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碟中諜(下、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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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動。”

    隨著張義下達命令,便衣分工明確,警惕小心地上了樓梯,緩緩到達金馬高居住房間的門口。

    一個便衣上前將耳朵貼在門邊,見屋內沒有任何動靜,他從兜裏拿出一根鐵絲,輕輕戳了幾下門鎖,輕而易舉地撬開了房間的門,然後潛入進去。

    屋內,一燈如豆,老舊布滿灰塵的燈泡燈絲發出滋滋滋的響聲,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簡陋的房間中,正廳擺著一張小桌子,桌上放著一壇酒、半隻燒雞,還有幾碟已經冰涼的小菜,看上去很豐盛。

    不過此刻杯盞狼藉,房間的主人和客人似乎剛經曆了一場歡飲,他們似乎喝醉了,雙雙埋頭俯在桌上。

    持槍的便衣一個箭步上前將喝醉的兩人控製住,人才到手就大吃一驚。

    隻見這兩個渾身冒著酒氣的醉鬼早就渾身冰冷,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便衣檢查之下,才發現兩人的脖子早就被人生生擰斷了。

    “科長,不是金馬高。”一名便衣將屍體放下,仔細觀察,這張毫無生氣的臉,眼神中充滿驚恐,死不瞑目。

    很顯然日諜金馬高在情報科暗探的監視下,堂而皇之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戲。

    不用張義吩咐,猴子揮手道:“搜,每個房間都要搜,仔細點,一絲一毫,一個角落也別放過。”

    便衣在屋子裏四處亂翻發出乒乓作響的聲音,張義踱著步,環視著屋內,將目光投在情報科那名便衣身上。

    “人呢?這就是你說的切盡在掌握中?”

    “這”便衣目光閃爍,警惕地瞟著張義,一臉的不可思議。

    迎著張義陰鷙的眼神,這名便衣渾身一個激靈,張口結舌了半天,突然眼珠子一轉,說道:“張科長會不會是你們行動科走漏了”

    這話他自己都說不下去,日諜一直在他們監視中,即便對方中途逃走,那也是他們的責任。

    “送酒和送食物的小廝是什麽時候進去,什麽時候離開的?”

    情報科便衣思考道:“半個小時?應該是,他們上去一會,就離開了,當時一切正常,誰想到.”

    張義目光落在房間角落那部已經被剪短電話線的電話機上,嗬斥道:

    “一切正常?為什麽沒有對離開的小廝進行盤問檢查?前期你們為什麽沒有找房東和巡警核實屋內的情況?”

    “這張科長,話不能這麽說,目標是紅黨發現的,我們也是接到通知前來接手,還有戰區情報處的人攪合,誰知道”

    “艸你還敢狡辯?”錢小三衝上去就給他一個耳光,罵道:

    “廢物,隻要你們找房東核實或者打電話局的電話問問,就知道目標住處裝有電話.

    那麽目標下樓打電話叫酒水和食物就不合理.

    說不定人家早就發現被蹤跡監視了,這個時候已經再想著如何脫身,偏偏你這個蠢貨不知自己暴露了,還在哪裏沾沾自喜你這種人,上了戰場怎麽死的都不在知道。”

    便衣被錢小三訓斥的麵紅耳赤,頭像鴕鳥一樣埋了下去。

    “科長,臥室床板下有動過的痕跡,估計日諜之前在哪裏藏過武器.”

    “科長,廚房水池發現一部電台,已經進了水。”

    “科長.另一個房間火盆有焚燒的灰燼,像是燒毀的文件和照片。”

    搜查的便衣一個接著一個匯報,張義置若罔聞。

    他仔細打量著屋內的布置,琢磨著日諜金馬高到底是如何發現自己暴露的。

    是蹤跡監視的紅黨偵查員或者情報科的人露出了馬腳被對方發現,還是說有人通風報信?

    他目光定格在電話機上,冷笑道:

    “現在是宵禁時間,他們逃不出去,立刻通知憲兵和警察局,以此五公裏展開全城搜索。”

    “留出一對人手協助搜查,其他人跟我走。”

    張義的目的地是電話局。

    雖然在上海已經開始普及自動交換機,不需要那麽多的接線員,但武漢電話機依然用的是人工轉接。

    電話局中,在坐班經理的小心翼翼的陪同下,張義一夥人殺氣騰騰地進了話務室。

    他顧不上接線員之間的騷動和交頭接耳,在一塊小黑板上寫下“漢口大智門”幾個字,然後問一眾戴著耳機的接線員:

    “這個區域誰負責,今晚十點左右有沒有接通電話?”

    一眾接線員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伱,都沒有吭聲。

    錢小三一咧嘴,已經從懷中摸出了手槍。

    張義瞪了他一眼,再次說道:

    “我們奉命抓捕一個潛伏在城內的日本間諜,這個電話對我們很重要。”

    話音剛落,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女接線員舉起了手。

    張義問:“是你負責的?”

    女接線員點了點頭。

    “有記錄嗎?”

    接線員翻開桌上的記錄本,回答道:“這個時間一共有五個電話呼進呼出”

    “58233這個電話,共打出個三個電話,目的地分別是旭日酒家、胡記烤鴨店和漢口醫院。”

    張義點了點頭,這個電話便是日諜金馬高撥打所用的雜貨鋪的電話。

    “呼叫轉機的電話有兩個,一個打給了58236這個電話,一個打給了58244這個電話。”

    58244正是日諜金馬高住處的電話號碼。

    “電話是從哪裏呼進來的,你能判斷出它的位置嗎?”

    女接線員想了想,說道:“其中一個是公用電話,位置.”

    說著她翻看了下記錄,走到小黑板旁邊的地圖前,猶豫了片刻,指著一個位置說道:“應該就在這裏,惠民街路口。”

    這話一出,張義麵上雖然毫無波瀾,但心底卻不由一陣凜然。

    蓋因這個位置正是特務處漢口辦事處附近。

    不用說有人通過這部公用電話向金馬高提前通風報信,才導致抓捕失敗。

    從金馬高的住處出來,一名便衣跑來匯報:“啟稟科長,我們剛才在外圍的包圍圈抓到四個可疑分子,兩個查證後是戰區情報處的,已經釋放,還有兩人是紅黨”

    “核對身份了嗎?”

    “核對了,他們說是紅黨武漢辦事處的偵查員。”

    “那就放人。”

    “科長.這可是紅黨.”便衣的表情有些複雜。

    “現在也是抗戰期間,隻要是抗日的就一視同仁,放人。”張義斬釘截鐵說道。

    “是。”便衣不敢再質疑,連忙跑了。

    張義無奈地搖了搖頭.

    十幾分鍾後,張義帶著猴子、錢小三和幾個便衣來到了惠民街路口。

    這是一條狹長的街道,隻有路口一個路燈,此刻大街上空無一人,唯有不遠處的三層小樓燈火通明,那裏正是特務處漢口辦事處駐地。

    張義站在電話亭旁左右觀察著,錢小三不解問:

    “科長,這個內奸不敢用辦事處的電話,肯定知道內部的電話有竊聽大半晚上的,行人稀少,恐怕很難找到目擊者.”

    張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巡視著四周,最後指了指右側街角亮著一絲亮光的小吃店,說道:“走,過去問問。”

    然而幾人才推開虛掩的門,便意識到出事了。

    血腥味撲麵而來。

    隻見屋內桌椅、鍋碗瓢盆散落的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一個風燭殘年白發蒼蒼的老頭倒在血波中,脖頸上一道傷口觸目驚心。

    猴子一邊勘察房間,一邊說道:“凶手一刀致命,被害人身上沒有其他的傷痕,凶手顯然訓練有素”

    “他翻箱倒櫃,故意將抽屜錢盒中的錢都拿走,應該是故意偽裝成搶劫殺人。”

    “他應該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或者打電話的那個人他們彼此認識。”張義點了點頭,神情凝重,凶手的殘忍讓人不寒而栗。

    “走,該我們去會會楊科長了。”

    此刻情報科楊榮的辦公室內,氣氛沉悶。

    張義將抓捕失敗的事情一說,淡淡道:

    “不管是電話局中查到的記錄還是小吃店的凶殺案,都說明有人泄密了情報,而且這個人應該就在這棟大樓裏麵,楊科長還是好好想想,您接電話的時候還有什麽人聽見。”

    楊榮一臉錯愕,陰沉地說道:“這怎麽可能,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剛好在辦公室,這個情報隻有我知道”

    “會不會是其他渠道泄漏了情報?”

    說是這麽說,但說著話,他已經抓起桌上的電話檢查起來,將電話機的底板拆下,一個小巧的竊聽器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楊榮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想將手中的電話摔出去,猶豫了一會,又咬牙切齒地將電話放下,他覺得自己的雙腿有些發軟,幾乎癱倒在椅子上。

    一聲長歎。

    楊榮懊惱地閉上了眼睛,他喃喃自語道:

    “一直都是我們給別人裝竊聽器,不想現在竊聽器竟然裝了自己眼鼻子底子都沒有發現”

    張義心說,在你得意自以為掌握全局的時候,或許已經失去了那份機警和警惕,或許這也是長期優渥的生活過慣了

    都說一個成熟的管理者必須居安思危,但有幾個人能做到呢?

    有些事情是人性誰也逃不掉。

    度過了最初的那份懊惱,楊榮剛才還難看至極的臉瞬間變得平和,他緩緩起身,一臉誠懇地看著張義:

    “張副科長,這件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如此再好不過!”

    張義點了點了,沒再說什麽,轉身離去。

    楊榮一臉微笑的看著他,直到張義的背影消失,他的臉色再次變得很冷,死死地盯著桌上那部被他拆開的電話,蹙著眉將電話重現裝上,然後撥出一個電話:

    “通知衛兵,從現在起誰也不能離開大樓,再派一隊外勤來。”

    當晚,特務處辦事處審訊室中鬼哭狼嚎的慘叫聲就沒有停歇過……

    辦公室中,張義躺在椅子上聽著內外隱約傳來的電話鈴聲,閉目養神,開始接收今天的情報。

    【今日情報以刷新】

    【1、您今天見過楊榮,獲得相關情報-——楊榮策反了紅黨武漢辦事處副主任李春巷,代號眼罩,李春巷已逃出紅黨辦事處,準備明天帶“小翠”偷偷出城,遠走高飛。】

    看到這條情報,張義微微搖了搖頭,不知道此人是如何逃出紅黨辦事處的,但“小翠”是情報科的特務,也不知道懷的小孩是不是他的,策反他的目的就是為特務處提供情報,現在他失去了價值,小翠會跟他遠走高飛嗎?

    叛徒叛變的理由千千萬萬,但歸根到底還是意誌不堅定。

    張義想起一個叫蔡某人的叛徒,此人出身彎彎,是日本紅黨在彎彎的負責人,後來還參加了長征。

    奉命去彎彎後,負責全麵領導地下組織工作,後來被叛徒出賣被捕。

    此人第一次被捕後逃脫,躲在深山老林和鄉下幾個月,但就因為嘴饞,想去城裏吃頓牛排改善夥食,被早就抓住他弱點和習性的便衣再次抓捕。

    這次被捕後,他直接將手下的所有共黨全部出賣,導致潛伏在彎島的幾百上千人被捕.

    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謬以千裏,這都是血淋淋的教訓.

    【2、您今天見過戴春風,獲得相關情報——戴春風接到西北王胡某人的電報,紅黨張某人已派出心腹和胡棕南談判,戴春風大喜,已派出紅黨叛徒軍運科科長楊威前去接洽。】

    張義歎息一聲,寶塔山現在也不安生啊

    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改變的……

    【3、您今天去過金馬高的住處,獲得相關情報-——金馬高和日諜野貞此刻正躲藏在惠安巷22號。】

    看到這條情報,張義立刻起身拿起地圖,在地圖上尋找起來,赫然發現惠安巷就在惠民街旁邊,不由冷笑一聲,想不到日本間諜也給自己玩了一出燈下黑的把戲。

    他立刻拿起桌上的電話:

    “集合人手,準備行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