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震撼(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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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戴春風冷冷地走出審訊室。
    電監科科長趙友新湊上來匯報:
    “局座,其他五人都被我以集合開會的名義拿下了,無一人走脫。”
    “有人主動招供嗎?”
    趙友新啞口無言,怔了片刻,小心翼翼道:
    “俗話說隻要審訊沒有底線,就沒有攻不破的堡壘,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招供的。”
    “不見得吧?”
    張義聳聳肩,幽幽地說:
    “張未林、張露萍才是關鍵,其他人估計連紅黨的高官都沒有見過,更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聯絡點。
    現在和他們直接聯係的地下黨跑了,再想抓到他們怕是沒有那麽容易。”
    趙友新被這句話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
    “局座,現在我們抓到了他們的把柄,為什麽不在山城直接選定一兩個紅黨高官進行暗殺?殺雞儆猴,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公然發展組織。”
    戴春風聽了這話像白癡一樣看著他:
    “蠢貨,沒有一點政治頭腦。
    現在是果紅合作期間,在山城這樣的城市發生了暗殺案,白癡都知道是我們幹的,到時候輿論嘩然,就會在政治上造成被動,給校長帶來麻煩。”
    “當然了,如果這事發生在寶塔山,就不一樣了,即便他們知道是我們幹的,但我們卻可以宣傳成是他們自己內訌,相互殘殺,可以達到一箭雙雕的效果…
    遺憾的事我們的人”
    軍統先後派出幾組行動人員,分批潛入邊區和寶塔山實施暗殺計劃,但不是被迫撤回,就是事機不密而被捕,根本不能實現。
    說到這裏,戴春風再次想起了前任諜參科科長杜成友提交的滲透計劃,紅黨內部組織嚴密,如果不能精心策劃和準備,隻會徒勞無功。
    趙友新張口結舌:“那那如何是好?”
    聽著審訊室內持續不斷的皮鞭和慘叫聲,張義無法想象燒紅的烙鐵落在張露萍白皙的皮膚上…
    也無法想法一個才十**歲出頭的姑娘用什麽樣的勇氣熬過酷刑…
    而他此刻什麽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或許是提前結束他們的痛苦。
    他故作殘忍地笑道:“如何是好?這兩人一看就是死硬分子,要是什麽都不願意說,今晚就悄悄處決了他們。”
    戴春風滿臉陰沉地思忖著,張義安靜地等著,等他的目光轉向自己。
    片刻之後,戴春風果然看向了他:
    “你親自去審,別人我信不過,還是你來我放心.不過”
    說道這裏,他陰沉沉地笑了,帶著一絲嘲諷:
    “如果他們真的什麽都不願意說,也不用馬上處決,一死了之太便宜他們了。
    他們不是談信仰嗎?息烽集中營馬上就建造好了,就讓他們做集中營的第一批客人,好好看看我們到底是怎麽戰勝他們的。”
    張義敬禮說:“局座放心,我會盡力說服他們的。”
    審訊室。
    張露萍被吊在審訊架上,幾近昏迷,鮮血將她額頭的頭發糊成了一片,擋住了眼睛。
    她聽見審訊室鐵門被打開的聲音,又聽見一陣皮鞋走過地板的清脆之聲,努力抬起頭來。
    但她依然看不清來著的麵孔,審訊室裏昏暗的燈光隻能讓她看見進來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穿著便裝的年輕男子。
    “將她放下來。”
    兩個施刑的便衣嬉笑著鬆開繩索。
    “嘭”一聲,張露萍掉到了地上。
    她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站起來,卻不能,隻能趴著向太陽照射進來的方向靠去。
    對她來說,此時此刻全身的碎骨之痛,或是即將到臨的死亡,似乎都比不上光明來的那麽重要。
    審訊的便衣在旁邊竊竊私語。
    “這女人瘋了吧?不喘息一會,也不怕崩開傷口死了。”
    “嘿嘿,現在不多曬會太陽,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些死硬分子,活該,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學著別人搞革命。”
    張義心神震動,不管聽了多少地下工作者被捕後英勇無畏的壯舉,都不如親眼所見來的震撼。
    張義將她扶起來,按在一把椅子上,掏出手絹幫她擦著臉上的血漬。
    “你個狗特務,滾開。”
    張露萍費力撐開眼皮,像火燙了一般竭盡全力想移動身子,但又癱軟無力。
    張義蹲在她身邊:“張小姐,我叫張義,軍統局行動處副處長。
    大家都是特務,對了,你們習慣稱呼自己為地工或者情工,我們都是同行,我可不是狗。”
    張露萍冷笑一聲,她幾乎全身都失去了知覺,但還是掙紮著別過臉去,似乎根本不想看見這個狗特務的臉。
    “滾開,少假惺惺的了,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張義知道戴老板或者其他人說不定此刻就在鍍膜玻璃牆後麵看著或者監聽審訊呢,他笑了笑說:
    “張小姐,別這樣,我們已經知道你是紅黨。
    現在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是生路,將山城的地下黨誘騙出來,配合我們抓到他們,這樣你不僅可以無罪釋放,還可以繼續享受自己的青春年華。
    另一條是死路,不,甚至比死亡更可怕,今晚就會被活埋,窒息而死。”
    “都說臨死之人,總會貪生,臨刑之際,總有斷腸之語。
    你才多大啊?為了所謂的信仰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年華值得嗎?
    你這麽聰明,一定不會選死路吧?”
    張露萍鄙視地看了一眼張義,努力轉頭望向審訊室逼仄的窗口中透出的那一束稀疏卻明亮的太陽光芒。
    一個紅黨地下黨員,一名**主義戰士,不僅需要卓越的勇氣和智慧,嚴格的紀律性,無私奉獻的****精神,還要有無比堅定的信仰和忠誠。
    從她被捕的那刻起,就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一場暴風驟雨,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不說話,是怕辜負了自己所謂的理想信仰?”張義打量著她,笑道:
    “有人說這個這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最不可信,一是巧合,二便是信仰。
    這些都是蒙騙傻瓜的,再堅定的信仰,也擋不子彈,你說呢?”
    “呸,你個狗特務,也配談信仰?
    你們這些草菅人命的敗類,滾開,我什麽都不會說的,想殺就殺了我吧!”
    張露萍冷笑著,一口混合著血水的唾沫吐在張義臉上,滿眼不屑。
    張義陰沉著臉起身,一邊用手絹擦去唾沫,一邊招手讓便衣繼續用刑,隨即怒氣衝衝地朝外麵走去。
    身後再次響起淒厲的慘叫聲,但張義沒有絲毫辦法,他隻希望張露萍能挺住,等他們到了息烽集中營,再想辦法營救。
    潛伏,就意味著要麵臨無數殘酷的選擇,需要有把自己不斷碾碎和重塑的能力。
    隻是,麵上再波瀾不驚,如此場景,還是讓張義心神起伏跌宕。
    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心狠手辣的軍統行動處副處長,還是一直向紅黨傳遞情報的潛伏者。
    折騰了半天,沒有拿下審訊不說,還因為情報泄露放跑了山城地下黨,戴春風自然怒不可遏。
    二處處長何商友雖然做好了小舅子不死也要脫身皮的思想準備,然而事情的結果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
    戴春風剛接完電話回來,委座已經知道了紅黨案件的事,他將此案與31年中統發生的“龍潭三傑”案視為果黨兩大特務組織的恥辱,為此戴老板被常某人在電話裏麵狠狠臭罵了一頓。
    此刻他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隻能朝稽查處看守所所長毛烈身上傾瀉:
    “廢物一個,就是養條狗也知道看好門。
    哼,替紅黨送信,放跑了要犯,死罪不可贖,明天即刻槍斃。”
    何商友不可置信地看著戴春風,這個命令落在耳中隻覺晴天霹靂:
    “老板,戴先生”
    “行了,毛烈咎由自取,我說過誰也不許替他求情。”
    戴春風打斷他的話,冷眼看著他,不容置疑:
    “你回去吧,安撫好家裏。”
    “.是。”何商友苦澀地應了一句,整個人看上去很疲憊,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
    毛烈這小子一向橫行霸道,卻不想這次栽了跟頭,還載在戴老板手上。
    何商友都不知道回去怎麽和老婆說。
    江山縣不大,毛姓算是大姓。
    他娶的老婆姓毛,戴春風老婆同樣姓毛,沾親帶故,比如同樣是江山人的毛齊五論起關係來還要叫戴老板老婆一聲堂姐。
    唉,現在隻能實話實說,讓老婆再求戴老板了。
    何處長淒淒惶惶地走了,張義小心請示道:
    “對不起局座,沒能說服他們是我的責任,下一步怎麽辦?”
    說完張義作出一副失望懊惱的模樣,一個為自己小小失誤而遺恨的高傲軍官形象躍然紙上。
    戴春風一臉陰沉沒有說話。
    一直沉默的情報處長楊榮,這時突然說道:
    “局座,既然這幾人都不招供,不如廢物利用,借著將他們押去息烽集中營的機會,故意放出消息,引魚兒上鉤”
    戴春風眼前一亮,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家醜不可外揚不說,計策是不錯,但時機不合適。”
    楊榮恍然大悟:“要是這樣.隻能便宜了他們。”
    “等風平浪靜再說吧。”
    戴春風咬牙啟齒,他心裏暗暗思忖,到底是誰將這件事情捅到委座那裏去的。
    想了想,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中統。
    軍統一直想要在紅黨的情報上力壓中統一頭,將張某人爭取到手算是一個不小的進步,可此刻“電台窩案”的發生無疑於自打耳光,簡直是奇恥大辱。
    “中統的人在幹什麽呢?”
    仿佛就像心有靈犀,瞌睡了有人送枕頭,戴春風話音剛落,山城警察局偵緝隊長蒲崗就興衝衝地來了。
    “雨農兄,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戴春風不鹹不淡問。
    蒲崗四十多歲,黃埔四期畢業,仗著資格霸占著偵緝隊長的位置,隻為斂財。
    他每天坐在茶館裏喝茶聽曲,根本不管事,戴春風對此人惱火至極,正想著調換他的工作,沒想到此人主動上門了。
    蒲崗神秘一笑,大咧咧地坐下說:
    “你知道我這個人沒有什麽好愛,就喜歡黃白之物,今天這事先說好,我要三成。”
    戴春風皺眉:“先說什麽事吧?”
    “中統的事唄。”
    蒲崗看著他,鼻孔哼了一聲說:
    “你和中統之間的爭鬥我不參與,我隻要好處。”
    聽說事關中統,戴老板來了興趣,擠出一絲笑意:
    “中統能有什麽事?”
    “雨農兄,賊不爽快。
    實話告訴你,我手下在入城處剛剛扣押了一輛滿載鈔票的貨車,負責押運的是中統的人,他們提供不出任何運鈔的手續,哼哼,你要是不感興趣,我就去和姓徐的談判了。”
    “一輛滿載鈔票的貨車?”
    戴春風滿臉不可思議,心說不會是偽鈔吧?
    但徐增恩剛從偽鈔案中吃了掛落,他哪來的膽子又搞一車偽鈔出來?
    “那還有假?”
    蒲崗得意洋洋:“我已經讓人送樣本去中國銀行檢驗了,一會就有結果。”
    突然又冒出來一車鈔票,聽起來不可思議,真實情況也頗具傳奇。
    武漢淪陷前期,政府機關及滯留的大批人員和重要物資,全部運往山城。
    雖有水、陸、空三路並進日以繼夜的搶運,但因為戰火迫近,時間緊張,路況又複雜,使得運輸極其複雜繁忙。
    中國銀行用卡車運輸一批巨額鈔票,汽車中途到達湖北某地時,風聞日軍已追在後麵,汽車又沒了汽油,銀行押運人員膽戰心驚。
    有道是“金錢誠可貴,生命價更高”,銀行人員眼見追兵就在後麵,驚慌失措,為保小命,根本來不及銷毀鈔票,隻是草草將卡車做了偽裝就逃之夭夭了。
    一路潛逃到山城,自覺事情重大,誰也不敢實話實說。
    於是一番合計後向銀行扯謊說押運途中遭遇危機,按照緊急情況下的處理辦法,已將鈔票全部焚毀。
    銀行信以為真,一來兵荒馬亂的無法核實,認為隻要不是資敵,銷毀了就銷毀吧,按例將這批鈔票的票號報財政部注銷,事情不了了之。
    但銀行的人壓根想不到,跟在他們屁股後麵的根本不是日軍,而是中統湖北站調查室的特務。
    中統發現這車無主的巨額鈔票後,立即封存起來,向徐增恩請示處理辦法。
    徐老板才從假鈔案中僥幸脫身,但膽子卻沒有絲毫收斂,稍作思考就讓湖北站秘密將鈔票押解到山城處理。
    不知他的初衷是將鈔票押解到山城再說,還是本就私心想要獨吞這筆鈔票,但此刻卻落在了警察局偵緝隊手中。
    “不會是假鈔吧?”
    戴春風思忖著,心說狗改不了吃死,既然你徐增恩利令智昏,再次被我抓到了把柄,就被怪我不客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