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花嫁人間 其一 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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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旁人說,我是這八荒六合排名第一的美人,這裏的旁人絕對不包括鳳帝南陌,因為在他眼裏,萬般世界隻有一個我。
或許我有些自以為是,可若論美貌,自然是沒哪一個神女有我這般,抬眸低頭便都是水光流轉。
大抵上是繼承了燭龍氏的關係吧。
阿爹是天界的天君,旁人瞧他皆是生人勿近冷冰冰的嘴臉,可隻有阿娘在他便溫和了許多。
打小,我便曉得一個道理,阿娘不喜的,我便不去做。
我原本以為,這樣子可以省去好些麻煩,本就是自我認為而已。
我的兩個姑姑,一個雍容華貴,一個卻是無理取鬧,聽姑父說起過,在我出生二百年化形時,小姑姑搶了其他仙者送來的瑪瑙安思玉玲瓏。
這玩意我本也不在意,偏生姑姑的性子叫人難以琢磨。
我的家族譜都是一段神奇的故事,阿爹為追回阿娘陪了阿娘度了一百二十一世,我這小姑父曾又是魔界的尊者,同小姑怕也不尋常,最平平無奇的屬我大姑,而我最愛去的也是她哪裏。
平素無它事,避避風頭最好,大姑也不會多來打擾。
從聽了南陌話裏的內容,到我打理好衣服,從內閣走出,已經思量好下一步的落腳點,反觀南陌卻是別扭了幾分。
“南陌你我相識多少年了?”我落在銅鏡前,眸子透過銅鏡落在他的身上。
南陌的母上是鳳族的帝姬,父君是妖王,若不是久歌有意扶他上位,如今他怕還是在妖界作威作福。
我扭頭瞧著他仔細打量的模樣,心裏存了一絲疑惑,不過很快便打消了,畢竟南陌應該不會記得。
“大概有四萬年了吧。”我瞧著他想著仔細,伸手把攏在袖裏的一株幽冥花送給了他,“你不是瞧著這花好看嗎,如今送給你了。”
“你莫不是生病了?三千年才開一株的幽冥花便這麽送給了我?”他素來不會掩飾表情,尤其是在我的事情上。
“送你不可嗎?”我取過梳子,緩緩把打結的頭發散開。
“所以你想讓我做什麽?”他狐疑的對上我的眸子,那樣子同之前有些不同,偏生我瞧不出來變化。
“不過是無傷大雅之事。”
“何為無傷大雅?”他咄咄逼人,臉上表情僵硬,抬手一道術法拍在腦門,靈台一陣動蕩。
“過不久父君便會知曉,無需你知會他。”
“索性你是把這個殘局交給了我?”他無聲啞笑。
“隻是心裏有些悶,我需得修養片刻。”我揮手讓旁人退出了這碧海潮生閣,轉身便窩在感南陌身邊,尋了個舒服地,靠著他慢慢合上了眼睛。
我本就曉得南陌於我有意,可這五萬年我同他都是如此過下去的,索性已無男女之防。
“修養就修養,為何要給自己找麻煩?你可曉得你在人界是如何作踐自己?明明隻有我才可以……”耳邊傳來他斷斷續續的嘮叨,也就沒了睡意。
分明是在說我的事,可我這心卻無痛無癢,“隻有你才可以什麽?”
我把玩著他的頭發,順著他的胸膛一路勾上了他的耳朵,“南陌,你同父君說我同你已有夫妻之實,不能嫁去華陰了可好?”
他身子一顫,不相信我竟會同他如此去說,我伸手撫上他的眸子,“你竟是不開心?”
“你可要當真?梓歌……”他天生不是個優柔寡斷的性子,如今卻也猶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如此的一句話來。
我起身低頭吻上了他的嘴唇,“如此你還不信?”
這不是我第一次同南陌接吻,他喜歡我,我知道,可總是要給他點甜頭,他才會幫我。
我這人是有私心的,為達目的不折手段,明眼人都曉得,偏生這個家夥,想要試圖喚回我的真心。
怕是癡心妄想吧。
“自然是要當真的。”我的話沒有半分猶豫,伸手便要替他脫衣。
鳳儀總說我同南陌關係太近,她同我這麽些年,也是吃準了我的脾氣,每每她提及,我總是轉身離開,從沒給她半分說話的機會。
南陌是不會拒絕我的,我便是認準了,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他,騙他,傻子都知道的事,可唯獨他會義無反顧。
所以……
這一次他依舊沒有拒絕我。
一場纏綿,再次醒來時,便是渾身刺骨的疼,身上沒有黏糊糊的不適感,想來南陌已經替我念了淨身咒。
下身的疼痛讓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並未穿好衣服便模糊間聽到外殿父君的聲音,“如今你雖身為鳳帝,可這天界也是本君才能做主的,梓歌胡鬧,你便陪著她胡鬧?”
南陌跪在地上,雙手交叉放在身前,側臉在大殿的燈火中添了幾絲棱角,這是我不熟悉的南陌。
“天君認為她在胡鬧?若她胡鬧,為何把自己當作籌碼?”好看的唇線一閉一合,我靠在殿後的柱子上故意把衣服弄亂,加上三分睡眼朦朧,本心便是替父君添堵,我自然不能露怯。
南陌最先發現了我的身影,他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劍眉星目,額上是火紅色的鳳紋,他低垂著眸子,瞧了我一眼,最後沒有吭聲。
我往前走了兩步,冷風吹過,掩麵咳嗽。
“阿爹阿娘可有何事?”我向往常一樣行禮,阿爹搖頭,阿娘依舊是轉身而立。
“如今我同你阿爹還能承了你這一禮?”阿娘口氣陰陽怪氣,我也沒過多理會,伸手握上南陌的手,沒有任何妥協。
“如何不能,難不成我不是阿娘的骨肉?”
“你還知道你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的神仙嗎?你就仗著你父君寵你,你便什麽也敢做。”隻聽到桌子轟然倒塌,阿娘眸裏帶淚,話裏話外我又不是聽不出什麽意思。
“父君疼的是阿娘吧。”我隻不過在陳述一個事實,可接下來卻是另外一場腥風血雨。
我又何曾沒有想到今日。
“喝下這藥,乖乖嫁去華陰。”阿娘沒有鬆口,一隻玉碗便出現在了麵前。
“我同南陌已有夫妻……”
話還沒說完,臉頰便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不喝,那便怪不得阿娘。”
我眼瞧著,阿娘喚人製止住南陌,那藥不由得我不喝。
那藥不過是讓人遺忘的過往罷了,我喝了這麽些年,阿娘卻還是如此。
“繼續禁足,直到出嫁那日。”我跪坐在大殿上,捂著疼痛的右臉,南陌猶豫片刻,終究伸手抱上了我,“梓歌,如今可是傷人傷己,若你難過,哭出便好。”
從我出生到如今,我從沒有哭過,如今亦是如此,我伸手環住南陌,故意傾身靠在他身上,“南陌,你說我做錯了嗎?”
“沒有。”南陌從不會說我做錯,我明明曉得,卻還是開口問了他。
莫約,我是私心裏覺得我是個什麽樣子,南陌都不會離開我。
禁足的日子又加了好些天,可是南陌卻不能在陪著我了。
這是鳳儀告訴我的,她說天君決定要他去東海同鮫人族議和,這是好聽一點的說法。
難聽一點的便是,如果談不好那就是屠殺全族。
我和南陌都是明白人,擺明了是想讓南陌離我遠點,遠點就遠點吧,反正我的玩伴也不隻他一個。
司命星君這幾日竟是來瞧了我,平素我同她無半分淵源,自是也非尋仇之人。
鳳儀踏進閣子時,我還窩在三樓向陽麵仔細塗著大紅色的指甲油。
南陌說他最喜歡幽冥花,幽冥花其花貴在鮮豔,張揚,狂放,又不失一絲甜美,我腦子裏閃過一萬種想法,也不曉得甜美二字何解。
“殿下,司命星君在殿外候了一個時辰了,在這麽下去怕是要受了風寒。”
我仔細捉弄著她話裏的“風寒”,難不成神仙也會生病嗎?
我還以為隻有隕滅,和永不超生……
“她尋我來可說何事?”司命掌管的是人界的命數,或許今日應當一見。
我如此想來,司命便已經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我麵前,手持一柄小竹扇,半遮著眼睛,我沒看真切。
“我想殿下心中或許有萬分個問題,若是想要求解自是要問本司,難不成是殿下從未想過此事?”
這凡塵走了一遭,我的性子倒沒之前的好了,額角微微陣痛,靠在軟榻上,仔細打量著自己剛塗好的指甲。
“是阿娘讓你來的?”我若無其事的開口,她抬眼微愣,恐是沒想到我問的如此直白。
“殿下已經曉得,何不聽天後的話呢?”司命喜愛兩樣東西,一樣我這裏定然是沒有的,可另外一樣我這碧海潮生閣卻是珍藏萬千。
“後院有著上好的女兒紅,司命不想去嚐嚐?”我挑眉,臉上自是沒半分表情。
“如此好意,我當然卻之不恭了。”末了,她遞給了我一麵通天鏡。
可看前世今生的破鏡子?
我擺手沒要,前世因果輪回,輪回罷了,那便是了結了因果。
佛說過的:隨緣不是得過且過,因循苟且,而是盡人事聽天命,命裏無時莫強求,何苦為難自己與旁人,無動於衷不是更好嗎?