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隻是胸骨鋸嗎？
    雖然醫生小姐做出了解釋，村山警官的麵容依舊有些僵硬。
    哪怕再沒有醫學常識，也知道這種環境下進行開胸手術，是一種多麽無奈又糟糕的選擇。
    簡直和戰地醫院一樣……
    不，比那種條件還要簡陋。
    拜托了，犯罪嫌疑人小姐，一定要挺住啊！
    三名警察對視一眼，為了不讓醫生小姐分心，紛紛縮在角落裏。甚至就連呼吸都放輕了，免得造成汙染。
    雖然沒什麽用就是了。
    呼啦！
    駕駛室到後車廂的隔板被驟然拉開，村山警官心髒都差點驟停，這下手術的條件不是更加糟糕了嗎？
    他急忙看向醫生小姐，還好，醫生小姐沒有受到半點影響，手依舊穩穩地切割著犯罪嫌疑人的肋骨。
    真是醫術精湛啊。
    與之相比，剛剛走進車廂的另一位醫生小姐就差勁太多了，隨意地瞥了一眼急救床，不說過去幫忙就算了，還挑了挑眉。
    她轉頭看向三位警員，村山警官立刻否定了剛剛的猜測，原來是護士呀。
    棕紅色的短發和黑色眼影暫且不論，左眼下方的鳳尾蝶刺青，就將她考取醫師執照的可能性完全否決。
    畢竟在日本的主流輿論中，刺青總是會讓人與極道聯係起來。
    尤其是臉上的刺青那麽明顯，大部分工作的麵試一定會被刷下來。
    這麽一想，她能成為護士都很奇怪。
    雖然還蠻漂亮的。
    “三位小哥，你們辛苦了。”護士小姐微笑著遞出三瓶礦泉水，“喝口水休息一下吧，之前的場景真是凶險，你們一定口幹舌燥了吧。”
    聽起來怪怪的……村山警官心中碎碎念，但確實是實情啊。
    哪怕護士小姐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但還是讓村山警官對她的第一印象大大改觀，連忙道謝著接過水，遞給兩位同僚。
    咕嚕咕嚕……
    同僚扭開瓶蓋痛飲起來，“啊……”最後發出了暢快的呻吟。
    但是村山警官卻沒有動，警惕倒也說不上，但醫生小姐在他們接過水的時候，是不是皺了一下眉頭？
    難道是手術進展很糟糕嗎？
    自己這邊是不是太吵鬧了？還是暫且忍耐一下吧。
    護士小姐微微挑眉，依舊維持著那僵硬的笑容，回到了前車廂內。
    哢噠哢噠……
    村山警官隱約聽到什麽清脆的聲音，和槍械上膛好像。還有這樣的醫療器械嗎，完全不了解啊。
    直到，救護車緩緩減速，後麵傳來一陣巨大的碰撞聲。
    後麵……是警車！
    有人劫車！
    村山警官猛地站起，手摸向腰間手槍，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醫生也發現異常了嗎？
    雖然反應蠻快的，但這麽危險的事情，醫生們還是不要參與的為好。
    “快躲起來！”
    他頭也不回地向身後喊，手連忙去拉車廂門栓。
    後腦突然感觸到了什麽冰冷而堅硬的東西，圓圓的……他微微有些愣神，手上已經將門栓完全拉開。
    世界突然變得明亮，一瞬間的光芒耀目後，冒著黑煙的警車映入眼簾。
    噠噠噠噠噠噠！！！
    衝鋒槍的聲音衝擊著耳膜，警車也立刻密布彈孔，砰砰砰……玻璃紛紛破碎，和著微不足道的警用手槍反擊聲一起，在片刻的二重奏之後，世界重新變得安靜。
    與之前的嘈雜相比，甚至有些安靜的過頭。
    同僚們鮮血淋漓的屍體充斥了整個視線，雖然依舊不是很熟悉的人，但他們麵上的死不瞑目，畢竟將一種深刻的情緒傳達至村山警官心底。
    茫然……
    與憤怒！
    他想要怒吼著為同僚報仇雪恨，但腦後的冰冷讓他隻能無助地站在原地，他終於將一切的異常聯係了起來。
    救護車為什麽這麽慢，司機為什麽是個戴墨鏡的小老頭，護士臉上還有著刺青……
    原來，是被犯罪組織給劫持了啊。
    至於車裏的兩位同僚，不用說，水裏麵一定有毒藥吧。
    嘭咚！
    車門關閉，黑色的保時捷356a上走下一名金發的風衣男人，他看向救護車敞開的車廂，冷冷地道：“基安蒂，你要玩到什麽時候。”
    身後響起一聲無趣的“切~”，這是村山警官聽到的倒數第二個聲音。
    砰！
    這是最後一個。
    原來那聲音，就是手槍上膛啊……
    村山警官的意識，
    徹底陷入黑暗。
    他的屍體麵朝下跌倒，啪，濺起一攤浸滿垃圾的汙水，蒼蠅追逐著腐臭的氣息，立刻在他頭頂嗡嗡個不停。
    這裏，是一處偏僻的巷道。
    當救護車駛入巷道時，跟著的警車就已經有了戒備，但他們畢竟還是遲了一步。
    一輛肌肉車猛地從後方撞來，將他們震了個七葷八素。旁邊的保時捷356a加速衝到側邊，衝鋒槍一通掃射，他們根本沒半點反抗的餘地。
    救護車內，兩名癱軟靠牆的警員想通這一切，目眥欲裂。
    是的，與村山警官所想的不同，他們並沒有死，隻是渾身沒有力氣，動彈不得。
    至於原因……
    巷道前方駛進一輛黑色的寶馬740i，它停在救護車旁邊，走下一名身著黑色西裝，戴著無框眼鏡的青年男人。
    他看了眼亂糟糟的現場，無動於衷，瞥見救護車上的場景後，卻是頓時眉頭緊皺。
    “你要我在這種條件下進行器官移植手術？”
    男人看向琴酒，眼中竟然有些憐憫，像是看到了一個篤信中世紀魔法的瘋子。
    “醫學不是魔法，這種條件，她會死的。”出於醫學的嚴謹，他又加了一句，“至少九成以上概率。”
    還有一成的存活概率嗎？倒是不錯。
    “請你來隻是做最壞的打算，佐川教授。”琴酒指向救護車裏癱軟的兩名警員，平靜道：“他們就當做組織的見麵禮。”
    佐川政二，黑市醫師，布偶先生。
    同時，也是東大醫學部的一名教授。
    琴酒本來暫時並不想將他完全拉入組織，原本的合作關係就很不錯。
    但誰讓貝爾摩得這邊如此緊急，組織原本在東京的醫生又因為與雪莉相性不合，被boss調走了大半。
    剩下的醫術水平都很一般，碰到這等事，竟然讓雪莉一個研究員親自上場。
    為了貝爾摩得的存活率，琴酒隻能找到佐川政二，剛好，他正在神奈川縣開研討會，很快就趕了過來。
    想到這裏，琴酒心底不由有些玩味。
    雪莉與貝爾摩得，可是因為宮野夫婦的原因，彼此憎恨著對方。
    boss讓雪莉救治貝爾摩得，很難說其中沒有存著一些惡趣味。
    似乎是感受到了某人的惡意，醫生小姐，也就是雪莉，口罩下的神情愈發厭惡了。
    而眼神卻變得有些灰暗，那清澈的湖泊上，刮起了霧霾似的。
    迫不得已加入組織，就已經夠讓她自我厭惡了。
    參加組織的行動，並且間接殺死了警方，更是讓她的內心如墜地獄。
    哪怕自己的手中早已沾滿鮮血。
    aptx-4869……
    但如此赤裸的參與，近距離目睹硝煙與鮮血的混合，還是第一次。
    而且，boss給他下達的命令同樣糟糕透頂，治療貝爾摩得。
    貝爾摩得？
    那個一直想要殺死她，並且曾經對她做出過極為過分的事情的貝爾摩得？！
    開什麽玩笑！
    她很想這樣說，但終究未發一言，boss的命令，她無法抗拒。
    姐姐……還在他們手裏。
    她的心思很繁雜，但手中的動作並不慢，甚至可以說有些粗暴。
    反正大方向上，她的確是在拯救貝爾摩得，這種堪稱酷刑的治療過程，就當做對她的慰藉吧。
    哪怕貝爾摩得現在是昏迷的，哪怕她知道這樣有些自欺欺人。
    但，就這樣吧。
    嗡嗡嗡嗡嗡……
    胸骨鋸的聲音更大了。
    開胸過程迅速了許多，雪莉慢了半拍才意識到，有人進行了輔助牽拉。她並沒有抬頭，隻是動作愈發迅速。
    貝爾摩得的心率，此時幾乎已經沒有了起伏。
    終於，貝爾摩得那顆赤紅的心髒，完全出現在雪莉眼前。
    雪莉突然愣住了，她看到了何等匪夷所思的事。
    “斯巴拉西！”
    那輔助牽拉的雙手微微顫抖，男人的聲音中滿是狂熱。
    “這是……”
    “何等偉大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