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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7室廁所的燈光之前換過，不是宿舍常見的那種白熾燈，而是帶了點暖色調的橘黃色。顧熠站在燈下，一半在夜色，一半於光中，眉眼好看得不似常人。
    帶著薄荷味的熱氣撲麵而來，在秋初稍涼的夜裏格外清晰。林修然一時有些怔愣，端著漱口杯站在原處，嘴角還掛著些殘留的白色泡沫。
    陽台逼仄，林修然擋住了晾毛巾的杆子，顧熠向前走了兩步，抬手越過林修然，把毛巾搭在了毛巾杆上，又就著這樣的姿勢把毛巾展開了。
    林修然困在顧熠和橫杆間，鼻尖那人身上沐浴過後好聞的薄荷味道更加清晰，明明隻是幾秒鍾的時間，他卻心跳如雷，耳尖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怎麽不穿你的兒童睡衣了？”顧熠展好了毛巾收回手，看了林修然一眼，挑挑眉。
    “啊？”林修然沒明白過來。
    “之前不是穿的大白羊嗎？”顧熠嘴角掛了一絲笑。
    “那不是......童裝。”林修然反應過來，紅著耳朵解釋道：“那就是我的尺碼。”
    那件睡衣是陸清溪給他買的，當時買睡衣還送了個杯子，他一直配套用著，但是馬上入秋了，他就把那件夏天的睡衣放到了家裏，換了這套長袖長褲的。
    “好吧。”顧熠聳聳肩，無所謂道：“我隻是覺得還挺可愛的......”
    林修然猛的抬頭，對上顧熠的視線，心跳加快，顧熠是說......自己可愛嗎？
    “......那隻羊。”顧熠薄唇輕啟，調笑著補了一句。說完，看著林修然迅速紅起來的雙頰，滿意的笑了笑，轉身走了。
    “熠哥又有妹子給你送吃的啦？”廖於銘見顧熠進來，笑著調侃了一句。
    顧熠沒理他，坐到床上倚著床頭看手機，廖於銘自討沒趣也不惱，笑嘻嘻的剝了顆糖吃了。
    林修然在陽台上等著自己臉上的紅熱散了，才回了寢室，見著顧熠就坐在他的下鋪，心裏一驚，又有些暗喜。
    他脫了鞋爬上床，看見了被子裏的那盒糖，拿起來左右看了看，實在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買了這麽一盒糖。
    “這是剛剛熠哥給的。”臨床的男生見他一臉疑惑。
    林修然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聽見那人說，“每個人都有，估計又是那個小學妹給的。”
    “......哦。”林修然心裏有些失落，不過很快恢複過來，從床頭探出腦袋。
    “顧熠。”
    顧熠應聲抬頭，見林修然從上鋪露出顆圓溜溜的腦袋，一雙眼裏滿是歡喜，這畫麵有些莫名喜感，他竟然短促的笑了一聲，才問：“怎麽？”
    “謝謝你的糖。”林修然晃了晃手裏的糖盒子。
    “別人送的，我又不吃。”顧熠淡聲道，低下頭繼續看著手裏的手機。
    顧熠低著頭，脖子修長，能夠清晰的看見那人頸項處明顯的凸起，林修然咬了咬下唇，直起身子，從外套裏掏出下午的巧克力，一並放進了糖盒子裏。
    外麵鳥鳴將明的時候，林修然就醒了，他拿過手機看了一眼，還沒到六點，他於是放下手機，又閉上了眼，這一覺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直到六點半的鬧鍾響了，他才又醒了過來。
    這時候寢室已經有人起床了，林修然關了鬧鍾，一個探身，先是看了看下鋪那人。
    顧熠還反躺著睡在床上，像是還沒醒，那人大半張臉都陷在被子裏，林修然隻能看見他淩亂的頭發和高挺的鼻根。
    林修然躺回床上，閉了閉眼，壓住心裏那點雀躍，在床上換了校服。
    一中是有校服的，但要求不嚴，也就周一晨會的時候才要求穿上。
    林修然故意洗漱得很慢，但顧熠卻一直沒醒，眼看著快到七點了，寢室裏的人陸陸續續快要走完了，他才終於忍不住，蹲在顧熠床前，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顧熠。”
    顧熠沒動，林修然隻好又叫了一聲：“顧熠，該起床了。”
    顧熠不耐的睜開眼，眼裏帶著一絲迷蒙，平日的戾氣被削減了不少。
    林修然穿著校服蹲在他床前，乖順的眉眼莫名壓下了顧熠醒來的幾分煩躁。
    “幾點了？”顧熠坐起身子，隨手揉了揉略顯淩亂的頭發。
    “六點五十七。”林修然站起身子，拿出手機看了看。
    “嗯。”顧熠應了一聲，隨手掀起下擺把t恤脫了下來。
    少年好看的上身顯露出來，寬肩窄腰，鎖骨平直深刻，肌肉的線條十分流暢。
    “你幹嘛脫衣服！”林修然沒想到顧熠突然脫了衣裳，一下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偏開了頭。
    “我不脫怎麽換？”顧熠道，又看林修然偏開頭一臉別扭的模樣，突然來了興趣，下了床，拿過一邊掛著的校服t恤套在身上，問：“都是男的你害什麽羞？”
    “我沒有。”林修然小聲辯駁了一句，從床上拿下書包，不敢再看顧熠，扔下一句：“要上課了，你快點吧。”匆匆出了宿舍。
    顧熠看著林修然“落荒而逃”的模樣不自覺勾了勾嘴角，這人和小時候相比似乎變了很多，當初那小孩兒垮著臉紅著眼圈死活撲到自己懷裏哭個不停，眼淚鼻涕蹭了自己一身，一點兒也不見怕羞的樣子，現在長大了倒是時不時的就紅個臉，“一言不合”就跑了。
    林修然去食堂三兩下吃了個早餐，臨走時想了想，還是轉回去又買了一份，拿著跑回了宿舍樓，小心翼翼的放在寢室門口，又飛快的跑走了。
    顧熠不慌不忙的收拾好了自己，打開門剛要走，就看見宿舍門口擺著的東西，兩個包子一個雞蛋，外加了一杯九陽豆漿。
    顧熠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他愣了愣，彎下身子把東西撿了起來，看著袋子裏的東西勾勾嘴角，回到宿舍把東西吃了，看了看時間，直接去了操場。
    這個時候基本上所有的班級都已經下樓了，大腹便便的教導主任拿著個大喇叭在操場口上用力喊著“跑起來跑起來！快點快點！”
    顧熠走到操場，視線巡視了一周，在操場中央看見了已經站好隊的高二理六。
    或許是因為剛來，沒排好位置，林修然主動站到了班級最後，周圍是大大小小的喧囂聲，他挺直著背脊站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安靜。
    一中的校服是普通的藍白校服，是那種根據學生顏值來判斷校服顏值的款式。校服t恤有些寬大，襯出林修然身上那種特有的少年人的單薄，顧熠指尖動了動，不知道怎麽就想到這人掩在校服下纖細流暢的腰肢。
    顧熠不動聲色的站在林修然的身後，林修然一直目視前方，注意到了有人帶著熟悉的薄荷味站到了身後，他下意識的扭過頭，對上顧熠垂下來的視線。
    “早......早上好。”林修然有些訕訕的開口。
    “好。”顧熠薄唇輕啟，語調輕快的吐出一個字。
    顧熠不是個情感波動很大的人，大多時候，他對待什麽東西都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冷淡態度，但林修然身上總有些東西，引得他莫名其妙的心情愉悅，或許是小時候哭成淚人的小屁孩兒，也或許是現在溫潤安靜，不知所措的未成年小朋友。
    林修然還想再說點什麽，突然聽到體育委員叫了自己的名字。
    “林修然，你站這兒吧？”體育委員看了看後頭幾個人的身高，把林修然往前提了提。
    “哦，好。”林修然看了顧熠一眼，往前挪了幾個位置。
    開學典禮完了以後，各班回到教室，徐英又象征性的講了兩句才離開。
    開學典禮直接把第一節課占完了，第二三節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是個高高瘦瘦的男老師，姓袁，戴著方正眼睛，襯衣下擺整齊的紮進褲子裏，看著確有幾分文人風骨。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袁老師拿著書本進教室，一進來就搖頭擺腦的念了句古詩：“同學們，上個學期已經過去，不管之前的學習生活愉快與否，都要......”
    “又開始了。”柴胡拿書擋著，對著林修然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麽？”林修然不明所以。
    “你聽著吧，開學前演講，每學期都有，還有稿子呢。”柴胡道。
    果然，袁老師放了書，從褲子裏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展開，煞有介事的咳了兩聲。
    林修然：“......”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袁老師長篇大論過後，底下響起六班同學們捧場一樣的叫好鼓掌聲。
    袁老師收了稿子，象征性的擺擺手，等底下聲音小了，才朗聲道說：“我聽說咱們班來了位新同學，來來來，介紹下自己，讓我認識認識。”
    林修然愣了愣，柴胡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站了起來。顧熠的目光終於從窗外轉了進來，神色冷淡的看了過去。
    “袁老師好，我叫林修然。”
    林修然眉目舒朗，聲音清明，袁老師見了便喜歡。：“好好好，不錯，當真是“陌上人如玉”，不錯不錯。”
    袁老師滿意的點點頭，衝林修然笑道:“坐下吧。”
    顧熠勾勾唇，指尖在桌上輕輕的敲了敲，偏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