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審訊(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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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先生,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嗬嗬。”何商友假惺惺笑著,毫不猶豫地揮了揮手。

    話音剛落,兩個凶神惡煞的打手直接提著一桶滾燙的熱水走上來,照著羅文章的頭澆了下去。

    一陣淒厲的慘叫聲瞬間響起,聽得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張義看的直皺眉頭:“是不是重了點,萬一人死了.”

    何商友不以為然,說:“重病用猛藥嘛,像他這種死硬分子,死了也就死了,萬一能榨出點什麽,也是意外之喜了。”

    張義不好再說什麽,望著嘶聲裂肺慘叫連連的羅文章,心情沉重。

    刑訊的殘酷慘毒,真的一言難盡,看的人都頭皮發麻,更別說受刑者有多麽煎熬了。

    但水火交攻(用開水燙、鐵火燒)、灌辣椒水、鑽刺指甲、電刑等等,不過是看守所、審訊室中的家常便飯。

    羅文章渾身止不住的顫栗抽搐起來,臉龐扭曲,被熱水燙過的皮膚泛出不正常的色澤,冒出縷縷熱氣,黏在身上的衣服很快滲出血來。

    但打手臉上沒有絲毫的憐憫,也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直接拿著一個燒得通紅的烙鐵按在他的胸口。

    刹那間,伴隨著滋滋冒油的聲音,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

    羅文章身體猛地一陣抽搐,嘶吼著,一口鮮血噴出,直接暈死了過去。

    何商友陰沉著臉:“將他弄醒。”

    一盆冷水澆了上去,打手粗暴地薅起他的頭發,羅文章掙紮著醒來,蒼白如紙的臉上滿是疲憊,他已經被折磨的氣若遊絲。

    但痛苦並沒有讓他屈服,他強忍著劇痛,抬起頭,用仇恨輕蔑的眼神瞪著何商友,毅然堅定地說:

    “…你別做夢了,我什麽都不會說的,有種就弄死我吧。”

    “死鴨子嘴硬。”

    何商友惱羞成怒,一拍桌子起身,親自上前拿起一把烙鐵,狠狠戳在了羅文章的肚皮上。

    “啊!”

    羅文章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身體抽搐得更加厲害,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滾落……

    但他眼中的輕蔑卻越來越濃,他咬了咬牙,一口血沫結結實實糊在何商友臉上,哈哈大笑:

    “你個劊子手,不得好死。”

    “混賬東西.”匆忙掏出手帕擦去臉上的汙穢,何商友的麵目變得愈發猙獰,直接抄起烙鐵抽在羅文章的頭上,一瞬間血流如注。

    “何處長,他在故意激怒你,別生氣”張義連忙上前按住這隻惡狼,“先給他治療一下,等會再審,別真把人弄死了。”

    “便宜他了,拖下去!”何商友憤憤哼唧了幾聲,看著打手道:“帶下一個。”

    “還要審啊?要不透透氣休息一會?”

    “打鐵需趁熱,戴老板還等著口供呢。”何商友砸吧著嘴,重新坐到審訊桌後。

    “希望下一個是個軟骨頭。”張義感慨著,拿起另一個人的資料。

    郭堅毅,川康特委副書記。

    很快,郭堅毅就被拖了上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戴著一副近視眼鏡,看起來文文弱弱。

    同樣渾身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何商友此刻已收斂了情緒,拿起郭堅毅的資料審視著,悠悠說道:

    “我是叫你郭堅毅呢,還是劉文強?”

    郭堅毅輕蔑一笑,沒有說話。

    何商友直勾勾盯著他:“不管你是郭堅毅還是劉文強,你可沒有其他人幸運,這兩個身份總有一個是真的吧?”

    郭堅毅笑了笑:“那又如何?”

    何商友也笑了,卻不正麵回答,他抖了抖郭堅毅的資料,說:“32年你就加入紅黨了,老黨員了。”

    郭堅毅皺了皺眉,不明所以,沉默著坐在一旁的張義,心裏卻凝重起來,難道還有自己未掌握的資料?

    隻聽何商友慢條斯理地感歎說:

    “老有好處,也有弊端。

    資格一老,就可以打報告請求結婚,以你的資曆應該有老婆和孩子吧?

    嘿,幹我們這行的,這屬於累贅,溫柔的累贅,你說是吧?”

    聽他這麽說,郭堅毅的臉變得難看起來。

    何商友哀其不幸地看著他:“有些人總以為他很聰明,可你實在太小看我們了。

    我們順著郭堅毅的資料查下去,自然一無所獲。

    可劉文強這個身份卻大有收獲,檔案上說他的老婆孩子都被日本人炸死了,可我不信,有些事情認真起來,全是破綻,就比如你檔案裏麵那些謊言。

    巧了,一個小時前,我接到電報,我們在成都的人,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終於在成都的鄉下找到了一對母子,鄉下的條件雖然苦了點兒,但總比放在明處安全。

    我現在告訴你,就是讓你別擔心,我們的人會替你好好保護好他們的。”

    郭堅毅的身子微微一顫。

    何商友停頓了一下,望著他,接著說:

    “當然了,如果你需要,我現在就可以讓人將他們送過來,幾個小時罷了。”

    張義心裏一歎,開始為郭堅毅憂心起來。

    隻見他一臉陰鬱地盯著何商友:“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做的事和他們沒有關係,對婦孺下手,算什麽本事。”

    何商友一臉委屈地歎息一聲:“是啊,禍不及妻兒,這是江湖道義,我自然明白。

    可郭先生,這是政治、鬥爭,你死我活,不是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你要是如此幼稚,反而讓我輕看了你。

    說吧,隻要你交出我想要的東西,我保證不會碰你的老婆和孩子一下。”

    郭堅毅陰沉著臉死死瞪著他,目光裏滿是擔憂。

    張義心裏頗不是滋味,此刻卻什麽都不能做,他一拍桌子,嗬斥道:“說不說?”

    說話間他起身,從審訊架上取過幾隻鐵簽,在手上試了試尖銳度,冷冷打量著郭堅毅:

    “別心存幻想了,這裏是軍統局本部,是望龍門看守所,可不是成都警察局,進了這個地方,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招供。

    合作還是頑固抵抗,你自己掂量,別真讓你的老婆孩子看到你這幅樣子,遲早都要說,何必呢?

    我給你一分鍾時間考慮,否則我就將簽子釘進你的指縫,你的骨縫,讓你生不如死。”

    張義一臉猙獰地捏著鐵簽,關節由青變白,發出咯咯的摩擦聲,在外人看來,這就像餓狼麵對獵物,正準備撲上去撕咬一口。

    但實則他心裏卻想著郭堅毅能像他的名字一樣,再堅毅一點,再果決一點,一頭撞上來,自我了結。

    這樣做雖然殘酷,但犧牲了自己,卻可以保護組織,也算一種解脫,這種犧牲值得。

    但郭堅毅卻絲毫沒有領會張義的意圖,他渾身顫了顫,一臉慌亂,掙紮著,嘶吼著:

    “不準傷害我的家人。”

    “這可由不得你。”

    何商友踱步上來,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冷冷一笑,轉頭對張義說:

    “張科長,我看咱們就別浪費時間了,對這種人來說,拳頭打在自己身上哪有打在別人身上疼。

    還是將他的家人護送過來吧,先對他的老婆孩子用刑”

    “別,千萬別傷害我的家人。”

    郭堅毅已經崩潰了,他像瘋了一樣嘶吼著:“我說,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張義狠狠將鐵簽扔在刑具架上,掩飾自己內心的悲涼和憤怒,厲聲喝道:“說。”

    郭堅毅喘息著,顫聲道:“從我家門口往西邊走,有棵大榕樹,靠牆那麵有樹洞,交通員的情報都是從那裏傳遞的。”

    何商友皺著眉頭:“你被捕,你們組織的人都轉移了,知道死信箱有個屁用,說點有用的。”

    “我想想讓我想想。”郭堅毅急道,“交通員算不算.他叫陸傑,是本地人,掩護身份是四春酒樓的夥計,那裏是我們一個據點。”

    “算,當然算!”何商友大喜,連忙叫來自己的秘書:

    “馬上給軍統川康區長發報,將這個據點打掉。”

    “是。”秘書一臉諂媚,問:

    “用甲室的電台吧?戴先生還在等著您的好消息呢。”

    “好,就用甲室的電台。”何商友瞥著張義,一臉自得,終於拿下諜匪的口供了,全局上下都會知道是他何某人的功勞。

    對於張義來說,今天是無比難熬的一天。

    回到辦公室,他獨自陷在座椅上裏,一臉陰鬱。

    進則死得壯烈,退則活得可恥。

    回想著今天審訊羅文章、郭堅毅的一幕幕,一個視死如歸保守秘密,一個貪生怕死苟延殘喘,曆曆場景不斷在腦海翻滾湧動,讓他心力交瘁。

    不知過去多久,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張義接起,隻聽何商友的秘書興奮道:

    “張科長,大功告成,何處長請你參加今晚的慶功宴呢。”

    張義不動聲色問:“這麽快?抓到人了?”

    “嘿嘿,那個什麽陸傑就是個軟蛋,被捕後什麽都說了。

    成都的軍統和中統、警局再次聯合行動,一舉逮捕了三十二個紅黨和左、翼分子,據說,血流成河.”

    “太好了,終於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那是,聽說戴老板已經讓人統計功勞了,要對這次所有參加反紅行動的特工進行表彰、升遷、賞賜呢,張科長,今晚您可不能缺席。”

    “是嗎?可惜我寸功未立。”

    張義故作歎息,“麻煩你轉告何處長一聲,就說我不去了。”

    “啊?這怎麽成.”

    “就這麽著吧。”張義不待他不回複就掛了電話,起身走進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水流從水龍頭裏不斷流出。

    他捧起冰冷的自來水,往自己臉上狠撲了幾下,他隻能用這種方式讓自己保持冷靜。

    慢慢用毛巾擦著臉,張義想了想,又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很快,猴子和錢小三就敲門而入。

    “區長。”

    張義直接問:“王瑞軍和木村一郎有動靜嗎?”

    “王瑞軍回到中統就沒再出來,不過木村一郎卻喬裝打扮後再次活動了。”

    “哦?”

    “他剛才去了菜市場、顏料市場,我估計他在購買配置藥水的配料。

    由此推理,他手裏也沒有這種現成的顯影液,我已經安排人盯住了所有能買到配置藥水的店鋪.”

    “不等了,遲則生變。“張義打斷他,說:

    “既然我們解不開通訊錄的秘密,那就讓木村一郎來告訴我們好了。”

    “這”猴子和錢小三麵麵相覷,不是說放長線釣大魚嗎?

    他們如何知道張義此刻想殺人的心。

    “知道嗎?剛才在望龍門看守所,號稱銅牆鐵壁的紅黨也被拿下了,木村一郎再老奸巨猾,我不信他比紅黨還嘴硬。”張義解釋了一句,頓了頓,接著說:

    “馬上集合人手,立刻收網。”

    見張義主意已定,猴子點頭說:“人手和車輛都是現成的,現在就可以出發。”

    “避免強攻,盡量抓活口,”

    “是,王瑞軍那邊呢?”

    “一樣抓。”

    “是。”

    鬧哄哄的菜市場裏人頭攢動,買掛曆、春聯、福字、蔬菜的,比比皆是。

    快過年了,到處擠滿了買年貨和賣年貨的人。

    喬裝打扮後的木村一郎就是其中一員,不過他不是來買年貨的,而是白礬。

    此刻,他正縮著脖子從著手遊蕩在人群中間,瞥著不遠處的一間店鋪。

    殊不知,人群中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

    木村一郎在一個賣福字的小攤上停下來,拿起一張,細細打量著。

    身後的跟蹤者遠遠跟著,仔細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時,他眼一瞟,發現右手邊一個攤位正售賣棉襖,他走過去,放下幾張鈔票,順手抓起一件和身上衣服顏色完全迥異的土灰色棉襖換上,又把頭上的灰色氈帽換成了黑色的。

    木村一郎仍在在欣賞著福字,而跟蹤者從他身後的街道上飄然而過。

    駐足了一會,木村一郎買了一副福字,餘光掃了幾眼四周,徑直向賣白礬的店鋪走去。

    他剛挑開店鋪的棉布簾子準備走進去,突然腳步一頓,習慣性地回頭一瞥。

    就在這時,他發現街對麵背對著他的一人戴著黑色帽子看報紙,穿著一雙灰撲撲的布鞋,鞋頭有些濕。

    他微微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在前麵一條街閑逛時瞥見過一道佝僂的身影,這人的衣服帽子雖然變了,可鞋還穿在腳上。

    木村一郎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想不到他喬裝打扮小心翼翼還是被人跟蹤了,軍統的人?

    他們是什麽時候盯上自己的?

    他飛快地琢磨了一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明白是王瑞軍那裏出問題了。

    頓了頓,他果斷轉身,倏地掏出手槍,對著跟蹤者扣下扳機。

    既然已經暴露,那唯有拚命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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