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也算此生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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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裏,武烽帶著葉小惠來到他家的地窖,扒去周圍的土,掀開大石板做成的窖蓋,拿掉茅草和薄膜,露出窖口,一股白煙升起還有爛紅薯的臭味道,約莫過了幾分鍾,沒有白煙,味道也不是那麽強烈了。
    武烽用一根繩子套在葉小惠的腋下兩側,先坐到窖口,葉小惠兩隻手抓緊繩子,武烽把她提溜起來,雙腳用力蹬地,雙手拽緊繩子,一點一點,慢慢的往地窖裏放。地窖有一丈多深,裏麵的光線黑暗,看不太清楚。
    聽到葉小惠說:烽哥哥,到底了。葉小惠鬆開了抓繩子的手,從腋下把繩子掏出來。武烽把繩子拉上來,一頭捆緊了籃子,放到地窖裏,葉小惠專找紅壤的紅薯放進籃子裏,最後把爛掉的紅薯放最上麵,武烽把紅薯用力的拉上來。
    再把繩子放進去,讓葉小惠把繩子放進腋下,套好,抓牢繩子。不要小看這幾個動作,有多少人一輩子都不敢下地窖,因為恐怕害怕。地窖口小肚大深丈許漆黑還有蛇或者老鼠什麽的,小到隻能容一個大人的身子;肚子很大,大到能把家裏幾畝紅薯全都放進去,也隻占一小部分;很深淺的一丈多,深得兩丈多,別說小女孩,就連很多成年女人往下看會嚇昏,不敢下去;剛下去之後,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要適應一段時間,才能看模模糊糊看到大致的輪廓。
    裏麵空氣稀薄缺氧,說話有回音,嗡嗡的,膽小的會嚇哭,大人不得不親自下去把她抱上來。蛇,幾乎沒有不怕的,老鼠絕大多數女孩都害怕,何況地窖裏的老鼠,個頭通常比較大。蛇和老鼠想在地窖裏攻擊你,你想跑是跑不掉的,根本無處躲藏。
    葉小惠以前也沒下過地窖,武烽擔心她不敢,說要不找其他人幫忙。葉小惠說,烽哥在,她不怕。武烽把葉小惠放到窖口時,她渾身顫抖,閉著眼睛不敢看。武烽又問她,不行的話不要強行,她先是搖搖頭繼而點點頭,說自己行。
    等到武烽把葉小惠從地窖裏拉出來那一刻,如同重見天日,臉色蒼白,渾身戰栗,如同篩糠,撲到武烽懷裏,眼含淚滴。武烽緊緊抱著她,給她力量和溫暖,安撫她。
    把壞掉的紅薯扔掉,兩個人共同提著戰利品,一籃子紅薯回到武烽家。武烽劈好一堆木柴,葉小惠洗淨紅薯,在武烽的西屋小書房裏,點燃柴火,把紅薯放進去,耐心的等待烤熟。武烽看武俠小說,葉小惠看童話故事。
    外麵飄起雪花,屋裏暖和和的,飄著烤紅薯特有的香甜味。武烽用細木棍紮了一下,確認烤好了,再用粗木棍扒拉出來,晾晾晾涼,用老玉米葉子包起來。看起來外焦裏嫩,聞起來沁人心脾,咬一口軟硬適中,味道甘甜如蜜。武烽擔心燒手會燙傷葉小惠,揪住喂她,把她寵成小公主。
    晚上武烽向爸媽說起葉小惠得獎了,爸媽也很開心。爸爸說,葉小惠的爸爸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批大學生,本來是分到政府上班了,人又高大帥氣,有才幹。被一個領導的女兒看上了,他嫌棄長的醜,脾氣暴躁,不願意交往。沒想到得罪了人家,處處為難他,他忍氣吞聲,談了好幾個女朋友,都被擠兌掉。
    他想調走,沒有人敢簽字。本以為忍讓可以換來安寧,孰料還是太年輕,正常的男女交往,被人誣陷作風有問題。他待不下去了,被單位開除黨籍,下放勞動改造,爸媽受不了指點,被氣死。出來後,原籍回不去,隻好流落異地他鄉,最終到了武烽的莊,還好的是同為農村出身的獄友愛上了他,兩人結為夫妻,一路討飯。原以為有一天,會給自己平反,誰知道就是等不來佳音。
    葉小惠的媽媽會做涼皮,每到逢集,早早起來,去二十裏外的史店街擺攤,賺生活費,養家糊口。她家沒有牛,犁地靠她媽在前麵拉,她爸在後麵扶著犁子。犁不動的,就用?頭刨。
    她家急需一頭牛,至少能和旁人搭夥。不知怎地,她媽就和一個牛行戶好上了,牛是買回來了,人卻跟著牛行戶跑了。葉小惠學又上不成了,閑置在家,沒了媽,十歲出頭就開始洗衣做飯,幹家務農活伺候她爸爸。
    又過了幾年,葉小惠長到了16歲,亭亭玉立,猶如一朵荷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上門提親說媒的接二連三,家裏門檻都要踩斷了,門檻裏外踏出坑來。他爸連連擺手,一個都看不上,反倒托媒人去武烽家提親。武烽爸說武烽還在上學,過兩年再說這事吧。
    沒想到大年初二一大早,女孩提著粉條,果盒,魚還破例拿了禮條(南陽一帶的方言,就是豬肉)四色禮,來到了武烽家走親戚。
    普通的親戚通常是雙色禮,特別重要的是三色禮,帶有禮條的四色禮,那是有特殊意義的,是男女雙方訂婚後,男方第一次過春節拜訪女方家人的貴重禮品。
    粉條入鍋後久煮不爛,千絲萬縷相互纏繞,希望雙方的關係像粉條一樣曆經考驗,堅韌持久。果盒象征著甜蜜,幸福美滿。魚寓意年年有餘,告訴女方結婚後新人的生活富足有餘,希望長輩們放心。禮條祝願女方的家人大富大貴,好運連連。
    四色禮也寓意“春夏秋冬”四季,一年是一個輪回,有始有終,相愛永遠!武烽爸一看明白了她爸的心意,對武烽媽說:“這本來應該是我們送給她家的,沒想到他讓女兒送來了,從這一點來說,他考慮事情在我之上。我隻是含糊的應了一下,並沒明確,他爸是想把兩孩子的事往前推一步。既如此,把武烽喊出來,讓他倆見見吧,中午按最隆重的新媳婦標準招待她。”
    武烽正在自己西頭小屋裏看書,他媽推門進來,看了看外麵,又趕緊掩上,小聲的對武烽說:“小烽啊,你葉伯家的女兒小惠帶著四色禮來了,意思是想和咱們結親家,年前你黃伯托人來提過這事,你爸並沒有明確答應,說你還在上學,過兩年再說,沒想到今天她會來。她今天既然來了,你爸的意思讓你見個麵,相中的話,答應他們家也無妨。相不中的話,就拒絕。”
    已經上高中的武烽平日裏偶爾才回一次家,也有好幾年沒見過葉小惠了,聽說她現在有時也去她媽那裏住。到了堂屋,葉小惠正盯住牆上的相冊看,武烽一看,裏麵有很多自己的照片,她正盯著一張不久才照的,目不轉睛,以至於武烽到了她身後,還沒發覺。隻好咳嗽一聲,葉小惠才回過神來,轉身看到武烽,紅了臉,捂著嘴想笑又不笑。
    一時兩人都不知說什麽好,個頭比武烽還高,武烽需要仰視才能看到她的臉。都說女孩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她還不到十八,剛剛十六歲,已經變得特別好看了,好比李春波歌曲裏描繪的“小芳”。
    葉小惠貼著牆站立,也不坐,低著頭,手裏反複撥弄她胸前的長辮子,氣氛緊張。武烽有些壓抑局促,坐立不安,走到門口,一隻腳踩到門檻上,另一隻腳在屋內,抬頭看見南山的雪。許久才說了一句:南山雪,飛滿天,一朵一朵是思念。葉小惠噗嗤笑了,“烽哥,讀了那麽多年書,你眼睛還不近視,看那麽遠,那麽清。”
    “哈哈哈,誰說讀書多眼睛一定就得近視?咱們出去走走吧。”
    “嗯,聽你的,烽哥。”
    看到武烽和葉小惠要出門,武烽媽追了出來,拿著他爸的大衣披到他身上,大衣口袋裏塞有一團紅絨絨的東西,附在耳朵根說了幾句。武烽領著葉小惠一前一後走向山崗,空曠的田野裏不見一個人。雪越下越大,已有一尺多厚了,踩在上麵陷入很深的腳印。“你冷不?”兩個人默默走了很遠,武烽停下了腳步,回轉身問葉小惠。
    “不,不冷。”葉小惠嘴唇哆嗦,卻倔強的說。武烽笑了,拭去女孩頭上的,肩膀兩側的雪,從口袋裏掏出一條嶄新的紅圍脖,把葉小惠整個頭和脖子圍上,隻露出女孩白皙的臉龐,在紅圍脖的暖流中,飛舞的雪花映襯下,紅潤起來。
    葉小惠美麗的大眼睛露出驚喜的眼光,手裏撥弄著長辮子,張了好幾下嘴,才沙啞的說出:“烽,烽哥,對我好,謝謝你!”武烽回看來時路,隻有他一個人的腳印,原來女孩和武烽的步調一致。踩過你踩的雪,那就是愛的感覺,武烽心想:今日與她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