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迅速地在地上寫字。

    “小賴，你進去說，對不起，我們沒有給你留魚湯，不過還有一些魚刺，要不你解解饞”

    “我不說，啞巴，你太過分了”，小賴讀完啞巴在地上寫的字後，激動地說道。

    啞巴又寫道：“你要不說，我不給你還債”

    “你......”

    小賴無奈，雖然極不情願，但依然在啞巴的威逼下，走進了裏屋。

    裏屋，阿意佝僂著身子，雙手抱膝，臉放在膝蓋上，不知道在想什麽，但臉上的淚痕還在。

    看著阿意傷心的表情，小賴歎了口氣說道：“阿意，對不起，我們沒給你留一點魚湯，不過還有些魚刺，要不給你解解饞”

    阿意氣地隻喘粗氣，瞪著小賴和啞巴喊道：“滾，你們給我滾出去”

    “阿意......”

    小賴慌了，他從沒見過阿意發過這麽大的脾氣。

    接下來該怎麽辦？啞巴剛剛沒說啊。

    小賴回頭看了一眼啞巴，啞巴卻在笑。

    小賴此時恨不得上去一巴掌呼死啞巴。

    可啞巴卻笑著離開了，正當小賴不知所措的時候，啞巴端著一大碗魚湯走了進來。

    “啞巴，如果你想離開，你盡管離開好了，隻當我沒救過你，我的確是騙你，把小賴的債轉移到了你的身上，可你也沒必要這麽羞辱我啊？”

    阿意以為啞巴是端來了一碗剩下的魚刺。

    啞巴指了指魚湯，一副享受美味的表情。

    這下徹底激怒了阿意。

    阿意起身便要搶啞巴手裏的碗，她要把碗摔個稀巴爛。

    看著氣勢洶洶的阿意，啞巴趕緊躲開。

    小賴趕緊說道：“阿意，啞巴端的是一碗魚湯，還有好多魚肉，是啞巴專門給你盛出來的，比我和啞巴的魚湯都多，肉也比我們兩個人的多，而且魚也是最大的”

    阿意突然愣了，她也看清楚了碗裏的魚湯和魚肉。

    “你們......”

    "阿意，都是這個死啞巴，他說想逗一逗你，阿意你別生氣了，剛剛我說的話，都是啞巴教我說的"

    看著小賴一臉無辜，又看看啞巴微笑的臉。

    阿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這一下，連啞巴也慌了。

    不對啊，不應該是感動才對嗎？怎麽哭的更凶了？

    阿意邊哭邊說道：“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你們是想把我氣死嗎？氣死我對你們有什麽好處嗎？嗚嗚嗚”

    “啞巴，我真是被你坑慘了，你看把阿意傷心得，這就是你說得驚喜嗎？我以後再也不聽你的了”

    啞巴無語了，他想說也說不出口，因為他是個啞巴。

    應該是搞砸了，該怎麽收場呢？

    啞巴隻能乖乖地端著魚湯，湊近阿意。

    阿意不接，他就那麽一直端著。

    阿意聞到了魚湯的香氣，停止了哭泣，狠狠地瞪了一眼啞巴，還是沒端魚湯，而是走出了裏屋坐在了他們吃飯的小桌子邊。

    啞巴屁顛屁顛地跟在阿意的身後，態度極其謙卑，把魚湯放在了阿意的麵前。

    看著滿滿一大碗的魚湯，還有大塊的魚肉，阿意心中感動不已，隻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筷子呢，難道要我用手嗎？”，阿意冷冰冰地說道。

    “哦”，小賴答應一聲，趕緊拿了一雙筷子過來，雙手遞給阿意。

    阿意狠狠地看了啞巴和小賴一眼，啞巴尷尬地笑了笑。

    “這麽一大碗，我怎麽吃的了，你們兩個想撐死我嗎？”，阿意依然用生氣的語氣說道。

    其實阿意心裏清楚，她麵前的碗，是家裏最大的碗，足足比啞巴和小賴他們兩個喝魚湯的碗大了一半。

    啞巴和小賴都沒敢搭阿意的話。

    看著小賴麵前空著的碗，阿意說道：“小賴，把你的碗拿過來，分一點給你，你現在正在長身體”

    “哦”，小賴乖乖地把碗遞了過去。

    阿意給小賴夾了一塊魚肉，又看著啞巴說道：“還有你，你現在身上有傷，要多吃點補充營養，把你的碗也端過來”

    啞巴趕緊端起碗，退後了兩步，搖了搖頭，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吃飽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阿意吐槽了一句，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她真的好餓好餓。

    看著阿意吃了起來，啞巴笑嗬嗬地坐在了桌子旁邊。

    “你笑什麽呢？你很開心是不是？啞巴，我可告訴你，你以後再敢這麽耍我，我......我就把你趕出這個家”

    啞巴趕緊點頭，點完頭又搖頭。

    看著啞巴又是搖頭又是點頭，阿意臉上終於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容。

    剛剛阿意生氣是真生氣了，也是真傷心失望了。

    可現在喝著碗裏的鮮美的魚湯，吃著鮮嫩的魚肉，阿意也是真心的被感動了。

    看來啞巴和小賴心裏還是很在乎她的。

    “小賴，你們今天去抓魚了？怎麽這麽多魚，還這麽大？”

    “那是你碗裏的魚大，而且是最大的，是啞巴非要給你最大的魚”阿意瞥了一眼傻笑的啞巴，心裏暖暖的。

    小賴看阿意心情似乎好起來了，興奮地說道：“今天啞巴帶著我們幾個，去撈魚了，對了，啞巴還想修補屋頂，不過他有傷，過幾天再修，我已經把小莊家的梯子給借來了，還有，啞巴帶著我們修補院牆......”

    小賴把今天的事情完完全全給阿意說了一遍。

    他們怎麽修院牆，怎麽借梯子，怎麽捕魚，怎麽分魚，怎麽排隊回家，還有啞巴聯合他一起騙阿意，都一五一十地講給了阿意。

    阿意聽著小賴的講述，突然感覺眼前這個不會說話的男人，似乎和他以前見過的都不太一樣。

    按常理，抓了這麽多魚，最大的功勞應該是啞巴的，可他卻把魚平分了，一點都沒多占，更沒有因為都是小孩子而欺騙他們。

    還有，今天其實是啞巴醒來的第二天，他身上有傷，但他已經開始在想著為這個家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啞巴為什麽這麽做？

    或許是因為怕小賴和阿意把他趕走？

    又或許，沒有記憶的啞巴，是把這裏當家了？

    其實今天是阿意第一次，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的時候，就能吃上飯，而且還是鮮魚湯鮮魚肉。

    阿意很滿足，起碼，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為她著想。

    啞巴的到來，在無形之中改變著小賴和阿意的生活，也在改變著他們的想法。

    也在無形之中，減輕了他們生活的壓力，還給他們平淡無奇的生活，帶來了曲折蜿蜒的些許樂趣。

    雖然在逗阿意的過程中，小賴一絲的樂趣也沒體會到。

    小賴把今天一上午的事情講完，阿意也喝完了魚湯，吃完了魚肉，這是她為數不多的一次吃這麽飽，甚至感覺肚子都有些漲。

    雖然是湯灌飽的，但好歹是魚湯，和青菜湯可不一樣。

    阿意喝完湯，甚至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打了一個飽嗝。

    “你們猜我今天你去幹什麽了？”，阿意笑著問道，已經完全忘記了剛剛回家時候的傷心和絕望，現在的阿意，又覺得這個家是家了。

    “你去山上找野兔，不是有空手而歸嘛，你的背簍裏都是野菜”

    “嗯，沒抓到野兔，挖了點野菜，我還砍了點柴，去縣城買掉了，掙了十文錢”

    說著， 阿意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倒出了十文錢。

    “現在這個時節，哪有幹柴？買你柴的人不會是傻子吧？”

    “哼，這你不用管，反正是今天我掙錢了”

    啞巴笑著給阿意豎起了大拇指。

    阿意臉上的笑容再次浮現。

    “你就沒買點好吃的回來嗎？”，小賴問道。

    “你就知道吃，咱們還欠趙公子好幾兩銀子呢”，說著，阿意把十文錢收了起來。

    阿意的話，讓啞巴的心思沉了下來。

    趙公子的債，啞巴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概念，也沒什麽壓力可言。

    可啞巴知道，雖然阿意把債頂到了他頭上，可這債，始終是壓在阿意身上一個沉重的負擔，還不清債，阿意不好過，小賴不好過，他啞巴現在作為這個家的一份子，也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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