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千餘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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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居主位的孔峻,對此外人的主動來訪頗有些意外,起身還以一禮。
    流蘇?這名號他怎麽從未聽說過。此人既非坤元子弟,怎地還讓他一介外人給尋到了這?而且自稱貧道這一說法,倒是挺有嚼頭……
    想到這,孔峻問了個中規中矩的問題:“不知道友身居何派,前來坤元有何貴幹?”
    “貧道來自中土,師承玄元觀。受故人徐屹之托,特來貴宗,看看能否幫上點小忙。”
    流蘇自報家門道,微微攏袖的同時,露出腰間的一枚紫金令。
    紫金令上撰有兩個古樸大字,以孔峻的眼力不難分辨出這玉令真假。
    玄元觀,那是一座很有來頭的特殊勢力。
    道觀至今已經傳承有九百餘位觀主,似乎是從上古時期便已存在。傳承至今,都不曾斷絕,甚至香火依舊鼎盛。這與中土那位老夫子座下的學宮,大有相似之處。
    但不似老夫子的學宮,嚴格來說,玄元觀沒有任何領土與資源。
    因為此觀道人,乃是聚整座淩界所有修為集大成者!
    當然,這個身份更多隻能算是一種特殊頭銜。道觀本身並沒有任何束縛與限製,否則也不可能安穩長存於世。
    玄元觀能夠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實在與他們手中那道秘境脫不了幹係。
    在那道淩界最大的秘境之內,關押囚禁著的是所有修士的心魔顯化。據說秘境與顯化心魔之法,是由初代玄元觀觀主以身化道凝聚出來,之後的每一位觀主,都會在瀕死之前來到秘境坐化,以此修補或升華秘境,不讓一絲一毫的心魔逃出,從而禍害人間。
    然而登山路不斷,修士不絕。
    縱使一位大能修士有滔天之能,也終究無法滅殺其他修士的心魔。
    久而久之,玄元觀的道人便在每個正統勢力的手中,給了他們一份能夠隨時自由打開秘境的鑰匙。
    可別小瞧了心魔的厲害之處,除去先天聖體道胎,與無垢心境之外,幾乎所有修士的心魔都是隨著修為的增高而成長。執念越深,心魔越強。因此,一般心魔都會比修士自身還要厲害!
    而想要加入玄元觀,便是要抵達三花聚頂之後,以成道地仙之姿,成功滅殺最後的心魔顯化。如此一來,道心清明,便能得到一枚足以自證身份的金紋令。
    雖然流蘇遞出的是枚紫金玉令,但他與玄元觀之間的微妙關係也毋容置疑,流蘇的人和身份肯定都沒有問題的。
    孔峻臉色微沉,這並非是對流蘇或玄元觀不滿,而是因為後者口中的徐屹。
    那個一聲不響就來,一聲不吭就走的臭牛鼻子。
    當初就為了還清個小家夥的因果,甘願折壽千餘載,給坤元卜了三卦。
    先不說準不準,那結果真是一個比一個臭。
    第一卦是要讓申劍趕緊去一處絕地,帶回一個天賦異稟的孩子,這是日後坤元鼎盛的關鍵所在。然後緊接著又說,那個孩子長大之後,必有一大心魔劫難,讓他在這幾年裏不可出宗門半步。最後還的最後,算了個狗屁死卦!說是南渝會在何時覆滅,這他媽的……
    晦氣!
    孔峻及時止住念頭,先應付眼前人:“既然是玄元觀的道友,坤元自當奉為座上客,道友請便。”
    流蘇應下,就近入座:“我與徐前輩也有些交情,之前從未見過前輩那般憂心模樣,不知坤元究竟是出了何等變故?”
    “徐老道沒與你提及過卦象的事?”
    “不曾提及。”流蘇搖了搖頭頭:“前輩隻是與我說過坤元即將遭受劫難,希望讓我前來相助一二,莫要讓悲劇發生的太早。”
    “看他所謀之大,怕是要將這裏也算進去啊……”
    孔峻唉歎口氣,“道友可知曉千餘年前,在西夷鬧得沸沸揚揚的隕聖之戰?”
    “略有耳聞。”
    流蘇點點頭,此事在千餘年前,所謂是人盡皆知。
    當時無數橫空出世的妖族天才,僅僅一晚,便讓當初南渝所附屬的那座赤魄國,破滅了大半。鎮守國之氣運的五嶽十七江,盡數被強行移為平地。那赤魄國皇室的族人也是當場暴斃七七八八,其餘的更是瘋得瘋,傻得傻。
    一座一級國柞就此潦草結束。
    淪為廢墟的赤魄國舊址,被妖族占據大半江山,也就是如今南渝所麵對的這個‘小角落’。
    此傳聞一出,驚得當時淩界無數人族強者,大能前仆後繼的奔著西夷而來。
    要知道,赤魄國往後的地域便是一馬平川。若是放任不管,之後將再也攔不住妖族的腳步,直至西夷東海之濱!
    到那時,被妖族一分為二的西夷便離徹底沉淪不遠了。
    為了避免發生這種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的悲劇。無數大能強者趕到此處,想要強行將妖族重新逼回橫斷山脈。最不濟也得搶回最後一道天塹險地,不至於讓西夷連綿萬萬裏的防線破開道豁口。
    幾番大戰打得天翻地覆,慘烈至極。人族這邊的大能隕落不少,耗費極其慘烈的代價,這才堪堪將最後的那道天塹險地搶回來了,成了如今的南渝西邊疆。
    而南渝當時的皇室也是失心瘋,居然膽敢趁著這個機會瘋狂崛起!一舉成為了淩界當中,最為古怪的存在!
    沒有人和勢力看好他們。
    因為那時的妖族太過恐怖,即使是被逼得一次敗退之後,仍是有不少餘力繼續侵犯南渝的領土。而當時人族大軍已經是撤退的撤退,隕落的隕落,除去個別數位甘願舍生取義,隨時準備在此殉死的強者外,幾乎是沒有大能膽敢長存於此。
    沒了頂尖戰力,一個剛剛獨立的附屬小國,麵對如此龐大而恐怖的妖族顯然是沒有任何勝算。
    別說是當時,就算是放在現在,也仍是沒有多少人看好他們。
    可任誰也每料想到,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位妖孽天才在南渝境內橫空出世,打亂了所有人和妖的謀劃。
    他似乎是為道而生,應劫而至!
    以一種無敵之姿,強行在短短十數載就走到了山巔。由他一手創建的鎮靈軍,更是橫推淩界各大勢力,就連逆天如那以‘一洲之地為一國’的恐怖存在,都是被他算計了一把。
    在淩界之中惹出一陣腥風血雨過後,無數大能仇家都是在圍殺他。
    然而他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場飛升而去!這氣得一名即將成就地仙的仇敵瞬間走火入魔,一口老血揮灑天地,含恨九泉。
    他的名字叫‘白空’,如今被無數散修供奉為神明的存在,拜他比拜老天爺都勤。
    孔峻忍不住哀歎一聲,“前些日子,空前輩遺留下來的寶塔,坍塌了。”
    流蘇微微一怔,麵色如常。
    他知道這代表什麽。
    孔峻見狀,還是忍不住問道:“恕我直言,難道徐老道算卦就真有這麽準?”
    “徐前輩算無遺策,從未出錯。”
    流蘇語氣肯定,顯然對徐屹極其有信心:“其實宗主自己心中也明了罷,隻是不願相信此等事實。可如今寶塔坍塌,不就是最好的預警和證明嗎。”
    “若真是如此,那我等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孔峻苦笑著搖搖頭。
    瞧見孔峻臉上的細微表情不像是裝的,流蘇頓感疑惑:“莫非宗主當真沒有聯係空前輩的手段?”
    世人皆知,南渝能從千餘年前穩固、壯大到如今,那大半都是靠著空前輩的名聲,他不相信空前輩在這其故土,沒有遺留下影子。
    聽到此人,孔峻噙著的苦笑更甚:“當真沒有。”
    “不然那輝煌一時的鎮靈軍,又豈會被無數勢力分而擒之,落寞至今?”
    “那些被各大勢力秘密研究,虐待至死的隊長如今都已經能堆成山了,空前輩也沒能從上界趕回來麽?一座小小南渝的傾覆,又能算得上什麽?”
    流蘇臉色怪異:“傳聞你們坤元手握三大秘術,可是盡數蟬脫於那鎮靈軍!淩界當中,擒得鎮靈軍的大勢力何其多也,倘若真跟空前輩沒有關係,那怎就你們坤元一方宗門得以掌握?還能將其徹底融匯貫通?”
    孔峻麵露難色,閉口不言。
    “罷了,罷了。”
    流蘇發覺自己管得太多了,起身再一抱拳,頗有些遺憾,“你們坤元那所謂養魂之術,已經是擾亂天地生死界限與秩序的存在。”
    “雖然又以整座宗門構建了一片閉環小天地,遮蔽天機,竊取天地氣運鎮身。但是畢竟是固澤而漁的手段,我就鬥膽代表玄元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宗主可切莫讓梵淨山那些老禿驢給察覺了,否則又是禍事一樁。”
    孔峻暗記於心,同樣起身還以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