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招供(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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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務處有專門的審訊科,但因為要分潤功勞,如果不是主官要求,大家都不願意將犯人交給審訊科。

    一般的審訊由副隊長或者隊長、組長主持,特別重要的犯人則由科長審訊,有時候戴老板會親自主持。

    此刻燈光昏暗、密不透風的審訊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和陳舊的金屬氣息,讓人感到莫名的緊張和焦慮。

    一張冰冷的鐵椅橫在中間,岡田芳正被牢牢銬在椅子上,還在昏昏欲睡。

    “嘩啦”一盆冷水潑去,岡田芳正終於從眩暈中緩緩醒來。

    他撐開沉重的眼皮,努力抬頭去看,就見對麵大馬金刀坐著一個披著將官呢大衣的黑臉壯漢,不由心神一震。

    戴老板注意到他的神情,玩味一笑,用犀利的眼神盯著他,聲音低沉有力:“岡田芳正,我們終於見麵了。”

    他故意將岡田芳正幾個字咬得特別重,就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掌握了他的真實身份。

    岡田芳正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強裝硬氣地說道:“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將我抓到這裏,這就是你們特務處的能力?”

    “那又如何?”戴老板鼻孔哼了一聲,一步步走到岡田麵前,捏住他的下巴,一指牆上鏽跡斑斑的刑拘,冷笑道:

    “這也改變不了你階下囚的事實,坦白交待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不然我讓你求死不能。”

    岡田芳正並沒有料想中的害怕,他輕蔑地一笑,盯著戴春風的臉,默默注視了一會,緩緩說道:

    “閣下的大名我早有耳聞,說是如雷貫耳也不為過,聽說您最近又升官了?恭喜!

    不過,戴先生,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的常校長覺得你這條狗不聽話不好用了,會怎麽對你。”

    戴老板麵上波瀾不驚,心中卻不禁思忖起來。

    他的榮耀和權力都是靠著效忠校長來的,之所以出人意料地將他這個複興社的小老弟提拔到特務處處長的位置上,除了他是常的學生、親信、古舊、鄉黨外,另一方麵他在黃埔係中資曆淺,難以在政治上形成一股新的勢力,對校長構不成威脅,他除了效忠校長外,幾乎別無出路。

    但身居高位後,隨著特務處的勢力越來越大,戴老板也不是沒有想過“鳥盡弓藏”之事,這個時候他開始喜歡“讀史”。

    每有空閑時間,都會讓他的秘書給他閱讀講解《二十四史》、《史記》、《資治通鑒》。

    每次秘書講到史中曆代暴君對寵臣的殺戮,戴老板都心有所感。

    尤其是當秘書講到唐朝武則天時代的著名大特務周興、來俊成雖然為武則天的新政出過死力,但因為知道武則天太多的**最終被誅殺時,戴不禁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戴春風憂心忡忡地想:“我將來如果不是死在紅黨手裏,也早晚會死在委員長手裏。”

    但此刻在審訊室中,戴春風自然不會承認,暗罵岡田芳正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洞察人心的本事確實厲害,不過.他冷笑一聲:

    “挑撥離間,也是下三濫的招數,我對校長忠心耿耿,校長如何對我,我都無怨無悔,就不勞你們日本人操心了.伱要是不招,我隻好用刑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骨頭硬。”

    岡田芳正輕蔑地揚起頭:“我一把老骨頭,從進入審訊室開始,就沒想過活著出去,今日以身殉國,報效天皇,豈不痛快?!”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用刑。”

    戴春風冷冷看了他一眼,丟下這句話就轉身出門了。

    很快審訊室內響起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另外一邊。

    張義再次來到關押金馬高的監牢。

    封閉的鐵門打開,逼仄狹小的空間裏,隻見金馬高蜷縮著躺在一堆潮濕發黴的柴草上,他的額頭燒得滾燙,雙頰赤紅,全身上下因為子彈和酷刑而留下的傷口已經嚴重潰爛發炎,此刻已經陷入了昏迷中。

    張義揮手讓便衣將他拖出來,然後讓軍醫給他檢查。

    片刻後,張義問:“如何?”

    軍醫檢查了他的傷口,沉吟道:“傷口發炎了,導致高燒不退,不過他的身體素質很好,暫時沒有引起敗血症.如果縫合傷口,再給他打一針退燒藥和磺胺,以後每天換一次藥,相信很快就能恢複。”

    張義可沒有那麽好心,他讓軍醫退下,出了牢房,問猴子:“東西準備好了嗎?”

    猴子點頭:“車票已經買好了,照片正在加急衝洗,應該快了。”

    “好,一會將他帶到審訊室。”

    半個小時後,渾渾噩噩的金馬高被拖入審訊室,一盆冷水下去,他努力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審訊桌後的張義。

    金馬高輕蔑一笑,張開幹裂泛白的嘴唇斷斷續續說道:“別費心機了,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是嗎?”張義不以為然地笑笑,然後拍了拍手,很快兩個便衣各自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金馬高眯眼仔細去看,發現托盤上依次是車票、一疊鈔票,然後是退燒藥、磺胺注射劑、紗布等。

    這還沒完,很快又進來兩個便衣,一人端著米飯和幾碟精致的飯菜,一人拿著一個玻璃器皿。

    金馬高不解其意,但想來無非還是威逼利誘那一套,他冷笑一聲,聳拉下頭顱,一言不發。

    這時隻聽張義說道:“我對金先生,不,佐佐木君的忠誠和頑強是非常佩服的,不過今日不同以往,你在牢房中,閉目塞聽,恐怕對外麵發生的事渾然不知”

    金馬高猛地抬頭,嘲諷道:“哦,是我大日本帝國的軍隊占領武漢了,還是**再次不戰而退了?哈哈哈哈。”

    張義知道金馬高在激怒自己,他揮手止住想衝上去毆打金馬高錢小三,指了指桌上的玻璃器皿:“給他看看。”

    猴子拿起一枚鑷子,從盛顯影液中的玻璃器皿夾起一張照片放在對方眼前。

    金馬高不屑地冷笑一聲,餘光一掃,剛想說張義又在搞什麽鬼把戲,但就是這麽一掃,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的心就像被一把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大腦一片空白。

    雖然照片還沒有洗出來,但通過顯影液依舊能看清,照片上被捆綁在審訊椅上的赫然是他們鬆機關的機關長岡田芳正。

    和印象中高深莫測神采奕奕的模樣不同,照片上的岡田疲憊至極,毫無神采可言。

    “佐佐木君,你是訓練有素的特工,應該能判斷出照片拍攝的時間、真假,甚至他關押的地點實話告訴你,不僅岡田芳正被捕,他手下的高山修一等人全部被捕,總而言之一句話,鬆機關覆滅了。”

    “我不想再和你白費口舌,事到如今,你也應該為自己想想了,為自己在國內的家人想想了。”

    “我的要求很簡單,交出你手中的下線名單,然後飽餐一頓,接受簡單治療後,拿著武漢通往金陵的火車票離開”

    “我知道你們組織會開啟甄別行動,但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應付吧?”

    “所以.是死還是活著離開,一切由你自決!”

    在岡田芳正以及骨幹手下都被捕的情況下,再聽著張義循循善誘給出的條件,說不心動是假的,但.

    金馬高的心顫了又顫,劇烈的情緒鬥爭猶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他緊緊束縛,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搖晃著手銬腳鏈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緊緊抓住自己的頭發,指甲深深地陷進頭皮裏,渾身顫抖,痛苦地咆哮著、嚎叫著,最後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便衣將他再次拖在審訊椅上,金馬高情緒逐漸穩定,然後他似乎做了某種決定,雙目緊閉,喃喃自語道:“我不會背叛大日本帝國的,你們殺了我吧,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想死?”張義冷笑一聲,他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雖然是威逼利誘,但也入情入理,金馬高怎麽也得動心三分,卻不想此人依舊這麽頑固。

    “如果死能解決一切,事情倒也簡單。”張義深知金馬高的情緒已經崩潰,這時候隻需添一把火就夠了。

    他上前拍了拍金馬高的肩膀,溫言道:“佐佐木君就不問問你的好助手野貞?他可是一個識時務的人。”

    說著他讓手下找來一張《掃蕩報》,展示到金馬高麵前:“看看吧,野貞君雖然為一時俊傑,但很可惜啊,這件事情被你們日本方麵知道後,據說他在日本國內的家人全被送上了前線,女人送去做慰、安唉,我實在不忍心這樣的手段再用在佐佐木君身上,哦,對了,聽說佐佐木是的日本名,其實你是朝鮮人對嗎?他們對自己人都這樣,對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妻子被那麽多人.”

    “卑鄙下流.無恥.”金馬高咆哮著,突然爆發了,他猛地起來,掙紮著一腳踹在審訊桌上,一個趔趄,連自己帶著審訊室一起摔倒了地上。

    “殺了我,快殺了我。”倒在地上的金馬高猶自瘋狂地往前撲著,情緒激動到不能自已。

    審訊室瞬間一團混亂。

    猴子和錢小三見狀,飛快地走上去,一人扯過他的頭發,一人對著他的頭顱就是幾拳。

    幾拳下去,打得金馬高昏頭轉向,砰一聲再次栽倒在地上,頭磕在水泥地上鮮血直流,手腕和腳腕也被銬鏈扯破皮滲出了血。

    昏過去的金馬高被控在了審訊椅上,為了不讓他活動,這會連腳也一起綁了起來。

    張義不想放過任何擊潰他心理的機會,對便衣招手,讓他端來一盆泛著冰渣的冷水直接潑了上去。

    看著醒過來的金馬高狼狽地聳拉著頭,一言不發,張義說道:“既然給你機會你不珍惜,那好,來人,給他治傷,換一身幹淨的衣服,然後帶去拍照。”

    “希望你見報後,不會因為家人的遭遇而愧疚。”

    有句話說的好,拳頭打在自己身上固然疼,但有時候打在別人身上才是真正的不能承受之痛。

    聽到這話,金馬高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半個小時後,強製換了衣服的金馬高被帶到了專門拍照的房間,被按在椅子上,看著拿著照相機的便衣一臉詭異的進來,金馬高知道張義是來真的,一旦照片見報,即便特能苟且活下來,有十張嘴也說不清,而且他的家人

    想到這裏,他渾身再次抖了起來,雙手抱頭,痛苦地嚎叫起來:

    “我說,我都說!”

    他的聲音沙啞而破碎,仿佛從靈魂深處擠出來一樣,每一個都帶著無盡的痛苦和悔恨。

    一個小時後,張義拿著寫滿名字和地址的名單從審訊室出來。

    猴子問:“科長,金馬高怎麽處理?”

    “先好好招待著,等抓了人,確認他交待的都是真的,徹底沒有價值了再處理他,還是和野貞一樣,給他拍照登報,就說在野貞的勸說下,金馬高幡然悔悟過幾天再給岡田芳正來上這麽一造,哈哈,你想想,要是日本人看到他們的精英特工一個個叛變,會怎麽想?”

    “嘿嘿,野貞已經死了,外界說不定還以為他還活著呢,說不定日本人會派出間諜來鋤奸。”

    “來再多也沒用,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滅一雙。”張義冷笑一聲,道:

    “我現在去向戴老板匯報,你馬上集合行動科所有人手車輛,統一在院中待命,記住了,保密第一,在行動開始前,任何人不許離開不許私自行動。”

    “是。”猴子立正敬禮,挺身而去。

    張義到了戴春風的辦公室,見門開著,沒有喊報告,直接敲了敲就走了進去。

    隻見辦公室中煙霧繚繞,除了戴老板外,特務處其他人幾個科的頭目全到了。

    看這些人的表情,張義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大事。

    聽到有人進來,其他人都抬眼看來,戴春風也抬起了頭。

    “報告處座。”張義立正敬禮。

    “審訊還順利嗎?”看見張義手上的文件,戴春風黑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金馬高招了,供出了潛伏在武漢的三個潛伏小組,共16人,這是名單,為免夜長夢多,行動科準備馬上開始抓捕,請處座批準。”

    “幹的好。”戴老板接過名單看了一眼,意興闌珊地揮手道:“同意,你讓他們執行吧。”

    頓了頓,他從旁邊的桌上拿過一份電文,道:“你來的正好,看看吧哼。”

    張義接過電文,一看之下也是大吃一驚。

    “副站長包鴻飛在哈爾濱被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