱母，為本尊所用。”
    蘇錦容神情冰冷，毫不退讓：“我說過了，寧肯一死。”
    見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配合，景煜眸中殺意畢現，一掌掐住蘇錦容的脖頸，用力之大，手下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響。蘇錦容唇角溢出鮮血，卻一聲不吭，用仇恨的眼神怒視著他，不願意開口求饒。
    “……”
    蘇錦容氣息越來越微弱，景煜額角青筋暴起，忽然腦中閃過了多年前的種種畫麵。他始終未能下得了死手。重重將蘇錦容甩開，低聲說：
    “留在本尊身邊，成為蠱母。你隻需要貢獻一點點肉體，今後將擁有數不甚數的修煉資源。地位，權力，愛情，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有。”
    “離開本尊，你將一無所有，還會麵臨無數前來追殺你的月華宗修士。你們人族的尊嚴是最無用的東西，與其執著於苟活不苟活，還不如早點認清現實！”
    “是去是留，你自己好好想想……本尊不強迫你。”
    他不知出於何種心態，揮袖解開了蘇錦容身上封印靈力的禁製，之後大步離開了房間。
    蘇錦容癱倒在床榻之上，脖頸上一圈血痕浮現。她手指輕輕撫上，低低地笑了起來。
    她果然還是……本性難移啊。
    時間流逝，夜幕降臨。黑暗之中，一顆心再次鮮活地躍動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溫暖的日光照進室內。蘇錦容感覺到了，她睜開雙眼，靜靜看向窗外。
    晨光熹微，紫氣東升，又是新的一天。
    “赤凰。”
    蘇錦容平靜的瞳孔之中，倒映著萬丈霞光，忽然在識海中喚道。
    “主人。”玉鐲器靈立刻回道。
    “還有意義嗎？”她問
    “隻要您想，就有意義。”器靈回答。
    隻要她想……
    是啊，隻要她想。
    有些困難，陷進去容易，走出來難。可隻要認清了內心，撥雲見日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正午，景煜再次打開房門，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內室——蘇錦容離開了。
    “……”
    景煜沉默，心中已然明白她的選擇。
    “主人。”羅刹從後方走來，看到空蕩蕩的房間，不高興地撇了撇嘴：“您明知她會離開，為什麽還解開她的靈力封印？”
    “她不願意。”景煜語氣淡淡，似乎並不為蘇錦容的離開而遺憾。
    “這樣不聽話的人族就該交給羅刹處理。將她剝皮抽筋，淩遲活剖……手段多的是，輪番用一遍，還怕她不願意？”
    羅刹舔舔嘴唇，那雙美麗的杏眼中流露出不諳世事的天真。
    “……”景煜沒有說話。
    “主人轉修人族道法之後，也開始變得像人族了呢？”羅刹笑著說，“您心軟了，對不對？”
    “……你的靈智倒是越來越高了。”景煜沒有否認，轉而平靜地說：“該回去了。九州是人族正道地盤，不比蠻荒，我們不可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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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啦，人家還沒吃飽呢……”
    羅刹似乎對九州多有留念，抱著景煜的胳膊，像個孩子一樣撒嬌，卻是被對方無視，直接拂開了。
    另一邊，林如霜取走蘇錦容的命牌之後，離開了落羽山脈。由於宗門還在封鎖，她並未回去，而是隨便尋了一處修仙者聚集的城鎮住下。
    當天夜裏，林如霜待在客棧房間內，取出蘇錦容的命牌，打入專用於追蹤的卜卦符文，開始推演對方的位置。
    命牌靈力開始劇烈波動，隱隱形成了一道具有指向性的靈流。這道靈流一開始很清晰，但是很快變得細微，好似被什麽因果力量幹擾了，劇烈顫抖，不斷地潰散又不斷重組。
    直到最後，靈流徹底消散，化作虛無，就連命牌也無法感知到蘇錦容的位置了。
    林如霜皺眉，攥緊手中已經沒有了動靜的命牌：“距離太遠，感知不到了嗎？”
    “不太像。”養魂珠說，“如果是距離太遠，一開始就不會出現靈流。形成一半卻潰散了，隻有一個解釋——蘇錦容正在和那個強大的魔族在一起。”
    “所以，你的意思是，推演結果被特殊手段幹擾了？”林如霜反應過來，問道。
    “嗯。一些高階修士可能會隨身攜帶幹擾追蹤效果的稀有靈寶，又或是修煉能夠屏蔽因果的天階功法……類似的手段很多，本珠子一時半會說不清。”
    林如霜不信邪，又嚐試了很多次，結果都是失敗，也隻能暫時停下。
    一直到第二天巳時，林如霜準備離開客棧之前，看到手邊的命牌，再一次試探性地催動了一下。沒想到這一次，出現了清晰而又粗壯的靈流，直指正南方。
    蹤跡出現了！
    本來隻是順手而為的一次嚐試，林如霜自己都沒指望有結果，竟然就出現了靈流。
    她不敢置信，可是這一次，那道靈流相當穩定，沒有半點幹擾，林如霜甚至能估出來，蘇錦容距離自己很近，恐怕還沒離開寧州。
    “嗯？蘇錦容這是跟那個魔族分開了？”養魂珠同樣意外。
    林如霜心情一時複雜。既有可能踏入陷阱的警惕，又有終於找到機會對敵人動手的興奮。內心天人交戰過後，林如霜還是決定賭一把——
    她要把握機會，去殺蘇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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