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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出現“等待對方通過”的提示語，林修然心裏突然有點兒慌。
    他抿抿嘴，把手機放到一邊，拿了書桌上的書開始看。但沒過一會兒，他又把手機拿了出來，盯著“等待對方通過”的界麵發神，反複幾次以後，他終於把手機關了機，跑到客廳去塞到了沙發縫裏。
    這樣確實有效，他沒在反反複複的打開手機來看消息，專心的複習了一下午。
    外麵天快黑了的時候，林修然從沙發縫裏掏出手機準備點份外賣，這半年多以來他自己做飯的次數兩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
    他以前還挺喜歡在廚房裏搗鼓的，現在好像除了學習和想顧熠，對什麽都沒了興趣，其實學習好像也沒了以前的興趣，但這事他必須得做，顧熠是不敢去想，不能去想......
    他手機剛開了機，下意識的就想點開微信看看，但他忍著了，先點開了外賣的軟件。
    他沒什麽特別想吃的，也就是吃什麽都可以，一般點進去看到那個店順眼就在那個店點了，但今天卻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半天，好像他拖得越久，顧熠同沒同意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似的。
    他是有些不敢看消息的，即害怕顧熠同意，也害怕顧熠不同意......
    林修然終於選好了外賣，下了單，是排骨煲飯，這份外賣他點過很多次，因為在出租屋的時候顧熠給他做過，說實話，顧熠做的不太好吃，排骨太鹹了，肯定不能和這家的比，但林修然還是想吃顧熠做的，太鹹了的排骨煲。
    他點進去微信，聯係人那欄上麵有個寫著數字“1”的紅色小點兒，林修然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帶著一股子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歡喜，顧熠這是......通過了？
    他點開消息的時候手指都有點兒抖，但點進去以後手就不抖了，連心跳也平穩了，不是顧熠，是個頭像陌生的人，不知道是誰，備注上寫著“林修然，想認識一下你。”下麵跟著顧熠的“等待對方通過”。
    林修然心裏鬆了口氣，同時被包裹進了巨大的失落裏。
    他抱著腿坐在地毯上，腦袋埋進膝蓋裏，有些痛苦的抓了抓頭發。
    林修然，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麽......
    林修然第二天早上才看到了顧熠驗證通過的消息，那個時候他剛醒，還有點兒暈乎，但看到那條驗證通過以後腦袋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他有些不敢相信，反反複複的看了好幾遍以後才確認顧熠是真的給他通過了。
    這麽久以來，林修然第一次覺得自己離顧熠這麽近，他帶著一點兒期待的心情，點開了顧熠的朋友圈。
    顧熠的朋友群設置了僅半年可見，隻是這半年那人什麽也沒發過，林修然錯過的這半年，沒辦法找補回來。
    不過他心裏還是開心的，就這樣也好，至少他覺得，他和顧熠，終於有了那麽一點點的聯係......
    高三的日子總是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從某個瞬間就溜走了。
    三月初的時候林修然和一群同樣高三的學生在操場上喊了白日宣誓的誓詞，然後時候就真正的被放了二倍速，牆上貼的倒計時的小冊子一天比一天薄起來。
    白天越來越長的時候，s市的雨季也來了。
    s市的雨季更長，大雨帶著雷鳴，一連下了半個多月，雨季過去以後天氣也真正熱了起來，可能是因為s市夏天裏更熱，所以教室裏都安著空調，很涼快，但林修然還是更懷念a市一中悶熱的教室裏，他在睡覺，顧熠拿著小扇子給他扇風的時候。
    加了顧熠的微信以後，他每天要做的事情也多了一件，就是每天上去看看顧熠的頭像，看看顧熠的動態，雖然那人的朋友圈始終不變的一片空白。
    那天他午睡醒了，腦袋本來還暈乎著，拿過手機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然後瞬間就清醒了。
    顧熠發了一張照片，是一張大雨的照片，雖然沒配文字，但林修然還是很高興。
    照片應該是顧熠坐在座位上往下照的，林修然能看見熟悉的籃球場和窗外的那顆楊樹，他走的時候那樹已經掉光了葉子，現在又變得茂盛而綠意盎然了。
    林修然盯著那照片看了很久，他想到a現在的雨帶是從s市挪過去的，半個多月前這片雨帶還籠罩在s市的天空上，他覺得自己可能有些神經質了，總是這樣不可理喻的找尋著和顧熠之間細微而稀少的聯係。
    林修然在那個照片上點了個讚，愣了幾秒又取消了，最後歎了口氣，把手機放回了枕邊。
    高考的前一天天氣很熱，感覺呼吸都要被熱氣奪走了一樣的熱，林修然跟著其他同學一塊兒坐車去考場，進考室，試坐......一圈下來感覺人都快虛脫了，他覺得自己可能中暑了，晚上回去洗了澡喝了瓶藿香正氣液身體才舒暢了一些。
    他突然發現這東西沒有印象中那麽難喝了，可能以前他更多的是想和顧熠撒會兒嬌，然後看著那人無奈又溫柔的哄他，現在沒人哄了，自然也用不著“矯情”了......
    顧偉廩給林修然找的房子很不錯，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裝修的也很漂亮，隻是一個人住真的太大了。
    林修然從陽台的落地窗往外看，房子的樓層很高，他可以看到s市的大半個夜景，很漂亮，每一處燈火都帶著自己的故事，他也有，他心裏藏著個人......
    明天就高考了，林修然突然覺得這一年太快了，他本來以為很難熬，沒想到高三這年就這麽過去了，一年這麽快，五年也可以的吧，他想......
    放在地毯上的手機響了一聲，林修然拿起來看了一下，是班主任給他發的高考祝福，他禮貌的回複了，退出來的時候看到了顧熠的頭像，顧熠被他設成了置頂，永遠在他聯係人的第一個，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聊過什麽......
    林修然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按耐不住內心的衝動，忐忑著給那人發了條消息過去。
    __高考加油。
    林修然已經做好了顧熠不會回複的準備，沒想到剛放下手機，手機突然傳來“叮”的一聲，他愣了愣，飛快的把手機拿了起來。
    __謝謝。
    顧熠回複了，顧熠說謝謝，一年了，他第一次和顧熠說上了話，雖然隔著手機屏幕，隔著a市和s市的兩千公裏......
    林修然克製的回了個微笑的表情，然後兩隻眼睛瞪大了等著那邊的消息。
    __你多大？
    顧熠問。
    林修然愣了愣，回了一句，“十八”。
    __喜歡巧克力？
    顧熠又問。
    __還......行......
    林修然說。
    顧熠沒回消息了，林修然就抱著手機一直等著，終於手機又響了起來，看到消息以後林修然就頓住了。
    __林修然，是不是你？
    顧熠問。
    s市繁華的夜晚好像突然變得安靜了，安靜到林修然可以聽到自己驚雷一樣的心跳和身體裏血液流過的聲音。
    __林修然是誰？
    林修然打字的手都有些抖。
    手機沒再振動，隔了半晌顧熠才淡淡的回了一句。
    __沒誰。
    顧熠說......沒誰......
    他心裏很難過，但不想就這樣結束和顧熠的對話，林修然勉強給顧熠回了個笑臉，問他，明天會不會緊張？然後就抱著手機等著顧熠接下來的消息，但顧熠顯然自已經沒有和“陌生人”聊天的興趣了，一直到林修然睡下，對話框都還停留在林修然最後的笑臉上。
    高考結束以後林修然在窩在顧偉廩安排的房子裏待了好幾天，一直沒出過門，就睡覺，肚子餓了就醒了，點個外賣吃了以後就又繼續睡，好像要把高三一年的覺都補回來似的，其實他並沒有這麽困倦，他隻是不知道突然空下來的時間裏，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來填補......
    高考分數出來那天顧偉廩給林修然打了個電話，問了分數，s市狀元，顧偉廩挺高興的，聲音裏透著笑。
    他問林修然要不要出國，他可以安排，林修然說想報b大，他這話說完，顧偉廩就沉默了。
    “顧叔叔？”林修然試探著叫了一聲。
    “......顧熠考的挺好的。”顧偉廩突然說。
    林修然愣了愣，這是他們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提到了顧熠。
    “......嗯。”林修然點點頭，心裏有些酸楚。
    “他說要去b大......”顧偉廩繼續道:“我勸不了他，老爺子也挺高興......”
    你能不能不要填報b大，除了b大，任何學校我都能滿足你......
    林修然填下s大誌願的時候顧偉廩的話還停留在耳邊。
    陸清溪的後事是顧偉廩安排的，他是顧偉廩帶去a市的，顧偉廩對他有恩，他隻能退讓，他唯一抓緊的隻有那個五年之約。
    “顧叔叔，五年，您答應的......”林修然最後給顧偉廩發了條消息，然後提交了誌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