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妃英理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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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利先生,抱歉,因為您與洋子小姐沒有親緣關係,所以長期看護還需要進行一下額外登記。”
    衝野洋子病房內正在沉默著,一名小護士輕輕敲門,略帶些歉意地道。
    她似是不想攪擾房間內凝重的氛圍,但又不得不來。
    毛利小五郎一直低垂著頭,聞言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看了一眼安然長眠的衝野洋子,又抬頭看了一眼雙手環胸、麵若寒霜的妃英理……終究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就不能拿到這裏來登記嗎?”妃英理突然道。
    小護士像是被她冰冷的語氣給嚇到了,身體微微一顫,似可憐兮兮的小白兔一樣很是有些委屈地道:“因為要在電腦上麵存檔,所以不太好拿過來……”
    語氣中竟隱約帶上了一絲哭腔。
    “我……抱歉。”
    妃英理深吸一口氣,略微平複一下心緒,為難一看就是新人的護士,自己還真是難看啊。
    可是,她看著毛利小五郎逐漸離她遠去的背影,心中畢竟還是感到無名的煩躁。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情緒化,但現在這種狀況,她實在是無法控製。
    “你就不能好好地給我解釋一下嗎?這其中另有隱情,哪怕不用別人說我都可以看出來,你就不能向我說出實情嗎?”
    毛利小五郎走到門口時,妃英理終究還是忍不住發問。
    正如她所說那樣,哪怕小蘭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尚有疑點,以她對毛利小五郎的了解,也能看出他狀態的不對。
    不僅僅是單純的自責和後悔,而是添加了某種……
    責任?
    或者說贖罪?
    而且這絕非單純的因為衝野洋子的現狀而生,那樣簡單直接的因果關係,毛利小五郎不會為此那麽糾結。
    做錯了事就要認。
    妃英理知道,毛利小五郎至少可以明白這點。而那樣,她所能作的選擇也有且隻有一個。
    離婚。
    幹脆利落。
    但現在的情況不同,很是有些奇怪,毛利小五郎的贖罪之下背負著什麽未知的東西,他哪怕幾乎已經做出了選擇,但依舊不敢直視妃英理的眼睛。
    他不該如此的。
    哪怕他一直是個頹廢的邋遢鬼,喜歡抽煙、喝酒、臭襪子到處甩……
    但,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自小青梅竹馬,共同走進婚姻的殿堂,就算因為一些矛盾而分居十年,又何曾忘懷對方。
    他們都是何等的了解彼此。
    妃英理絕不相信,自己曾經愛著的那個男人,至今仍舊深愛著的男人!
    會變得如此沒有擔當!
    “你……說啊。”
    妃英理盯著毛利小五郎的背影,聲音竟似有些顫抖。
    告訴我真相,告訴我……你不會離開。
    哪怕是部分的真相,
    哪怕是……
    完全的謊言。
    毛利小五郎停頓了一下,這麽多年以來,他簡直從未聽過她這樣的語氣。他的肩膀微微顫動,似乎在猶豫,似乎在掙紮……
    終於,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抱歉。”
    他邁步而出,再也沒有回頭。
    妃英理僵立在原地,像是被時光凍結了一樣,她的眸中有晶瑩閃爍……
    但畢竟沒有滴落。
    小護士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指尖輕輕在兜中手機上一按,發出一封郵件,快步跑到毛利小五郎身前,微微躬身:“請隨我來。”
    腳步聲,逐漸遠去。
    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了,妃英理明亮的雙眸,漸漸失去了光澤,就和風化一樣……那明亮的寶石,正被一陣發自心底的空虛之風,緩緩風化著。
    她想要去理解毛利小五郎的苦衷,想要給予他支持,但現實隻讓她感到一陣無力。
    她可以做到不落淚,但畢竟沒有堅強到那個地步。
    小五郎、婚姻、過往……
    好似一切都在瞬間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茫然充斥了心田,她,還剩下什麽呢?
    妃英理緩緩地坐在病床邊,坐在之前毛利小五郎所坐的位置。
    她看著安然長眠的衝野洋子,內心無比複雜。她好想這個女人現在就能夠醒來,把一切都說開。
    是背叛還是忠誠?
    是誓言,還是……謊言?
    不知不覺,立下婚禮誓言已經十八年了,分居,也已經十年了……難道,徹底離開的那一刻,真的要到來了嗎?
    哪怕她此時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和無助,但她,真的可以放下嗎?
    “不……”
    妃英理終於忍不住低聲呢喃,她的手微微顫抖,抓著手中的被單,緊緊地握著。
    她不願這樣放棄,
    她不能這樣放棄!
    她需要找出真相,需要讓毛利小五郎回到她的身邊!
    當那一天到來時,他們的矛盾也該鬧夠了。
    是時候,該回家了……
    眼前忽然出現一副美好的畫麵,那是她發自內心的憧憬,那是……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溫馨地享用晚餐。
    妃英理發現了,自己或許確實不夠堅強,但終究,也沒有那麽軟弱。
    至少,要尋回那個離開的男人。
    至少,要找回那份屬於他們的愛情!
    妃英理深吸一口氣,堅定地站起身來,她看著床上的衝野洋子,輕聲道:“無論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很抱歉,小五郎是我的丈夫,我絕不會將他讓給別人。”
    她的聲音輕柔而堅定,一如她的內心。
    衝野洋子理所當然不會有絲毫反應,但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似乎在……淺淺的笑著。
    仿佛當妃英理下定決心後,靜謐的世界便重新變得喧囂。
    “有沒有人幫下忙,拜托了。”
    門口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喊,是之前那位新人護士的聲音。
    妃英理快步走到門口,看見之前那位小護士在過道中推著一張大大的急救床,或許是床下的萬向輪有些鏽蝕,她推的很是吃力。
    小護士看到她出來,眼前一亮,期待地看著她,但是見她神情依舊冰冷,囁嚅了一下,沒敢說話,甚至連求助都沒再喊,隻是依舊費力的推著急救床。
    “小五郎呢?”
    小護士身體又是微微一顫,指著樓梯口小心翼翼地道:“就在樓下第三間辦公室內,您要去看看嗎?”
    妃英理有些無奈,自己有那麽可怕嗎?
    難道是職業加成?
    她輕輕搖頭,查找事件真相又不急於一時,她當然不會去像個怨婦一樣,現在就急不可耐去找毛利小五郎。
    “你推的是誰?”
    “樓上的病人,也是…”小護士糾結了一下,才小聲道:“也是無意識狀態患者,要把她轉到東京醫院,據說那邊研發一項新的治療方法,有可能讓病人蘇醒。”
    妃英理眼前一亮,如果這項療法切實有效,衝野洋子不就可以醒過來了嗎?
    到時候一切就都清楚了!
    “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情,隻派你一個人?”妃英理想上前幫忙,但畢竟還是有些擔心衝野洋子。
    雖然與毛利小五郎的對話沒有什麽實質性進展,但至少知道了這孩子現在目前是孤身一人。
    現在又是這種狀況,蠻令人擔心的。
    “因為今天有極道火並,好像是叫做泥慘會什麽的,大家都很忙碌,而且……”小護士埋著頭小聲道:“我是今天剛來到這家醫院的。”
    職場霸淩嗎?
    果然每個行業都存在啊。
    妃英理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過道上拉上了門,畢竟是在醫院中,而且四樓到地下室也要不了太久,應該不會有事的。
    而且……
    “謝謝女士的善意,可是…很重的誒,實在是不能麻煩女士。那個……可以拜托一下毛利先生嗎?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雖然小護士糯糯的語氣聽起來很是可愛,而且是出於善意。但妃英理可是精英女強人,一聽到就稍微有些不爽。
    小姑娘要自立才行呀,不然一定還會受欺負的。
    “不用等他,相信我們可以的,總不好讓別院的醫生久等。”妃英理微笑著搭上了手。
    既然小五郎很快就會回來,她心中最後的擔憂也去掉了。
    “也是誒……”
    小護士輕輕點頭,激動地躬身,就連粉色的口罩也遮掩不住她的歡喜。
    “謝謝女士的幫助。”
    那被遮掩的麵容上,嘴角逐漸咧開,怯懦如小白兔一般的小護士,露出了一個堪稱詭異的笑容。
    謝謝女士,親手推開了地獄之門。
    這就是兩位大人製定計劃時的心情嗎?
    真是……
    令人愉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