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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師北唯唯諾諾，坐在陸東陵身前顯得十分緊張局促，別看坐著，卻隻有半個屁股在椅子上。
    陸東陵自懷中取出水風車核心圖紙，交給王師北，開口問道“南城唯一的匠人隻有你，能不能治理好南方水患也看你，王先生，你且看看，能不能造出來這東西！”。
    王師北接過圖紙，細細觀瞧，目光好像粘在圖紙上，不一會就渾然忘我，時而皺眉，時而傻笑。
    他整個屁股坐在椅子上，取出別在腰帶上的煙鬥，吧嗒吧嗒抽著煙。
    好一會，王師北才指著圖紙說道“鬼斧神工！畫出這圖紙的人可為匠人之師，這頭插入水中，利用齒輪轉動產生的吸力抽水，再由水帶動齒輪旋轉，如若真的造出這東西來，田中積水就不是問題，不過機括齒輪長期浸在水中，尋常木材怕是會變形，需要、需要蛇穀中的蛇鱗木！”。
    陸東陵兩眼放光，看來這王師北定然是匠人無疑了，憑借圖紙，說出水風車原理，而且能夠叫出蛇鱗木名諱，絕對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有有有！蛇鱗木百十斤，足夠先生揮霍！”。
    王師北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陸東陵這一嗓子將他拉回現實，王師北瞬間嚇出一身冷汗，屬實是他現在這副尊容確是有點放浪形骸了。
    翹著二郎腿，歪著腦袋，一手按壓圖紙，一手提著煙袋。
    哪有麵對一州之巡撫的敬畏。
    “呦！大人恕罪，草民、草民失禮了！”。
    王師北起身，將煙袋背在身後，趕緊連聲告罪。
    陸東陵搖頭，追問道“先生真能造出這水風車來？”。
    王師北又看向圖紙，點點頭，堅定說道“可以一試！光有蛇鱗木還不夠，此物名叫水風車，核心機括所需一個密閉環境，進水、出水必然留有通道，要想造成水風車，首難難在蛇鱗木打造的進水出水管道，其次便是要在留有管道的前提下，構築一個密閉空間，我得走一趟蒙山，至少也得需要千餘斤的蒙山紫油！”。
    陸東陵興奮的拍手，“好啊！我正好要去蒙山，你跟來便是！”。
    石佛開口阻攔道“大人，蒙山非去不可嗎？”。
    陸東陵開口說道“自然！南方水患重在蒙山，蒙山有千裏良田，難民數以萬計，整治好蒙山水患，新南洲之亂可解！”。
    石佛婉拒道“可昨晚的殺手沒準就等著大人呢！”。
    陸東陵冷哼出聲，“哼！笑話！我乃是朝廷命官，豈可因噎廢食，況且，有石大人和方大人保護我，秘宗殺手有何懼哉？”。
    石佛正色說道“大人，咱們麵對的是秘宗殺手，講實話，我沒有多少勝算，大人此時往蒙山跑，有可能，會死！”。
    陸東陵堅定說道“無妨！死在水患之事上，我陸東陵雖死無憾！石大人，方大人，可願與我走一遭蒙山？”。
    石佛、方一橫重重點頭。
    他們都知道現在的大齊病入膏肓，朝堂牛鬼蛇神，什麽人都有。
    但是，好在還有真正的能人誌士在給大齊兜底。
    陸東陵，就是這樣的能人誌士。
    王師北不會騎馬，陸東陵的馬術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
    他們兩個乘坐馬車，方一橫、石佛騎乘戰馬，陸三率領著要來的府兵五十人跟隨，一行人馬不停蹄的直奔蒙山。
    蒙山距離南城不算遠，耗時一個半時辰終於來到蒙山腳下。
    有府兵提前去打招呼，蒙山令張宗早早等候。
    陸東陵走下馬車，匠人王師北跟在他身後。
    張宗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小臉蠟黃，他已經很久沒吃飽飯了。
    幾人簡單寒暄，而後張宗帶著眾人在蒙山腳下隨便找了間瓦房暫時休整。
    陸東陵心心念念的都是蒙山水患情況，開口問道“張大人，蒙山腳下還有百姓幾何？”。
    張宗應答道“記錄在冊的百姓兩千八百餘人，自水患以來，新南洲周遭百姓在蒙山聚集，如今已超過兩萬人，這兩萬人快要將蒙山吃沒了，山中野味早已絕跡，就連山上的野草樹皮也快吃光，大人來的正是時候，如若再晚些，怕是、怕是???”。
    陸東陵長歎口氣，說道“我明白，繼續放任下去，蒙山腳下這兩萬人就敢打南城，到時候死的人可就多了！”。
    說到這，張宗撲通跪了下去，“正是！我早已經給南城寫信，將此事稟明了刺史劉明大人，劉明大人一直沒給我回信！我明白劉明大人的意思，劉明大人想讓蒙山百姓和南城自相殘殺，可、可這並不是為官之道啊！”。
    陸東陵攙扶起張宗，“我明白，我都明白，勞煩張大人去跟蒙山腳下百姓說一聲，就說我陸東陵來了，前任國子祭酒出任新南洲巡撫，隻給我一月時間，一月之後，不解新南洲水患，我陸東陵願以死謝罪！”。
    “大人，不可啊！”。
    陸三趕忙阻攔道。
    陸東陵狠狠瞪了一眼陸三，說道“我意已決，誰都阻攔不得我，我早就沒了退路，要麽治好水患，要麽死！”。
    方一橫心中苦澀，他似乎早已看到了陸東陵的結局。
    要麽死在童觀之手，要麽治好南方水患，死在童觀之手。
    張宗又要跪下，陸東陵攥著張宗手腕，“張大人是辦事的官員，蒙山百姓有你這樣的父母官是蒙山之幸，你且去吧！告知百姓們，明天我會查看蒙山田地，正好讓我看看蒙山百姓，也讓蒙山百姓看看我！”。
    張宗聲淚俱下，“大人，我替蒙山百姓，拜謝大人！”。
    陸東陵沒有鬆手，張宗仍是跪拜不得。
    “要拜我，等治好水患再說！”。
    張宗離開，陸東陵坐在炕上悵然若失。
    王師北心裏暖暖的，起初他還以為陸東陵隻是走個過場，知曉了陸東陵的決心後，他坐不安穩了。
    “大人，我想出去轉轉，之前曾跟隨父親開采過紫油，大雨之後，就不曾來過蒙山，想來找到紫油難度不大！”。
    陸東陵點頭，說道“先生小心，勞煩方大人同行！”。
    方一橫點頭，和王師北走出瓦房。
    夕陽西下，金色陽光灑滿蒙山，看起來有些淒涼的美。
    方一橫、王師北兩人一路閑聊，不知不覺來到蒙山半山腰，腳下土壤泥濘，每走一步都分外吃力。
    王師北氣喘籲籲，說道“不行了不行了！方大人，紫油在山巔，我是爬不上去，這該死的山路太難走了！”。
    方一橫微微點頭，轉過身迎著金色朝陽眺望山下。
    蒙山腳下有足足兩萬百姓，此時此刻卻不見幾縷炊煙，水患嚴重，斷糧接近一月，現在真沒什麽東西可吃了。
    方一橫心中沉甸甸的，看向半山腰一片渾濁大河，有感而發道“水患嚴重，白瞎了這一條大河！”。
    王師北笑容苦澀，近乎於絕望的應答道“這裏，之前是良田千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