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缺月掛杏雨 番一 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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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多年前一場魔族之戰,魔族終究不肯罷休,如今梵淇華退居五界,魔界動蕩不安,無端生出是非。
可歎道,璿璣這個傻丫頭卻成為了一個口子。
君上有一徒弟,喚作無憂,本性不壞,可偏偏自尋死路,在那場天魔之戰中君上不願殺他,可他一心入魔,終是辜負了君上的心意。
如今璿璣下界便是因為此事而來。
璿璣身為燭龍氏族人,兩萬歲便可長出鱗片,從此不怕刀山火海,我曉得父君看上了她這點,索性每每凡界作亂,總是叫她處理。
可如今……
我下凡最後瞧見的便是一地的血泊,還有手中執劍的璿璣,她低聲問道,“你是誰?魏無憂在哪裏?他究竟還要我怎麽樣?”
我瞧著她的模樣,伸手在她眼前晃動,她卻無半分察覺。
如今的她,眸子無神,滿手鮮血,頭飾淩亂,錯愕,害怕,恐懼,被所有的一切支配著。
“璿璣,是我。”溫柔的聲線似乎撫平了她的利爪,不過很快她便又拔刀相向,“魏無憂,你騙得我好苦。”
“難道你不相信我?”我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
“我怎麽還會相信你?魏無憂,你騙我雙眼,贈你九璃盞,若我玉璿璣還有來生,勢必於你糾纏到底。”
“璿璣……”我的聲音似乎掉入了無底洞,很有回答,隻有自己空洞的回聲。
我猛然驚醒,才發覺我又夢到了璿璣,往生海的海水在不停翻滾,延綿不絕,而我隻能低聲歎息。
我備好茶水點心下了往生海,下了階梯,裏麵一片漆黑,我抬手捏訣,燈光在不停的跳動。
“璿璣,明日父君要見你。”這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她同我都曉得,可我還是開口說了。
“嗷。”她低聲應和,蜷縮著身子往後躲了躲。
如今她雙目失明,我不清楚她在下界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我曉得她不願意說,那必然是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璿璣,若是父君問你,你道不曉得便好。”我本是打算替她受罪,若是她什麽也不曉得那自是合我心意。
別人都說眼見為實,就算我親眼看見她屠殺凡夫俗子,可我不願意相信。
自是不願,那便無人能強求的了。
“天門,你還信我?”她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有些嘶啞,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私通魔族的是我,送出九璃盞的是我,重傷君上的還是我,殺人間生靈的還是我,難道天門還在自欺欺人?”她垂下眸子,我透過她墨色的瞳孔看不出她絲毫的情緒。
“天門,你不應該救下我。”我轉身離開的瞬間,璿璣低聲道,可我聽了個清楚。
直到在雲霄殿,我才知道她口中不應該救下指的是什麽意思。
“燭龍氏少殿下私通魔族,此為一條,傷我天界君上,此為二條,生殺人界生靈,此為三條,你可有辯解?”太乙真人高聲詢問道。
她跪在大殿上,身縛捆仙繩,身子挺拔,一字一句說道,“我認。”
她話音剛落,我便一步上前,“她雖承認,可心性我又如何不清楚,緣由如何,父君可曾清楚?”
她跟了這麽些年,她什麽性子我怎麽能不清楚,可終究我不願意知道。
“我接近你不過是為了救我二哥,五界與我無半分幹係。”我聽著她的話,疼痛慢慢溢上心頭。
“璿璣,你是不是受魔族蠱惑?你是不是?”我不死心的問她。
“不是,”隻見她跪在地上,嘴角抹笑,“我還要謝謝殿下,如果不是殿下,我怎麽能這麽快的救出二哥,怎麽能知道當初燭龍氏所受下的罪過。”
“燭龍宮為什麽滅了?我燭龍氏族人為什麽接二連三的入了冥界,不知道殿下可有答案?”
“五界容不下我燭龍,我又為什麽對你們手下留情。”我見她伸手捏訣,可還沒出手,便見她退出了十米之外,雙手執笛。
“天門,還不將此人速速拿下?”父君開了口,我自是不能抗命,一手劍氣化龍便朝她撲麵而去,我以為她會躲開,可誰知道那劍朝她胸口而去。
“璿璣……”我跑過去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玉璿璣,你醒醒……”
我看見她胸口處的血慢慢往外溢出,我想要堵住,可最後卻是滿手鮮血。
“殿下,你從來沒有信過我,”她斷斷續續的念叨,“燭龍氏一族有罪,可阿爹已經老了,你想要我燭龍氏為天君賣命,可又不想我掙脫束縛……”
當初我留下她便是因為如此,可唯獨我沒有看透她。
“贈無憂九璃盞,入魔族,甚至殺人界生靈,我不過是想救你一命,”她突然笑了起來,那絲笑意仿佛冬日裏的暖陽,“我入你往生海,從沒做錯事,一心為你可卻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她從胸口取出一粒藥丸,“無憂說此藥可以救你一命,若你不要盡管扔掉便好。”
“璿璣……”我抱著她逐漸泛冷的身體,聽著她嘴裏斷斷續續的聲音。
外人眼中燭龍氏不值一提,可父君知道燭龍氏的厲氣,若是不能合理使用,這五界便是誰也束縛不了。
我念此,索性收了玉璿璣,我想她跟我幾年或許會有些變化,我是防她,可也在救她。
凡界數十載,璿璣終究隕滅,我在忘川河邊徘徊了九日,終還是我去了冥界。
冥王阿姝規規矩矩給我行禮,可那深情卻無半分好意。
“不知殿下所謂何事?”
“想尋一個人。”我沉聲問道。
“若是天族之人,我這裏便無半分幹係。”她推脫著說。
“冥王阿姝,本殿下尋人還不至於與你爭辯。”
“璿璣此生怕是看走眼了。”她話音還未落下,我便抬手設下結界,“她現在在哪裏?”
她卻輕蔑一笑,“玉璿璣已經死了,她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命,不知道殿下可曾清楚。”
聽到此話,我腦子一陣嗡鳴,“她不可能死了,不可能。”
“燭龍氏九璃盞,她開啟了九璃盞,以命換命,本就元氣大傷,你竟然還一劍要了她的命。”阿姝伸手捏訣,一麵水鏡便出現在麵前。
陰暗潮濕的水牢,一片漆黑,偶爾能聽到鐵鏈的聲音,“玉璿璣,怎麽?你現在想的如何?”
被叫到名字的女子低垂著眸子,頭發淩亂,嘴角微微滲血,“魏無憂,我念你一心求人,幫你一把,你卻是如此對我?”
“是你遇人不淑,求我不得,又不怪我騙你,你是為天門才救了我,天門不僅中了我的毒,而且還受了易安的禁製,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你……怎麽敢誣蔑殿下,你想要我這雙眼睛放在她的身上自行拿去就好,如何把我關在此地。”她嘴角微抿,鐵鏈抖動,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意,“無憂,你能為了一個女子不惜與天界為敵,如今你已經找到她了,所有的都已經結束了,你為何還要如此?”
“是,我找到了,可你知道天界如何待我?”他露出一絲冷笑,“七十七根噬骨釘,永遠被鎮壓在這黑暗之地,玉璿璣,你覺得這便是天界的仁慈?”
“甚至燭龍氏一族如今剩你一人,你覺得是天族給你的無上榮光?”
“天界自有天君維持秩序,你墮落魔族這是你自尋死路,而我燭龍一族為天下蒼生而活,自是同你不一樣。”
“你二哥沒有告訴你,燭龍一族為何隕滅,你父王又為何被壓製?”無憂幻化成一縷黑煙,輕飄飄的飛到了璿璣麵前,“燭龍一族心生妄念,若不是現在的天君偷走燭龍的九璃盞,你覺得雲霄殿如今又是誰主沉浮?”
“你是在誆騙我,你不就是想讓我為你賣命?”
“是又如何?隻不過我知道你藏在心裏的秘密,不日天族大殿下同神農氏便要聯姻,你又待如何?”
“打碎了九璃盞,為自己活一次不好嗎?”璿璣捂住耳朵不聽他的話,可耳邊卻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響起。
“打碎他,快打碎他,你就可以活成真正的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璿璣看著手裏握著的九璃盞,麵色一片蒼白。
“不,你在騙我,”璿璣伸手捏訣,嘴裏默念著清心咒,眸子裏一團赤火,“魏無憂,你可曾聽說過斷念?”
“你要作甚?”
“與你同歸於盡罷了。”她手持九璃盞,緩緩注入真元,一切不過一瞬便發生了變化。
整個九幽被一團赤紅色的火焰環繞,硝煙,鳥鳴。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魏無憂傾盡全力才得以護自己周全,他口中默念。
“你才是那個瘋子吧,我替你救下了她,你給我解藥,如此一舉兩得不正好?”璿璣走到他麵前,一手執起九璃盞幻化出那女子的模樣,安安穩穩的點燃了九璃盞。
“是,的確很好,不過我還想要更好。”他朝璿璣扔了一件玉環,這是二哥經常帶著的。
璿璣麵色一驚,開口質問道,“難怪你有恃無恐,魏無憂,你當真以為我好欺負?”
她話音剛落,二哥便出現在了她麵前,“玉璿璣,我最後在問你一遍,答應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