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烏爾莫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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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爾莫克是個不折不扣的蘭納塔倫問題少年,這是他的父母經常對他說的。他對金錢無感,對權力漠不關心,對政治幾乎沒有興趣,對規則也無所謂。如果他對前三者稍有興趣,這最後一點或許還能被理解。
    可惜烏爾莫克認為有趣的是類似和一些來自未開化種族或新智慧種族的朋友們聚在一起,黑入一輛汽車的電腦係統,然後在城市裏肆意駕駛這樣的事情。
    事情的轉折點出現在烏爾莫克吸食了刺激性草本粉末之後。他全身赤裸,然後使用被用於人群鎮壓的噴漆槍將自己噴成紅色,接著偷走了一輛治安巡邏車,並在城市中引發了長達兩小時的狂飆之旅。
    最終他故意將這輛裝甲車撞入河中,並站在正在沉沒的車頂上,盡情搖擺著,他的身上充滿著刺激草的氣味。他雙手各握著一把從巡邏車上取得的槍,向著追逐他的攝像機瘋狂射擊,直到一個治安隊狙擊手用眩暈步槍將他擊中。而因為刺激草的藥效強勁,這位狙擊手不得不射擊了三次才將這位狂野的年輕蘭納塔倫人製服。
    他的父母對此感到極度震驚,但他的朋友們卻認為這件事非常滑稽。至於治安隊,在收受了賄賂後,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對烏爾莫克來說,這一切倒是頗有趣味。當他站在那艘沉沒的治安車輛的頂部時,他幾乎觸碰到了某種未知的感覺。就在他即將抓住那種感覺的瞬間,眩暈槍的擊中讓他失去了意識。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那並非第二槍帶來的劇烈疼痛,也不是第三槍帶來的黑暗,而是一種全新的感受。
    他被送到了遠在統一外部係統的一個星係,那裏由他父親的叔叔負責資源收集。他的伯祖父對烏爾莫克在飛行途中酗酒的行為極為不滿,尤其是他醉酒後從舷梯上跌落到太空港的跑道上,手裏拿著酒瓶,嘴裏叼著興奮劑,像個在油漆攪拌器裏狂歡的風笛一樣大笑。
    他的伯祖父試圖讓他在辦公室裏做一些瑣事,比如在郵件室裏搬弄文件和紙張,想以此讓他安分一點。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烏爾莫克竟然說服了郵件室的新智慧種族員工在所謂的“旋風拳坑”中為了休息時間和加薪的獎勵而互相廝殺。
    為了懲罰他,他的伯祖父將他調到了倉庫。
    但在那裏,烏爾莫克又組織了一場使用輪式地效叉車的賽車競賽,為獲勝者提供了所謂的“獎品”。在伯祖父製止了這次活動後,他又舉辦了一場“懸浮碰撞賽”,工人們駕駛著舊的懸浮升降機互相撞擊,獲勝者可以得到獎品。不久,每個懸浮升降機都被裝飾上了金屬板、尖刺和網格。烏爾莫克也親自參與其中,直到他在一次橫向撞擊中斷了胳膊。烏爾莫克的叔叔歎息著,在他恢複健康後立即把他送到了一座礦場。
    在他的胳膊骨頭折斷的那一刻,烏爾莫克幾乎感受到了某種東西,當他駕駛懸浮升降機猛烈撞向另一名工人時,他也幾乎觸及了那種感覺。當他的叔叔命令醫生在沒有止痛藥的情況下為他接骨時,他幾乎感受到了什麽。而當他因反應性疼痛一拳擊倒在他麵前的醫生時,他確實感到了一絲他一直在追求的東西。
    在礦場,烏爾莫克的叔叔幾乎感到絕望。烏爾莫克在第一周就對文書工作和監督工作感到無聊,然後他賄賂了一名工人,學會了如何操作貨運機械裝載原礦到運輸車。
    這最終演變成了“機甲衝撞”比賽,機甲們在觀眾的歡呼聲中相互撞擊、用抓取器或起重機互相攻擊。不出一個月,這些貨運機械就被裝飾上了金屬和尖刺,塗上了耀眼的顏色。
    盡管有幾名工人在比賽中喪生,但“機甲衝撞”仍在繼續,烏爾莫克在觀眾的歡呼聲中參與其中。
    奇怪的是,在他的胡鬧下,生產率反而提升了,工人與公司管理人員之間的衝突減少了。此外,雖然酒精和毒品使用上升,配給券和公司商店腳本的黑市交易增加,打鬥事件增多,但致命的刺傷、槍擊、毆打和伏擊事件卻減少了。
    最後出於種種考量,烏爾莫克的叔叔對“機甲衝撞”的所有事件視而不見。
    他從其他公司部門購買了一些報廢的機甲,希望用這些更舊、更破敗、維護不良的貨運機甲來終結“機甲衝撞”,並且購入了大量的備用機甲以替換那些損壞的機甲。
    然而,烏爾莫克的團隊卻開始從那些廢棄的機甲上拆卸部件,將它們添加到貨運機甲上。
    隨後,公司安保部門匯報稱,存放著報廢的公司人群控製和執法車輛的廢舊車輛場被洗劫一空。
    雖然烏爾莫克的叔叔清楚這是誰幹的,但這次至少沒有留下任何證據。這位年長的蘭納塔倫人乘坐著他的行政懸浮豪車前往礦區,一路上咀嚼著麻醉草以緩解他的焦慮。
    當他的懸浮豪車降落時,他看到兩個貨運機甲正在相互撞擊。他驚恐地看著其中一個機甲啟動了一種與公司安保部門用於人群控製的重型機關槍相同型號的武器。
    即使在他那裝甲豪車的窗戶內也能聽到人群的吼聲。
    降落後,一隻小型新智慧種族的蜥蜴向這位年長的蘭納塔倫人詢問是否想購買所謂的“包廂席位”,或者需要一些飲料和想親自見一些“機甲格鬥手”之類的問題。
    這位名為洛奧莫南的蘭納塔倫人哼了一聲,要求見他的侄子。可惜,他並沒有被告知他侄子的下落,反而被兩名低等級的年輕女性蘭納塔倫護送著,將他帶到了一個由壓束光束和裝甲玻璃保護的座位上。
    “我的侄子現在在哪裏?”洛奧莫南一邊問道,一邊接受了提供的麻醉酒。
    一位蘭納塔倫女性指向泥土場地,一個剛走出來的貨運機甲在那裏。這台機甲被粗糙的金屬裝甲覆蓋,塗著豔麗的顏色,裝備著鏈炮、一個巨大的鋸刃手和一個粗製的金屬尖刺拳頭。
    “他就在那兒,尊貴的客人。”蘭納塔倫女性向這位年長的男性說明。
    洛奧莫南看著貨運機甲在人群的咆哮聲中舉起了它的四肢,然後將前臂撞擊在一起。
    整個人群的呼聲如此震耳欲聾,以至於洛奧莫南不禁觸須卷曲,頭冠鼓脹起來,以作為一種防禦反應。
    戰鬥異常激烈,令洛奧莫南感到不適和惡心。
    他的侄子毫不猶豫,勇猛地衝向對手,與之一擊對一擊。
    戰鬥在另一台貨運機甲倒地、人群爆發歡呼聲中結束。洛奧莫南感到驚訝的是,他的侄子用機械手幫助對手站起,然後用自己的手舉起機甲的手,贏得了人群的歡呼。
    他的一位女性隨從問洛奧莫南是否想要一張三維影像或虛擬現實芯片,作為這場戰鬥的紀念。
    這隻需24公司幣。
    洛奧莫南簡直不敢相信,人群竟在高聲呼喊著他的家族名。他本人避開人群,而當他的豪車穿過人群時,所有人都盯著他,小聲議論。
    他看見他的侄子在人群中穿行,用四隻手和伸出的手擊掌,不禁大聲咒罵並大口喝著遞給他的麻醉酒。
    他的侄子烏爾莫克渾身是汗,隻穿著冷卻背心,一隻側眼上貼著繃帶,甚至連代表身份和地位的腰帶都沒佩戴。洛奧莫南驚恐地看著一個高大的新智慧哺乳動物將麻醉酒倒在她覆蓋著毛發的乳腺上,他的侄子把汗流浹背的臉埋在其中,搖搖頭,發出咕嚕聲。
    他的侄子周圍的人群為此歡呼雀躍。
    另一位同為新智慧種族的工人,則脫下她的襯衫,並把這件襯衫遞給洛奧莫南的侄子。烏爾莫克用襯衫擦了擦臉和胸部後將其還給了她。那位新智慧種族緊緊地抱著它,目光炯炯地看著洛奧莫南的侄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一個出口。
    洛奧莫南被帶到他侄子的“辦公室”,走了一條曲折的路線。他們穿過維修區,洛奧莫南看到維修技術員正在修理粗糙裝甲和武裝的機甲。經過臨時的休息室和酒吧,洛奧莫南看到公司的富有高管在大聲喊叫、揮舞拳頭、下注,麻醉酒流淌,嚼草被咀嚼。洛奧莫南簡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
    他認出了那位蘭納塔倫人,是公司的一位高級執行官,來自一個顯赫的家族,即使按統一核心係統的標準,他的家族也是富有和強大的。
    但現在這位高管正坐在酒吧裏,四隻手各握著麻醉酒,大聲地對著屏幕上激烈搏鬥的兩台貨運機甲吼叫,同時兩個小巧的維卡瑞特女性正坐在他的背上梳理著他的毛發並不斷撫摸著他的皮膚。洛奧莫南急忙踏過去,同時閉上了他側麵和後麵的眼睛,以免看到同族成員進行如此令人厭惡的行為。
    最終他來到了他侄子那裏,後者正坐在一個破舊的沙發上,嘴裏叼著一根刺激棒,一位維卡瑞特女性拿著醫療包正在照顧他的瘀傷和皮膚上的小切口。這位年輕的蘭納塔倫人閉著眼睛,雙手放在身側,洛奧莫南震驚地看到,他的侄子竟然讓兩位年輕貌美的蘭納塔倫女性在某方麵手動刺激他,而他則放鬆地躺著。維卡瑞特女性照料他的傷口,四角的揚聲器裏傳來公司禁止的大聲音樂。
    “烏爾莫克!”年長的蘭納塔倫人哼了一聲,希望他的聲音能製止這場墮落和羞恥的行為。
    但令他震驚和憤怒地是,那兩名女性甚至沒有抬起頭,隻是傾身越過他侄子的背部,將她們的下巴觸須相互纏繞,雙手依然忙碌著。同時,維卡瑞特女性正在用自動縫合器處理他侄子側腹上的一個傷口,而其他人在一台貨運機甲的手臂被另一台機甲用鏈炮猛烈撕扯下時歡呼雀躍。
    “那一招是我改進的,叔叔。”他的侄子一邊說,一邊用半空的麻醉酒指向屏幕。
    洛奧莫南從通常用來展示數據的巨大顯示屏上移開目光,看向他的侄子,後者正在輕拍兩名女性的臀部,示意她們離開。
    “你到底在幹什麽?”洛奧莫南質問他的侄子。
    “我正在進行‘修補’,我親愛的叔叔。”烏爾莫奧克一邊回答,一邊大口喝著麻醉酒。“我的對手技藝高超且意誌堅定。我很自豪能夠擊敗他,我最尊敬的叔叔。”
    “自豪?自豪?你這樣與這些……這些……新種族搏鬥,不但丟盡了我的臉麵,而且還毀壞了我們家族的榮譽!”洛奧莫南氣憤地說著,他的觸須緊繃。
    “你說得對。”烏爾莫克說。他微微一動,維卡瑞特女性立刻訓斥他要保持靜止,這樣她才能清理他皮膚上的緊急凝血劑並縫合傷口。
    “你的工人破壞了公司財產,給礦場帶來損失,無疑會讓整個設施陷入赤字!如果你不在乎我們家族的榮譽,那麽那些股東們呢,你也不在乎嗎?”洛奧莫南盡力咆哮,同時膨脹著他的冠羽來顯示對侄子的優勢。
    他的侄子無視了那些冠羽,又喝了一口酒。“你擔心的是錢,對嗎,叔叔?”年輕的蘭納塔倫人慢慢說。他表現出失望和無奈,然後向年長的男性做了一個扔擲的手勢。“如果你隻擔心利潤,請看看這個。”
    洛奧莫南哼了一聲,打開了數據文件。這是一份公司成本和支出與收入的平衡表,包括工時、支出和收入的詳細數據。
    烏爾莫克觀察著他的叔叔消化那些對他來說至關重要卻對烏爾莫克自己毫無興趣的數據。
    烏爾莫克心想,任何人都能把新智慧種族倒掛起來,從他們口袋裏搖出蒂納爾。但隻有最優秀的人才能讓他們在狂熱的欣賞中呼喊出他的名字。
    洛奧莫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整個設施在一個行星周期內賺取的利潤比它自開業以來賺到的還要多。會員費、飲料和麻醉品、觀看費、入場費、三維影像和虛擬現實芯片的收入以及在暗網上按次付費的虛擬網絡廣播、賭博等等。蒂納爾如流水般湧入,甚至超過了購買武器、裝甲、麻醉品的黑市成本,更超過了工人薪酬、稅費等一切。與烏爾莫克通過他的非法和不道德活動帶來的收入相比,煉廠實際上的利潤簡直可以算作雜項基金。
    更讓人震驚的是,烏爾莫克已經向統一稅務辦公室申報了每一筆收入,並繳納了稅款。
    烏爾莫克看著他叔叔的觸須在愉悅中顫抖,發出了一聲相當於羨慕的歎息。他的叔叔看起來幾乎達到了狂喜的境界,這是烏爾莫克一直追求但隻能稍稍品嚐到的感覺。
    隻有在他的貨運機甲的駕駛艙裏才能體驗到。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洛奧莫南驚訝地問,他甚至不敢相信他的侄子懂得如何進行多欄會計。
    烏爾莫克輕蔑地哼了一聲。“當然不是,叔叔。我付錢給員工來做這些,而且付得很慷慨。”
    “如果有新智慧種族試圖欺騙你或搶劫你怎麽辦?”洛奧莫南追問道,他確信他的侄子不懂得如何管控新智慧種族。
    “第一個那麽做的,我會把他鎖在我的貨運機甲的拳頭上,然後用幾拳把他砸在我的對手的胸甲上。”烏爾莫克平淡地說,就好像他不是在談論另一個有知覺生物的殘忍殺戮一樣。洛奧莫南驚恐地看著他的侄子,而後者隻是做出了一個相當於聳肩的動作。“那是下載量最高、付費最多的片段之一。我的對手用亮藍色的油漆覆蓋了幹掉的血跡,以此提醒所有人那場戰鬥。從那以後,我的員工隻偷了大約2%的東西,對此我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洛奧莫南驚恐地盯著他的侄子。
    他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奔回他的豪車,回到首都,並向自己保證,隻要他的侄子繼續創造曆史性的利潤,那麽這個瘋狂的蘭納塔倫就可以留在那個偏僻的設施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