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雷確實不知道陸申已經被確認為岩戎城主的這個消息。
    但從葉軍親自簽署的文件不難推斷，陸申的身份絕對不隻是普通蠻人這麽簡單。
    而且方才施展的這一係列神乎其技的手段，也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如果執意強行帶走，萬一陸申狗急跳牆來個同歸於盡，後續的麻煩事也不小。
    方雷一時間有些猶豫不定。
    雖然麵子上很掛不住，但從全局的角度來考慮，他似乎不得不考慮陸申提出的建議。
    喊來了十幾個警員把陸申團團圍住，方雷鄭重其事地向著袁芹說道：“好好看著他”
    “對了，這裏所有的人暫時還不能走，就麻煩汪局安撫一二了”
    方雷又拋下一句話匆匆離去，汪曼雲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麵色如常地和袁芹一起指揮起來。
    不消片刻，會場內就變得秩序井然。
    數千名與會者此刻擁擠地坐在一邊，但都有意無意和周氏集團拉開了不少距離。
    周氏集團看起來就像是海麵上的孤島一般有些格格不入。
    而另一邊，則是一大批警員嚴陣以待，防備著陸申在這個時候忽然暴起。
    但作為當事人的陸申，此刻身上的傷口也已經愈合，就是大片的血液看上去還有些駭人。
    目光鎖定在向東奇的身上，但後者明顯不敢與他對視，眼眉低垂著也不知道心裏在盤算什麽。
    倒是向東奇身邊的向暉，臉色陰沉地盯著自己，身旁的幾個董事也是同樣。
    陸申嘴角微揚，這個時候的他不必再遮掩意圖，他要的就是寰天集團身敗名裂。
    他眼下能說出真相，但就是故意不說，等的就是方雷回來，這樣就相當於是警方同意他開口，那這樣一來可就大有人信了。
    就是這具體的說辭……還是得好好斟酌一下。
    有時候話說一半，比一股腦說出真相的效果要好得多。
    ……
    方雷走到一個無人的地方，輾轉幾人聯係上了林謙。
    “方警官，聽說陸申人已經抓到了？”林謙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林主任，抓是抓到了，但現在的事情有些棘手，我這邊不太好下判斷，還要麻煩您指點一下”方雷很是恭敬。
    “說說看”林謙有些意外。
    方雷很快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包括陸申可能想要吐露的消息，其實他的心中也有猜測。
    “這麽說，他寧願被逮捕，也要把寰天集團搞下台？”
    “是因為筒子樓遇襲的事情？”林謙開口。
    “或許不是”方雷搖了搖頭。
    “我這邊有消息說，寰天集團參與了之前貝高資本販賣人體器官的事情，但目前的調查並沒有確鑿的證據”
    “而陸申是當時事件的親曆者，很可能知道些什麽，所以認定寰天集團是主謀”
    “哦？”林謙臉上露出一絲好奇。
    “也就是說陸申他不惜用生命做賭注，其實並不是為了他自己”
    “不過他好像很篤定我們不會擊斃他，甚至還拿此事要挾我們”方雷饒有深意地看向林謙。
    “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林謙笑了笑。
    “而且這件事聽起來似乎沒有我想象得那麽惡劣，到現在為止會場沒有人員死亡吧”
    “在我出來之前沒有”方雷說得很嚴謹。
    “嗬嗬，果然是這樣”林謙輕描淡寫地繼續道：
    “那就給他三分鍾的時間吧”
    “林主任，這……會不會不太妥？”方雷有些抵觸。
    “怎麽，方警官覺得我在縱容他？”林謙稍有不滿。
    “我隻是擔心這樣會有損警隊的威嚴，畢竟他此刻已經沒什麽反抗能力，這樣做相當於我們單方麵向他妥協”
    “那如果他身上有牽扯到足以影響整個星空共和國的秘密，方警官覺得這樣的妥協還是不行嗎？”林謙加重了語氣。
    “明白了，我立刻照辦”方雷心頭猛地一跳。
    “雖然不該多這個嘴，但今天的事非同小可”林謙忽地又是開口。
    “寰天集團確實對流虹城乃至整個大石星的經濟有著重要的影響，甚至在我們鯨伺星的產業規模也不小”
    “要說連根拔起，動靜小不了，但抓幾個典型從重處罰，給這些人敲敲警鍾還是要的”
    “我雖然不清楚先前器官販賣的事，但包括金豪、王氏這些集團在內，他們背地裏搞的其他動作我可也收到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
    “流虹城的行業風氣照我說，是該找個機會整頓下，也好讓些後起之秀有些生存和發展的空間”
    “我知道以前你們地方上考慮到影響，不太敢動他們，眼下不就是個機會”
    “方警官，你說呢？”林謙的話戛然而止。
    “林主任，我方雷不過隻是個小小的副職，可不敢妄下論斷”
    “那也無妨，回去先聽聽陸申說些什麽”林謙拉回了正題。
    “至於我剛才說的，你隻要把意思傳達到就好，具體後續的一些事項，我會找人見機行事的”
    “那就麻煩林主任了”方雷連忙說道。
    “記得完事之後立刻把陸申押送到第三監區，全程必須要配備充足的警力，動靜大點也沒事，到時候開個記者會找個理由解釋下”
    “另外關於蠻人的事情，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麽處理”林謙嚴肅地說道。
    “葉軍先生今天的目光可一直放在這裏”
    “不管多晚他都會等”
    方雷神情一凜，立刻挺起了胸膛，聲音都洪亮了幾分。
    “保證完成任務，我這就去辦”
    ……
    方雷回到了會場，但下一刻卻徑直走到了陸申的麵前，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暫時解除了對陸申的限製。
    “向上級請示過了，你有三分鍾的時間”
    方雷的話就像是在人群中丟下了一顆炸彈，但嘈雜和騷亂很快被一聲冷哼壓下。
    不管這裏的人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此刻的目光之中全然是一片震驚。
    其中寰天集團和周氏集團的眾人，臉上的表情最為精彩。
    方雷是什麽身份他們很清楚，平時一句話都要讓流虹城各大勢力抖上一抖，至於他的上級就更不用說了。
    可他們卻向陸申妥協了，向一個充滿暴力的異類妥協了。
    為什麽！為什麽？
    所有人都無法理解，而回應他們的，恰恰是陸申鏗鏘有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