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之子於歸 其二 對鏡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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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安逸照顧了我整整三日。
    這三日裏連著寒毒發作,我整日裏昏昏沉沉的,醒來便瞧上了他的眸子,可不一會便又睡下了。
    我曉得他應當是照顧了我許久。
    三日過後,身子慢慢的好了起來,說也奇怪,師父給我的靈丹倒是不如他照顧我這幾日的半分。
    我終究是醒了過來。
    光線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我的眼睛有些睜不開,剛想用手遮住,有一身影便閃了過來,他摸了摸我的額頭,長舒了一口氣。
    我勉強能瞧上他的眸子,可他的眸子卻異常的紅,眼底布滿血絲,我突然間紅了眼眶。
    “丫頭,丫頭,你別哭啊。”想來他從沒碰到這種情況,手足無措的樣子倒是好笑極了。
    我邊擦掉眼淚,一邊帶著哭腔說道,“我這身子本來就有病,安逸你幹嘛要一直照顧著我。”
    “難不成讓你自己自生自滅?”這句話剛說完,我撅著嘴不吭聲了。
    我想了許久,硬生生想不出要如何感謝他人,“天門說別人救了自己,就要懂得報恩,那不知道安逸有沒有什麽想完成的事啊,我可以替你完成。”
    如此想來,兩不相欠也好。
    “難不成你就是想這樣敷衍我的嗎?那我要求可多了,我要你一直陪我,你可能做到。”
    “安逸,這種玩笑斷斷不可開的,我不過頂替她人罷了。”我擺擺手,淺笑的瞧著他。
    “我就當作你是她不就好了,反正是你同我拜的天地。”他又是如此的話,我抿著嘴角,不敢在同他講話,怕我依舊爭辯不過他。
    我背後的傷不知道安逸用了何種方法,一個月的時間背後的疤變淺了許多,可我這幾日越發的擔憂了起來。
    原先是我身子弱,沒能照顧好麒麟,可這一個月了,我連著打聽了許久,也沒能打聽到麒麟的事情。
    這不今日/我身子好了大半,他這才帶著我去了皇宮,要麵謝龍恩。
    一大早,阿芙便開始給我選衣服,她是安逸專門安排人過來照顧我的,這個丫頭能同我講的來,心底善良,做事又穩當,我想安逸也是這麽想的吧。
    折騰了一刻鍾,我已經換過了五套衣服,可她依舊覺得少了些什麽,圍著我轉了許久,依舊想不通透。
    此時安逸已經換好衣服,玄色衣袍金邊細絲,一半的頭發微微紮起,玉冠而掛,瞧著我心底不甚歡喜,臉上一片滾燙。
    “皇妃,你可是身子不舒服?”阿芙剛說出口,安逸搭手便放到了我額頭上,我近距離瞧著他,心跳得越發快了幾分。
    “無妨,尚好。”我緩緩後退了幾步,安逸打量著我這身衣服和配飾,然後把我拉到梳妝台上,摸著我的麵皮,“阿芙取上毛筆來。”
    便隻見安逸微微沾取顏料,在我額上緩緩勾畫,冰涼的溫度,以及我心底那顆狂跳的心。
    我微微抬頭,阿芙便插嘴說道,“如此一來,便不缺什麽了。”
    我摸上額頭,對著銅鏡裏的自己,卻淺淺笑了起來,額上那是一株桃花,朱紅色卻又不失清秀。
    2
    今日我和安逸一同去往了皇宮,卻沒能瞧見皇上,出宮後他索性帶著我去了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離得有些遠,隻見我們出了城門,他帶了好多東西,一路上停停走走,除了我喜歡的玩意,他也吩咐下人買了許多東西。
    我不知道是什麽,似乎有許多杏甫,我沒有吭聲,下了車走了一段路才到了那個地方。
    看著如此地方,想來應當是他娘親的墓地了。
    他微微施禮,我也同他一樣動作,他遞給了我一杯酒,又吩咐下人擺好東西,才讓他們離去,便隻剩下了我們二人。
    “母親,兒臣今日本可早些來的,今日來得有些遲了,您可別怪兒臣。”他把酒微微撒落,我同他一樣。
    “兒臣一直都聽從母親對兒臣的教誨,三個月前兒臣還去往了北方,同傲雪一戰,大勝而歸,我想母親您若是在世,定然會為兒臣高興。”
    “對了,兒臣一個月前娶了這丫頭,這丫頭長得漂亮,心眼也好,您就不要擔心我了。”他說著說著,我便瞧見他眼眶緩緩低落的淚水。
    想來,他這麽些年孤身一人,也是可憐之人。
    我本以為,我嫁的人應當是個同侯爺一樣趨炎附勢的人,可如今看來這樣的安逸卻真的同他名字所寫,安心,安逸,自在。
    一個月足夠去了解一個人,阿芙從小便照顧安逸,她說安逸剛剛出生時,便有國師算過,說他命中帶邪,加上他剛出生不就他母親便去世了,以至於他身上背負了許多常人不曾有的罵名。
    可我看來,安逸便是安逸,他不過也是一個有情感,知冷暖的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應該因為出身被劃分。
    我以為我這輩子所有的情絲都被司命那廝給斷開了,可這凡塵一遭,我卻覺得我的心越發的不受自己控製。
    “安逸,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遞給了他一絲方巾,我瞧著他的眼淚心下不大舒服。
    他卻抬眼瞧上了我,“母親去的早,何況她本就一個宮女罷了,我身後自然是沒什麽背景,隻能靠著自己去搏得父皇的注意,小時候或許會埋怨母親的出身,可如今我剩下的全然是一絲遺憾,恨母親沒能瞧見現在的我。”
    安逸自顧自的同我講著這些,他說的這些我能懂他,他同我一樣都是沒有希望的人,不過他可以活得很好,而我這輩子……
    我有些不敢想。
    “安逸,每個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何必在意他人眼光,興許兜兜轉轉你可能還會遇到你的母親。”而我這輩子都等不到娘親醒來了。
    “那你呢?你來自哪裏,又喚作什麽名字,總不能我一直都喚你丫頭吧。”他把我拉了起來,我們並肩朝著馬車走去,他突然開口詢問道。
    “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喚作桃夭。”我淺笑的回著他的話,一如那日雲霄殿後桃林相遇。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安逸勾起一縷我的發絲,他的眸子很亮,我能瞧見他的眸子裏隻有我的身影,我連忙移開了眼睛。
    似乎有些做賊心虛。
    “桃夭,你有什麽想要做的事情嗎?”他突然問道,我有些措不及防。
    我活了兩萬年,從來沒有人會問我,我有什麽想做的事,如今被他問出,我倒是有些好笑。
    我仔細想了許久,可終其結果卻是想要活得久些。
    其實我身子羸弱是打娘胎裏便有的,寒毒如今入骨,怕是沒多少時日了。
    天門和父君都不知曉,隻有楚風每次在我寒毒發作時才會照顧我。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瞧上他問道,“那你呢?又有什麽要去完成的?”
    “母親生前便希望我可以開心的活下去,如我名字,安逸便好,”他歎了口氣,“可旁人卻是心心念念要除掉我,真是可笑極了。”
    3
    我是後來才知道安逸這輩子活得有多痛苦了,至少在我看來如此。
    我同他回城遇到了刺客,他本可以躲掉卻因為我被劍給刺了一刀。
    我問他刺殺他的人是誰,他卻笑著揉著我的腦袋說道,“不管是誰,想殺我的人卻多的是。”
    他這人向來對我極好,我每次問他為何對我這麽好,他總是瞧著我笑,卻不說話。
    他拉著我跑了一路,這一路上我都沒敢說話,生怕讓刺客發現我們的位置,最後他把我帶到了一個山洞,他讓我在裏麵待著,然後他卻跑了出去。
    我不放心,畢竟他身上還有傷。
    我一路跟著他,沒想到他竟然是自己把刺客引走了,我趕到的時候,那蒙麵刺客正要拿刀刺去,我連忙幻化出無量尺擋了過去。
    “我勸姑娘還是不要費勁救他了,今日他難逃一死。”顯然那人的武功不錯,一個轉身堪堪躲了過去。
    “那敢問這位兄台,我若非要救他,那你又要如何?”我一手微微捏訣,另一手執劍便朝他刺去。
    “三皇子為人暴虐,殺人不眨眼,他殺我全家,我定然要他以命還命,”那人轉身一擋,我連忙抵了過去,“如此姑娘還要救他?”
    “我隻知曉他救過我,如今他有難,今日我也不會見死不救。”我一手執起無量尺,咬破手指懸空幻化封印,“天地炫坤,破。”
    還好同師父學的術法還沒有忘完,剛送了一口氣,便對上安逸疑惑的眸子,我連忙拉起他就朝著另外一邊跑去。
    沒有靈力,我這半吊子的術法怕是撐不了多久。
    他受的傷太重了,我隻能扶著他往前麵走去,“安逸?”
    “嗯?”聽到他的回答,我連忙取出一顆藥丸塞到了他的嘴裏。
    “這是師父給我的,對你的傷有好處。”不知為何,我還是解釋了下。
    “無妨,不過夭夭你接近我可是為了什麽?”我瞧著他蒼白的臉色,無奈的笑了笑,“你送我的點心,盒子以及點心的樣式,若大的涼夜都沒有找到,所以你究竟來自哪裏?”
    我低垂著眼睛,想了許久,最後還是沒同他講出來,“安逸,我接近你並不是要同你尋什麽東西,而是有其他的理由,同你沒有半分關係。”
    的確,我不過皆是為了麒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